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节
  司湛的眼珠子动了动,面上终究是有了些许波澜。他敲了敲桌案,“那你便说说看。”
  温思儒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温思柔照常来到了小院中,只这回她却是还带了旁的东西。
  “城中已经传遍了,战王亲自指证王妃叛国,王妃若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最好还是随我出城。”温思柔将手中的包裹丢到屠凤栖的怀中,冷哼了一声。
  她们果真还未出城。
  屠凤栖抱着包裹,“现在便要出城?”
  她有些慌乱,抱着那包裹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可是我还未准备好。何况城外便是有郦国人守着?我若是出去了,岂不是坐实了叛国的罪名?温三姑娘莫要害我!”
  温思柔翻了一个大白眼,“要不要走随你,但司湛既是这般待你,我便不信他没有后手。你如今下落不明,便是偷偷出了城,又有谁会知晓?与其被人污蔑,不若便叛国又如何?”
  温思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在等着她做出决定。
  “不,我不出城!”屠凤栖咬咬牙,“温三姑娘既是将我带到这儿来,定是有什么目的。若是我随你出了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难为她被关了这般久,竟还有判断力。
  不过,这才是屠凤栖。若是她只说了几句话,屠凤栖便跟着她走了,她方是要怀疑屠凤栖是不是在做戏了。
  温思柔耸耸肩,“我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当初将你关起来,本是为着胁迫战王,让他能放过温府一回,可如今你亦是见着了,战王根本便不在意你。你没了用处,将你带出城,不过是看在你我本还有些交情的份儿上罢了。”
  她的神色太过坦荡,屠凤栖揪着裙摆,半晌,终究是点点头,“你让我再想想……”
  “天黑前做出决定。”温思柔丢下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屠凤栖抱着包裹,将里头的衣裳给翻出来。是一套男装,与她的身形正合适,衣裳的料子不是很好,似乎是在外头随便买的。
  湛哥哥,你为何还不来……
  她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司湛当真能与她心有灵犀了。
  司湛此时正在应付客人——许是不该说“客人”,而是故人。
  罗楼带着暗卫偷偷摸摸地进了城,正将城中的流言听了个正着。只他还未来记得去找司湛的麻烦,卫茅便将他给逮住了。
  见着是老熟人,卫茅索性带着罗楼去见了司湛。
  目下罗楼目光不善,冷着一张脸道:“恕属下直言,若是王爷不能保护好王妃,不若让属下带王妃回昭都。有我家公子在,断不会叫王妃受了任何委屈。“
  现下倒是好,连人都找不着了。
  “王爷当初既是心仪柳絮,为何要答应皇上的赐婚?属下记得,似乎是王爷主动求娶我家姑娘的。”罗楼越想便越是气愤,“王爷将姑娘带到凉州来,如今姑娘不见了踪影,王爷竟还有脸说,当初娶了姑娘,是被逼无奈?”
  跟在罗楼身后的暗卫们皆是愤愤然地盯着司湛。
  司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们怎么来了?”
  亏得是罗楼,若是旁人偷偷摸摸地潜进了凉州,岂不是要乱套了?
  罗楼冷哼一声,“王爷自然是不想属下来。但我家公子交待了,定要保证姑娘的安危。”
  你家公子可真是神机妙算!
  司湛心中虽是不悦,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本王正要差人去救鸢鸢,先前城中会出现这样的流言,确实是本王的错。既然你们来了,不若随卫茅一同去救人。”
  他本还觉得人手不大够,如今有了罗楼,却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第三百零六章 调虎离山
  罗楼嗤了一声,“属下是为着姑娘方会答应王爷的,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属下可不管王爷是什么身份。”
  可见自家公子方是待姑娘最好的人,瞧瞧这战王,竟是连姑娘失踪了都不在意。城中流言四起,若非他们赶到,战王岂不是要放弃营救姑娘?
  罗楼再扫了司湛一眼,转身便走。
  入夜时分,屠凤栖能感觉到,院子中的守卫明显少了许多。她知晓这几日温思柔来看自己,是为着叫自己失去信念,好跟着她走。
  她来到这院子的第一日,温思柔便说郦国人已经驻扎在城门外了,只如今已过了好一段时日,郦国人却毫无动静,想来是在等着什么机会。
  屠凤栖托着下巴想了想,许是她便是那个所谓的机会了。外头的人都说她叛国了,若是此时她当真跟着温思柔走了,温府那头再动点儿手脚,无疑是将她自己与司湛往火坑上推。
  想必这便是温思柔的目的了,一来能够找个借口让郦国人攻入城中,若是可行,还可与郦国人相互勾结,以此树立温府的威信。二来,若是她“叛国”了,纵然凉州是司湛的封地,司湛亦是无法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届时她人赃俱获,温良白再上报朝廷……
  慢着!
  温良白是哪儿来的胆子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计司湛,莫不是昭都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似乎是院子中的侍卫在忙着收拾什么一般。间或还会听到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想来是在为出城做准备。
  出城……郦国人便守在城外,此时的城门定是关闭的。若是他们要出去,便定是需要大开城门……
  原是如此!
