第172节
  “那一年,是清河师弟都还没拜入师门呢,我随师尊他老人家游历河源地之南,离着皇华宗山门颇近的地方。”
  “也正是在那里,有古地宫因坍塌而现世,显出这么三口棺椁来,说是棺椁,实则是传承着《太阴炼形》秘法的古器。”
  “有这口玄棺在,哪怕是一身法力并不炼煞的人,哪怕是不会太阴炼形秘法的人,也能够借此棺椁来被动的修持秘法。”
  “当时,三口棺椁,皇华宗抢走两口,我与师尊合力,抢走了这一口。”
  “可许多事情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先是大师伯,想着以太阴炼形来调和道果阴阳,以全乾坤,一剑开天……”
  “再然后,是三师叔……最后,是师尊……”
  “那会儿你们都还小,说起来,你们身上的道法,也该有泰半,是老夫代师传授……”
  “说这句,是想着教你们仨哪怕只是念着这个,也不要太恨师兄我……”
  “如今,也轮到我了!”
  “被人彻底打烂的面皮,方才看清楚,在这生死面前,本也没那么多值得讲究的事情。”
  “时也!命也!”
  “唉——”
  ……
  灵浮岛,地宫之西,耳室中。
  楚维阳煅烧炼金熔成一口棺椁,那其上或深或浅的纹路,将戊己篆纹烙印篆刻,彼此间气机交织而成符阵。
  而在棺椁的内里,则蕴养着那道太白辛金灵铁矿脉。
  矿脉不似早先时那般袖珍,可是蕴养在这口炼金棺椁之中,仍旧保持着那种菁英凝炼的状态。
  经了早先时在浊阴镔铁矿脉上的试验,楚维阳也在一开始便细微的调整好了符阵的细节。
  不时间,便会有一点灵光跃起,然后没入被横放在棺椁上面正中央处的法剑之中。
  与此同时,也亦有同样的第二道灵光跃起,直飞出耳室,然后跃入煞池之内,溃散成最为精纯的辛金煞气。
  做罢这些,楚维阳复又一步踏上了莲花法台,趺坐入定的闪瞬,便是海量的煞气被鼻息所吞噬。
  ……
  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玄牝立根基。
  真精既返黄金室,一颗灵光永不离。
  第209章 洗剑炼意再展法
  地宫之内,长久悠然的寂静之中,唯见袅娜的烟尘蒸腾自半悬空里,回旋着交缠如龙,复在楚维阳的不断吞纳之下,没入了道人的鼻息之中。
  若海饮而鲸吞。
  楚维阳趺坐而入定,自从晋升入筑基境界之后,他的脸色愈见温润血色,不再似早先时那般苍白,而这样的外相所印证的,则是楚维阳体内那一息浑厚过一息的浑厚法力。
  蕴养这口煞池的好处,已然在此刻突显出来。
  水火煞气、浊阴诸煞、血焰法力、辛金煞气……
  这内里的每一种煞气的来源,要么是十分高邈的跟脚,要么具备着无与伦比浑厚的体量,于煞池之中交织着,复经过了焰火浑炼,几乎每一滴煞浆取出来,都已是甚好的灵材。
  尤其是浊阴诸煞与辛金煞气的加入。
  更准确的说,是在楚维阳将浊阴镔铁矿脉“栽种”入灵浮岛中之后,在太白辛金灵铁矿也被蕴养在隔壁耳室之中后。
  这等同于在地师的层面,楚维阳将两道矿脉在一点点熔炼入灵浮岛上去。
  这还是两道矿脉都是以一点点灵光的方式蔓延着,故而于岛屿上未曾有甚么明显的变化,但若是有朝一日,当这矿脉尽数都被完整的“栽种”入灵浮岛中去,再相互印证观瞧的时候,便能够明晰的看到灵浮岛的“扩张”。
  而这样细微的“扩张”,也已然在第一瞬间,印证在了水火之气的变化上,诚然,栽种入岛内的是两道金相的矿脉,但充盈且扩大的本身,仍旧是属于灵浮岛地脉的部分,而自始至终,灵浮岛的地脉都是以水火之力为主。
