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傻楞着干啥,坐啊!你小子,就是太一板一眼了。”雷立明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让他坐下,然后眼神移到了跟在宋长风身边,一声也没出过的德牧身上。
  这只德牧看起来体格强壮,背上覆着一层黑色的毛发,四肢部呈黄色,尾巴自然下垂。它的双耳直直的挺立着,时不时随着周围声源机警地转动一下。感受到雷立明视线后,这只德牧抬头与他对视,暗黑色的双眼静静地盯着他,周身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愧是最适合当警犬的德牧。
  雷立明赞赏地点了点头:“不乱叫,是只好犬。看着比以前大了不少。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它是刑侦犬,那它会点什么啊?”
  宋长风道:“刑侦犬的能力包括但不限于血迹搜查,物证搜查,气味分析,搜捕追踪等。”
  雷立明有些惊讶:“会这么多?我以前也见过一只警犬,好像没这么神。”
  “警犬的分工就像我们警务系统的分工,经过严格的训练与考核的,才能成为刑侦犬。”宋长风眼里满是骄傲,这也是为什么李主任希望傲风继续跟着他的原因,在这里,傲风才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实力。
  雷立明其实不太相信什么刑侦犬,但他相信宋长风,这小子从不说不靠谱的话,他手一摆,无所谓地道:“反正它还是交给你带的,以后咱们队出任务,你就把它带上一起,让咱们也开开眼。对了,这是你的警服,上次人事科那边送过来的,你待会带回去试试,有不合适的只管说。这玩意儿咱们虽然穿的少,但一年还是得穿几次的。”
  雷立明这话说得没毛病,他们刑侦大队办案时,讲究的就是一个方便。而且有时候查案,为了不打草惊蛇,必须穿便衣活动,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只有在开会或者上头来检查时,才会穿上自己的警服,平时只带警官证就行了。
  “对了,还有这只小家伙,这里也有警犬服装给它,还有牵引绳,也是新的。”
  宋长风道谢后接过,当场就把傲风之前那根牵引绳换了下来。在训练基地时,傲风是不穿衣服的,幸好这里的警犬服装就是件便于活动的小背心,上面写着安阳警犬四个字,算是傲风的身份证了。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雷立明刚想说让宋长风先去宿舍收拾东西,顺便看看给傲风准备的犬舍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雷立明打了个手势示意宋长风先等等,然后就接通了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雷立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他连道几声“好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匆匆向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人。
  “长风,你先把衣服搁那,跟我们走一趟,来活了。”雷立明语速飞快地说完,然后就大跨步出了办公室,宋长风把衣服一放,牵着傲风赶紧往外走。
  傲风表情严肃地跟在宋长风后面,刚刚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那边的人说“雷头儿,快来,接到报案,欧城区阳光花园小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
  没想到他们刚来第一天,就碰到了一起案子,而且还是恶性案件!
  坐上警车,一路鸣笛示警,很快,他们就到了欧城区阳光花园小区九栋楼下。这里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有民警站在警戒线旁,防止有人出入破坏现场,也防止有好奇的居民过来凑热闹。
  雷立明出示了证件后带着一行人往里走。由于阳光花园小区是一栋年代久远的老小区,所以楼栋内没有电梯,楼道里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只有进出的单元门上,有一个监控。已经有警员去物业那边调取监控录像,看这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了。
  事发点在五楼,刚走到拐角处,傲风就闻到了一阵非常浓郁的血腥味。
  果不其然,还没进屋,就看见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头部流了一摊血。受害者是一位老妇人,看起来应该有七十多岁了。经鉴定,她是被人用重物敲击头部导致的重伤死亡。现场勘查后,大家并未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而且,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并没有被人翻找的痕迹,抽屉和柜子里的财物也并没有丢失。
  “这样说来,应该不是为了求财?难道是寻仇?”雷立明眉头紧蹙,“郭子,受害者的详细信息调查出来没有?”
