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他淡淡道:“说说你现在怎么想的?”
  叶葶很真诚:“想好好过日子。”
  她只想过安分日子,真的。
  你的什么阴谋诡计别来搞我了,黑心烂合同已经撕了。
  四皇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嗤笑道:“好好过日子?跟那个短命鬼,你的好日子能过几天?”
  叶葶一听就很不高兴了,表现出来的表情就是麻木,道:“我愿意。”关你屁事。
  萧知珂微微眯眼,看了她半晌,笑着说了一句,“这也好办,你想过长久的好日子,不如跟本王。”
  叶葶表情凝固,脸上的表情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她觉得四皇子真的是有毒,她看起来真的是那么好骗的吗?
  话虽如此,但她也敏锐得察觉到一点,就是四皇子这毒蛇还是那条毒蛇,但是他此刻对她这个‘叛徒’说话却是没那么强的胁迫力了。
  怎么回事。
  眼看对她这种刺头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改怀柔政策了吗?
  萧知珂比从前更多了一些耐心,徐徐善诱道:“如何?本王跟你做一个交易,待本王事成,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太子能给你的好处,本王照样能给,怎么样?”
  叶葶:“不怎么样。”
  萧知珂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他靠近了一点,眼神变得有些危险,笑着说,“你是不是想死?”
  叶葶从前也许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怕。也不是她心理变得强大了,而是因为她知道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四皇子再横,也不可能在宫内杀人。
  “我不想,”她如实回答,随后却有些心累,“四殿下何苦为难我这个贪生怕死的弱女子?我真的做不好那些害人的事。”
  “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萧知珂冷笑了一声,背对着旁观者挡住了视线,他抓住了叶葶的手,似乎是有些费解地说道:“娉婷,本王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总是装糊涂?”
  “你跟那个太子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处?陛下如今龙体安康,他这个太子就快不行了,等他顺利登基可能吗?你想要好日子,最不能指望的就是他。你既然心里什么都清楚,那这么执着是因为什么?”
  叶葶突然被抓了手第一反应就是挣脱,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什么玩意,她使劲挣不开,顿时急火攻心,压低了声音:“松手!”
  萧知珂笑容冷然,没松手,就一副玩味地看戏的模样。
  叶葶就被逼出真火,这下也顾不得自己柔弱无力的花瓶美人形象了。
  她戴的银镯子内里藏了一枚不起眼的软丝刃,她弄出来,挣手的同时狠狠地在萧知珂的划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萧知珂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出,痛得立刻就松了手,震惊道:“你!”
  叶葶脱身了,沾了血,反而冷静了。
  四皇子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算是看清楚了,此时不撕破更待何时?再说都已经要撕破脸了,还留什么余地。
  想到这里,叶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割了手没完,用力踢了一脚萧知珂有旧伤的小腿骨,在自己被他重新抓住之前她就把人推了。
  萧知珂旧伤猛然一痛,恰好流血的手支持不住重量,扶不住墙,没站稳,人直接就摔到了地上。他又惊又怒,道:“你活腻了!”
  然而活腻了的叶葶喊‘四皇子摔破了头快请太医’的声音竟然比他还大。她跟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早就没影了。
  萧知珂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得脸色铁青。他的手淌着血,伤口沾了雪和泥,火辣辣地痛——
  他心中暗恨。
  就这么短的时间,太子那个死病秧子居然把这个懦弱无力的叛徒的胆子都喂肥了!
  这个晦气的短命鬼怎么还没死?
  而萧知珩上石阶的时候,突然顿住了脚步,身边的侍卫便问道:“殿下怎么了?”
  萧知珩静了静,道:“感觉有人在骂孤。”
  他说了,又蹙眉,“但今日孤不是话都没说两句吗?”
  “……”
  钱公公难道是跟鬼说了一路吗?
  第58章 她哪不舒服?  孤看看
  萧知珩说完后, 就去了御书房。宣帝召了太子私下前来密话,这一说话,就说了许久。
  而另一边的叶葶就没那么轻松了。
  她人到昭阳宫的时候, 仪容已经有些乱了, 这一路坎坷。她这次明明白白跟四皇子撕破脸,是迫不得已, 也是顺势而为, 一定要做的。
  叶葶知道,如果她这个叛徒不真的反咬旧主一口,彻底摆明立场,四皇子就永远盯着她,各种威逼利诱缠着, 绝不让她安生。
  长此以往, 牵扯不清,没玩完了。
  她跟着太子殿下混, 就必须翻脸反抗。
  叶葶豁出去动手的时候, 心里就想得很清楚了,绝对不能被四皇子牵着鼻子走。
  不过说来也是巧,太子殿下当时为了逗她让林总管送的镯子一直没用, 她唯独今日戴了, 就帮了大忙。不然的话,她不可能那么顺利就摆脱了四皇子那条毒蛇的钳制。
  只不过她使阴招脱的身, 耍的是小手段。人没事就不错了,哪里还管得什么体面什么仪容?这次幸亏四皇子大意,今日他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不然她要完。
  叶葶撤得飞快,面色惴惴。
  苏皇后见到衣容不甚端庄的叶葶的时候, 微微蹙了一下眉,面上依旧是一派雍容宽厚,没有出言斥责,只是摇头轻叹,让身边的如意把人收拾了一番。
  如意发现叶葶的手沾了一点血迹,惊讶道:“良媛的手怎么了?”