  因而,一炁演变,而诸炁随之则变。
  最终因之而剧烈增幅,因之而愈演愈烈的,反而是岛上本身便存在的水火煞气,也正因此,教楚维阳愈发欢欣的瞧见了水火两相法力跃入筑基境界门扉的可能。
  这一番蜕变,内里不至于有甚么巨变,不过是两道水火真灵的本源需要被拓宽,要跃升至筑基境界的层级中去。
  而这时节,每一份战力的变化,都是足够教楚维阳欣喜的。
  哪怕对于楚维阳而言,因为演灵咒属于庭昌山传承的缘故,他这个五毒道人彼时不好在火龙岛上直接展露出来。
  但这样的蜕变本身,却意味着楚维阳的“太阴符咒”可以真正的派上用场。
  不过是早先时曾经在火鳞岛上施展过的手段而已,需要以水相毒煞法力凝练成蚀心符咒,又在符咒之中承载一枚太阴雷篆。
  这样的手段若想要圆融,则需要进一步参透《丹韵五煞符经咒》,进一步参透《太阴雷池豢龙炼髓元典》。
  但最为归根究底的,还是先要水火法力蜕变升华之后,将蚀心符咒的本质也跃升入筑基境界才好。
  到时候,掌握着水遁法,掌握着太阴雷法,细微处还有太阴符咒可用,已然足教楚维阳有进退自如的底气了。
  也正思量及此,楚维阳愈显得迫不及待起来,鼻息间吞纳煞气灵光愈演愈烈,而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炼化的同时,楚维阳只留下些许念头留注在了灵台上,而他的泰半心神,在这一瞬却沉浸在了《丹韵五煞符经咒》与《太阴雷池豢龙炼髓元典》之中。
  参道悟法,并驾齐驱。
  而与此同时,耳室之中,伴随着每一息的时间过去,一道道太白辛金灵铁的灵光没入法剑之中后,伴随着灵光一阵兜转,不时间,那流淌在银白颜色剑体之中的星光流淌,只闪瞬间,便将那灵光之中蕴藏的一切气机尽数吞纳了去。
  恍若是星光洞开三十六界,那内里的每一界,似都是干涸而饥渴的剑意世界。
  而太白辛金灵铁,便已经是这些剑意世界眼中足以大快朵颐的珍馐美味!
  这便也是法剑熔炼了那小半灵物之后的玄奇所在,对于法剑而言,除非是日后加入作为证道法宝级数的无上宝材,否则,寻常灵材的熔炼,已无须引火煅烧,尤其是这等金相蕴煞的宝材,只需剑光与星河流淌,便可在闪瞬间吞纳熔炼干净。
  倘若是真正完美圆融的太白赟铁,那般无上级数的宝材,诚然是满足够作为法剑的主材,可若只是退而其次的太白辛金灵铁,却差了些级数与底蕴,做主材不成,可这样的顶级灵物,却仍旧足够被容纳入剑气世界之中,作为法剑的底蕴。
  而且,法剑本是楚维阳所炼化,他更是反复以剑意蕴养内里灵物。
  这几乎可以视之为楚维阳的剑道功果所在。
  也正因此,法剑本身的洗炼,灵物本身底蕴的变化,亦足以反向滋养楚维阳的剑意本身。
  不过是很微末的变化,印证到《尸解炼形图》中去时,却是那四野二十四天之中,伴随着辰光的熠熠生辉,那明光在洒落四野八荒的同时,也渐次朝着内里凝聚而去。
  若隐若现之间,那些辰光似是尽数包裹成了一团团光茧。
  伴随着楚维阳那绵柔的呼吸声音,这些光茧也愈见明灭不定起来,只是自始至终,却教人难瞧见内里到底蕴养着甚么。
  ……
  而也正此时,外海深处,百界云舫。
  顶层正中间的静室之中。
  身披玄色纱衣,师雨亭本正端坐在云床之上,以五心向天式入定而炼法。
  昔日里,百花楼六长老掌握着云舫,离着证道金丹尚且差着些底蕴;而到了师雨亭这里,莫说是证道,便是她与六师叔曾经驻足过的进境,都同样又差着些底蕴呢!