  郭自乐说道:“死者名叫黄桂香,今年72岁,她丈夫三年前去世了,有一儿一女,但都不在身边。我们已经打电话通知她的家属了。”
  “在她的家属赶到之前,先分组去到这栋楼的每一户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有用的线索。”雷立明吩咐道,“长风,你和傲风留在现场勘查一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宋长风接到任务后,方才带着傲风踏进现场。他围着现场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然后说道:“队长,您刚刚说的是对的。”
  “啊?”雷立明正在思考,被他这么一句话弄得有点懵,他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您刚刚说,凶手是为了寻仇,从现场看,确实是寻仇没错。”宋长风说道。
  雷立明见他如此笃定,不由有些兴趣:“哦?你这么肯定,你是从哪里分析出来的?”
  宋长风说道:“是门。”他指了指门口画的线,类似一个半开的扇形,这表示,在最初发现的现场,这扇门只开了一半。
  “受害者门只开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出去或让外头的人进来,就被重物击倒在地。从这里可以看出,凶手下手十分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就是冲着受害者来的。而且凶手只敲了一下便收手,并不是因为留有余地,而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力道可以一击致命。从受害者头部伤痕的位置来看,我推测,凶手应该是一米七五以上力气较大的成年男子。”
  雷立明的眼里满是赞许,其他没有去调查的工作人员听了,也不由看向宋长风,这个人分析得还挺有道理。傲风也忍不住在心里为宋长风点个赞,厉害了老铁,他这会可什么都没嗅出来,凶手停留的时间太短,现场出入的警员又太多了。
  不一会儿,去到周围邻居家里调查的警员们回来了。
  “头儿,经过调查,我们发现,这位受害者是个脾气很差的老太太,和周围的好几家都曾发生过口角,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吵大闹,还曾经半夜起来给两家人门口泼过粪水。据说,她的儿媳妇就是因为受不了天天和她吵架,才和她丈夫搬出去住的。”回来汇报的警员一脸无语。
  在场的人听了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该成为凶手行凶的原因。图一时之快,害人害己的做法是坚决不可取的。
  “知道具体是和哪几家有矛盾吗?”
  警员道:“小摩擦的有隔壁的503,楼上601、603,大矛盾的有楼上602,楼下402、403,隔壁501。被她泼过粪水的是501和602。”
  “着重调查发生过大矛盾的这几家,其他几户也要问清楚案发时间他们的行踪。”雷立明吩咐道。
  “是!”
  雷立明又道:“长风,你带傲风一起,和我去501还有602走一趟。”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宋长风知道,这两家是重点怀疑对象,带上傲风去,是想让傲风闻闻这两家有没有血腥味,毕竟现场并没有发现凶器,那凶手肯定是要拿回家处理的对吧。
  第90章 还需历练
  隔壁的501,住的是小两口,据说和黄老太发生矛盾的原因是,501是边户,旁边多出一个小阳台,502的黄老太想用这阳台种点小葱大蒜,就直接拿泡沫箱装了摆在那。
  你说种就种吧,偏偏她还要施农家肥,积攒下来的尿掺水倒进泡沫箱,那个臊味,简直直冲天灵盖,就算关上门也阻挡不了。
  这小两口实在忍不了,上门和她说理。黄老太没理也要搅三分,吵架更是个中好手,无论小两口怎么说,就是不同意把泡沫箱子挪走。
  小两口里的小伙子也是个暴脾气,当场就放下狠话,说“你这菜要是能种出来老子和你姓”,黄老太轻蔑一笑,并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砰得一声关上门进屋了。
  第二天她起来,按照惯例去给小菜浇水,谁知道小阳台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黄老太赶紧冲下楼,正好看见垃圾车带着她那几泡沫箱菜离开。
  生气的黄老太气得爬上楼砸门,小伙子拉开门,就一句话“这菜,你是别想种了,放一次我扔一次”。说完,也学着黄老太昨天的样子,把门砰得一声关上,后面无论她再怎么敲,再怎么骂,也没打开过。
  黄老太一想起自己的菜就气得睡不着,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她偷偷摸摸拿着攒尿的夜壶,来到501,悄悄把尿倒在了他家的门上。
  小伙子早上开门气得要死,握紧拳头就要往黄老太家去和她讲道理,幸亏姑娘拦住,直接报警处理。警察也拿动不动就哭天喊地的黄老太没办法,最后通知黄老太的儿子过来清理并赔偿了500元精神损失费事情才算结束。
  此后两家算是结了仇,门口弄得楚河汉界一般,再也没来往过。
  当雷立明带着宋长风和傲风他们来到501时,刚一敲门,里头的人就把门打开了,显然也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
  “警察同志,该说的我刚刚都说过了,我们确实和这老太太有点误会,但是我真的没有杀她啊!”开门的是个臊眉耷眼的小伙子,他背后站着一个姑娘,两人都有些紧张。
  雷立明道:“同志,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我们还有些事想和你了解一些,方便进去聊吗?”