  叶葶闻言抹了一把手腕,将只散了的银镯子藏在袖口里,她笑了笑,道:“雪天路滑,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
  她心神不宁,此刻还在担心吃了个大瘪的四皇子会不会发疯发狠报复自己,有点心不在焉。
  一旁的如意尽心伺候着,在妆镜台前仔细地替叶葶梳妆。如意办事稳妥,看似心无旁骛,但实际上,她一直观察着叶葶。
  只是她越看这个深得太子宠爱的良媛,心里越觉得费解。
  她想不透,就这么一个长了张狐媚脸还是婢女出身的女子,太子殿下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太子若是一时兴起,抬举抬举她也就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太子对此女何止是抬举?
  要知道殿下性情向来柔和,如今却是因为她,殿下与皇后生分,还推了三姑娘这桩好婚事……
  如意心里想着事,但也不会表露在脸上。她挂上笑容,只道:“太子殿下如此看重良媛,说句重话都舍不得,您对自己可不能马虎。”
  叶葶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听了就只是应了一声,没搭腔。
  如意替叶葶梳妆完毕,苏皇后就来了。
  叶葶这才回神,忙起身行礼。
  苏皇后伸手,将叶葶扶起,仔细认真地打量她,笑道:“太子殿下当真是十分喜欢你。之前是本宫考虑得不周全,瞎操心了。本宫也是关心则乱,想为太子做点什么,你不要见怪。”
  叶葶没想到苏皇后竟然对自己说这个,这无异于是妥协了,她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叶葶忙道:“娘娘言重,臣妾不敢。”
  苏皇后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本宫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太子如今气色见好,都是你的功劳。有你陪着太子,总比其他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要强。”
  叶葶被苏皇后的亲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上次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可不是这个态度。
  不过她在心里仔细地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
  近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九皇子的事牵连了苏成滨,太子殿下这边的关系又是不冷不热,皇后心力交瘁,眼看太子婚事插不了手,现在自然就管不了太多。
  哪怕皇后内心不满意她这个出身,但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皇后也只能接受。
  毕竟这有什么办法呢?太子殿下不听劝,看似最好说话,却是最难摆布的。甚至很多时候,他做什么都是率性而为,根本让人捉摸不透。而威胁逼迫,对他来说是最没有用的。
  只会适得其反。
  皇后想必也是察觉到了这点,所以如今才会这样。皇后始终有求于太子,不为难她,不提婚事,就是在不动声色地顺着太子的意了。
  叶葶忽然就想起了从前萧知珩对她说过的话,交换好处所为利,太子和皇后之间永远是这样,既亲近又疏离。
  皇后事事为太子谋算,事无巨细,关怀备至,其实一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结果。皇后的关心也许是真,但始终带着一些不明说的目的。
  太子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地保持这份默契。而苏皇后之前为私心试图胁迫太子接受擅自定下的婚事,就先打破了默契。
  所以如今才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叶葶在心里轻叹一声,这宫里亲情浅薄,不论哪一环都得用利益扣着。太子殿下一旦被套上了枷锁,就再也挣脱不开了。
  她听了,也像是没听懂苏皇后的话外音,只是很迟钝地说了一句,“哪里的事,娘娘言重了。”
  苏皇后见她如此不上道,也没说什么。
  苏皇后握着叶葶的手,笑容十分温和,深深道:“你好好服侍太子,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年留在太子身边的,唯有你一个,这就是你的运道,好日子还在后头。”
  叶葶听来听去,感觉这些话都是一个意思,而她也不能说什么,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应声。
  而苏皇后说着,忽然就转了话锋,问了一句:“说起来,你进府有多久了?”
  叶葶一愣,她还没有开口,苏皇后就自己先说了,笑着说道:“快有三个月了吧。”
  叶葶呐呐回道:“是。”
  苏皇后点点头,道:“日子也不算短了。今日太医署的医女来替本宫请脉,正好,让她给良媛看看身子吧。”
  叶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忙道:“娘娘不必为……”
  苏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满目慈爱地说道:“在母后的宫里就不要害羞了。”
  话才说完,她便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请人吧。”
  苏皇后早有此打算,说那么多话,其实就在这儿等着呢。叶葶一阵心塞,连开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看什么身子?她活蹦乱跳的,身体比牛还扎实,什么事都没有,看也是看个寂寞。
  …
  萧知珩刚出了御书房,就碰到了前来请安的三皇子。如今的三皇子右腿是彻底瘸了,正常走几步路都难,出行也自然离不开轿撵。
  手脚不便的痛苦在崇武的三皇子身上通通都化成了愤怒和怨恨,他表露在脸上的情绪就是暴躁,阴暗。
  三皇子坐在轿子上,见到正要下石阶的萧知珩,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三皇子面上装出来的风轻云淡过于生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更显得扭曲了。
  三皇子冷笑,语气带着一丝嘲讽,道:“听说九弟在太子那里差点没了命,臣弟可担心极了。太子府年年都要出点什么事,怕是地势不好,晦气能传人,谁知道会不会把人克死呢,太子就没去请个大师做个法吗?”
  这话说得是很直白很尖酸了,一句话带上刚出事的九皇子,其用意十分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