  而这些底蕴,若无勤恳的修持,便注定始终存在着,无法弥补。
  她炼化百界云舫时,本就甚是仓促,如今更需日夜勤恳的修持炼法,将那些差着的底蕴尽量弥补起来,否则,纵然掌握着百界云舫,但是或许来日,怕是要被宝器的底蕴所反客为主。
  也正此时,忽地,师雨亭那悠长的呼吸声猛地一顿。
  那寂静的间隙之中,好似是有甚么若有若无的抽吸声音一闪而逝。
  紧接着,师雨亭紧闭着双眸的眼帘轻轻的颤抖了几下,好似是师雨亭仍旧在以大心念强迫着自己入定而观照,摒弃诸般纷扰侵蚀道心一样。
  起初时,这样的方法似是极有效果,师雨亭盘膝趺坐,若有若无的烟尘灵光萦绕在她的身周,愈显得出尘而空灵。
  可是只不多时,等再仔细观瞧去,却见师雨亭已然不只是眼帘,连带着肩膀都随之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洁白如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上,愈见玫红颜色晕染。
  终于,她像是被甚么斗败了一般,猛地吐出一口浊气,从入定观照的玄景之中清醒了过来,复又一扬手间,遂见因着百界云舫的宝光,自静室之中已经萦绕。
  霎时间,须弥之力与百花烟尘共鸣,再感应去时,顿觉静室内像是与人世寰宇所隔绝开来。
  也正是因着这样的隔绝,才复又教师雨亭松了一口气。
  她颇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冤孽!这天下之大,却怎么在外海,哪儿都不去了呢……”
  正这般轻声的嘟囔着,到底,也不知是想到了甚么,忽地,师雨亭一翻手,竟将一部道书捧在了手中。
  那封面上写着一行古篆小字——《百花楼蕴养元宫一炁诸法要旨通言》。
  仔细看去时,这部道书的书页隐有些翻卷,好似是这一阵已被谁时常翻阅过一样。
  于是,师雨亭索性慵懒的横躺在了云床之上,一边翻开书页的同时,再一挥手间,便见一道道经幢垂落,恍若纱帐帷幕一般。
  层叠环绕里,不见了人形,便只听得那不时间书页翻卷的声音,还有那窸窸窣窣的杂音环绕。
  只是又过了一阵,许是师雨亭已经看书看的入迷。
  一时间不查,竟教青荷忽地推开了静室的门扉,直往经幢林中闯去。
  “师尊,有金丹法旨传来拜贴,要咱们百花楼帮忙承办法会盛宴,祖师教我来问问师尊你的意思,是玉树……”
  “唉?师尊这是在看甚么?怎么还偷藏着不教我看见?”
  “咦——啧——”
  ……
  倏忽间,一经炼法,便又是数日过去。
  此日之中,当楚维阳仍旧沉浸在一心二用的入定观瞧之中的时候,忽地,感应到了裴文礼由远及近,往道宫走来的气机。
  于是,楚维阳缓缓地睁开眼眸,一点幽光恍若雷霆般自眼波之中闪逝,随即,楚维阳身形一纵,化作一道碧浪灵光,便飞遁至了道宫的门扉处。
  瞧见楚维阳身形显化,裴文礼刚忙再拜之间,一翻手遂取出了一枚玉简。
  “回禀岛主,这几日里,我与陆章陆师弟亲往周遭走了一趟,也有那没筑基境界修士庇护的零碎孤岛,三三两两的藏匿着些血煞道修士,尽都不成气候,周围诸岛,有筑基境界修士庇护血煞道修士的道场,也不过一掌之数,只一位筑基境界的道场,是这三处,海图尽都在玉简之中,烦请岛主过目。”
  原地里,楚维阳不动声色的掂了掂手中的玉简,电光火石之间,神念便已经送内里扫过。
  于是,楚维阳轻轻颔首,便已经率先折转了身形,直往岛屿的北面走去。
  “走,将人都唤来,往五色土法坛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