  小伙子赶紧退开让他们进去,雷立明坐下后,开始询问隔壁案件发生时,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回答时,一名警员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开始做笔录。这个东西待会是要打出来给他们签字的。
  趁着他们做笔录,宋长风带着傲风四处走走看看,从房间的布局来看,这小两口把家打理得十分温馨,每一处的布置都别具特色,看起来很和谐。从心理学的某种角度来看,这样的人一般不具备冲动作案的可能性。但,凡事无绝对,任何人或事都具有两面性,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是不要擅自下定论。
  宋长风关注的是布局,傲风关注的自然是气味了。他进到每一个房间都认真地闻了一遍,屋子里气味很杂,但可以肯定的是,里头并没有血腥味,刚刚在门口时,他也闻了那个小伙子和那个姑娘,两人的手上也没有这个味道。这也就是说,501的这户人家,基本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性了。
  见傲风提前走到门口等着,宋长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握拳抵在下唇低咳一声,提醒雷立明这里已搜查完毕。
  雷立明接收到信号后,也适时结束了话题,站起身微笑着和小伙子握手:“多谢两位提供的线索,如果之后你们还想起了更多有关这件案子的线索,也可以及时与我们联系。”
  出了这家后,雷立明立刻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宋长风道:“傲风没有在他家闻到任何可疑的味道。”
  雷立明并不气馁,通过刚刚的交谈,他也基本排除了501作案的可能性。这两个年轻人里,小伙子脾气虽然不太好,姑娘却是个灭火器。两人感情很好,而且姑娘已经怀孕,小伙子肯定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的。
  “现在去602吧。”雷立明说道,率先往六楼爬去。门敲响后,602的住户开了门,他是一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青年,眼圈黑黑的,整个人不太有精神。见敲门的又是警察,他的眉宇间有几丝不耐烦。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快说吧。”青年丝毫没有要让开放他们进去的意思。
  雷立明正色道:“同志,你不要有抵触心理,案子发生的地方这么近,在没有找出凶手之前,任何人都很有可能再次发生危险,麻烦你配合一下。”
  青年沉下脸,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默默地让开身体,任由他们往里走。
  “要问什么你们快点问吧。”青年看看时间,忍不住催促道。
  “能再讲述一下你和黄老太的矛盾纠纷是怎么一回事吗?”面对这样的人,雷立明换了一种方法询问。
  青年露出一种无语的表情,随后又把他和黄老太闹矛盾的原因说了一遍。原来,602的这个青年是搞创作的,搞创作的人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灵感的爆发总是在深夜。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青年看起来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睛周围还挂着黑眼圈了。之所以会和黄老太发生矛盾,是因为他们的作息时间不太融洽。
  黄老太性格虽古怪,却是个勤快人。不论周几,她都准时在早晨五点醒来,然后乒铃乓啷的开始做早餐。这会儿的青年才刚入睡不久,被这声音一惊,头都快炸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实在忍不了了。于是他便下楼来,想和黄老太商量声音能不能小点。
  黄老太这头答应下来,关上门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把锅碗瓢盆弄出更大的声音来。于是,她楼下的402也上来抱怨了。
  黄老太并不理会402邻居的抱怨,两人吵了几句后,就不欢而散了。在不远处围观了全过程的青年心里生出厌烦的情绪,心知和黄老太讲道理不是个好选择。唯有让她自己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她才能感同身受,下次也不会那么早就起来打扰别人了。
  于是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黄老太睡得正香,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吓得她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在她咒骂了几句,又要睡着时,楼上又是砰的一声。这一晚上,但凡她眼皮一合,楼上就总会传出点声音,搅得她无法入睡。
  天一亮,黄老太就上去敲门了。青年打开门后,黄老太指着他一阵破口大骂。被骂了一顿的青年也怒了,合着就是一个双标呗,只许自己天没亮起来打扰别人,不许别人打扰她?于是,第二天晚上,他又继续弄出声音,而且专挑卧室的地面,确认不会打扰到其他邻居。
  几天没休息好的黄老太怒从心头起,顾不得心疼那五百块钱,提了尿壶就上去,泼了他一门。
  警察在接到报案时,一听地址就觉得烦心。但没办法,该他们调解就必须出门。通过了解后,民警们批评了黄老太一生气就喷粪的行为,但对青年以恶制恶的行为也不赞同,这样做除了激化矛盾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民警又拨通了黄老太儿子的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黄老太的儿子不停地鞠躬道歉,窘迫的样子让大家都有些动容。说实话,这些年见多了坑爹坑娘的,还真挺少见到专坑儿子的。
  “那之后,黄老太还有没有在清晨制造过噪音?”雷立明问道。
  青年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你都是怎么处理的?”
  “除了把耳朵塞起来,还能怎么办?”青年很呛地回了一句。
  雷立明不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说道:“今天上午八点到十点的这段时间里,你在干什么?”
  青年毫不犹豫地回答:“睡觉啊!我昨天熬到凌晨四点,白天当然是睡觉了。好不容易今天安静了一些。”
  “在这期间一次门都没出?”
  “当然没有,我已经近两个星期没出过门了。”
  “有人能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哪有什么证明……等等,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那老太太?”青年腾地一下站起身,表情里满是不可思议。
  雷立明表情不变:“这只是例行询问罢了,对每一个人,我们都会这样问。”
  他淡定的态度让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他重新坐下,说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么一起案子里。”
  “没事,那我们继续?”
  青年点了点头,于是谈话继续。与此同时,宋长风和傲风又把他的家也走了一遍。这家的户型和501差不多,但是里面的陈设和布局却完全不同。那家是温馨,这家的话就是随性,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完全不见收拾。然而和前一户情况相同的是,这家也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傲风又去到门口站着,表示自己一无所获。看着有些挫败的傲风,宋长风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给予安慰。办案就是这样的,像上次的温泉度假屋案一样,一夜就能确定凶手的案子毕竟是不多的。
  更多的案子,都是靠警察们细致入微的观察,以及不辞辛苦地调查取证才能抓住那些狡诈的犯罪分子。在不断与他们斗志斗勇的过程中,大家就能获取并积累宝贵的经验,等案子办多了,就能收获一双“火眼金睛”,到时候,犯罪分子留下的任何痕迹,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和傲风初入这一行,往后的日子,还需要不断的历练才行!
  第91章 线索
  离开了602的小青年家,一行人又回到了黄老太家。刚进门没多久,外面就冲进来两个人。
  其中那个男人,看了眼地上的黄老太,扑过去就开始哭,女人站在一旁,神情麻木,看不出悲喜。警员们劝了好一会,他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