  屠凤栖抿了抿嘴唇,怨不得温思柔要带上她呢,这倒是个将她推向风口浪尖的好法子!
  以她的名义开了城门,届时若是郦国人涌了进来,那便是她的不是了。
  “王妃!”门被敲响,温思柔从外头走进来,见着屠凤栖仍是抱着衣裳呆呆地坐在床榻边上。
  她皱了皱眉头,声音有些尖锐,“王妃莫不是还在等着战王来救你不成?别异想天开了,如今的战王正急着摆脱你这累赘呢!”
  整个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战王是当真不喜欢这孝安郡主的,如今有这等好机会,他断然不会再将这累赘给找回去。
  屠凤栖为难地咬着下唇,“许是再过一段时日,王爷便应是要来了。我是镇国公的外孙女儿,便是看在外祖父的份儿上,王爷亦不会抛下我的!”
  都到了今日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却不知在男人跟前,最忌讳的便是女子背后的家世。纵然是战王,亦不能免俗。
  温思柔嗤了一声,“如今在这凉州中,何人会在意你的死活?便是王妃没了,届时战王随便找一个借口便能糊弄过去了。王妃还是跟着我走吧,出了城,王妃大可回昭都告状,到时候便是战王,亦是不得不认栽了!”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屠凤栖不自觉地抬头看着她,“当真是如此么?”
  “这是自然。”温思柔笑了笑,下巴朝着那衣裳点了点,“王妃动作快些,有我的暗卫护送,王妃定是能逃出去的。”
  屠凤栖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温思柔这方是满意地退了出去。
  院子中的暗卫见状,身形一闪,落到她的跟前来,“主子,这便成了?”
  不是说里头关着的人最是聪慧不过?如今竟是因着主子的三言两语,便跟着主子走了?
  莫不是有诈?
  温思柔自信一笑,“你想多了,她如今本便是在崩溃的边缘。我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话,但她定是会跟着我走。若你了解女人,便会知晓她为何会这般轻易的便决定跟我走。”
  女人啊,这一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便是往日的屠凤栖在聪明又如何?失去司湛,与她而言便已是最大的打击,这几日他们将屠凤栖关在密不透风的小院子中,屠凤栖听到的每一个消息,皆是司湛已然放弃了她。
  这段时日下来,便是心性再坚韧的人,都不免要走进死胡同中来。
  这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屠凤栖都只能相信。
  不过一会儿,屠凤栖便打开了房门,她面上仍是带着泪痕,只眸中却是没了往日的冷静,只余下满目的恨意。
  见着温思柔,她恨恨的直咬牙,道:“走,他司湛既是如此待我,我定不会放过他!”
  本还觉得有诈的暗卫,总算放下了心中的猜测。
  这恨意不似作假,想必这段时日的折磨,确实叫这姑娘饱受煎熬,如今温思柔既是给了她宣泄的途径,她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了!
  温思柔温温柔柔地笑着,“王妃说得对,待到咱们出了城,要如何收拾司湛,全看王妃的心情了。”
  屠凤栖面上并无任何的欣喜,只跟着了温思柔的身后,上了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
  而此时,城墙上的司湛亦是察觉了不对劲儿。
  城中的流言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若是温思柔会动手,便定是会选在这两日。卫茅来消息说,温府中的人似乎有了旁的动作。
  “温良白已经将府中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此外,他还偷偷派人去了西门,似乎是想要打开西门。”传消息的暗卫冷着一张脸,道:“卫茅大人已经带人去西门守着了,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西门有些远,郦国人驻扎在东门,正是因着如此,他们方会有些疏忽了。若不是卫茅及时发觉了温良白的小动作,只怕他们是要失守了。
  司湛神色淡淡地点点头,“本王知晓,虽说如此,但东门亦是不能放松了警惕。”
  那位躲在背后出主意的人最是个狡猾的,当初既是能借着温思雅病重的幌子将鸢鸢扣押下来,想必今日亦是能想出一出“调虎离山”之计来。
  暗卫应了一声,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司湛吐出一口气,转而望着城门外的郦国人,不知为何,只觉得今日那些人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没由来的叫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第三百零七章 你又耍我!
  很显然,温思柔走的并不是寻常出城的路。马车出了小院子,便绕着小院子四周的小巷子走了许久,瞧着似乎是在找旁的小路。
  屠凤栖与温思柔坐在马车内,许是因着担忧屠凤栖会趁机逃走,温思柔的神色有些紧张,只动也不动地盯着屠凤栖看。
  “温三姑娘很紧张?”屠凤栖亦是露出一副不安的模样来,紧紧地揪着裙摆,不安道:“莫不是这出城的路会不顺畅?”
  她皱着眉头,大杏眼紧盯着温思柔看。
  温思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是。”
  只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安稳罢了,这几日仿佛有些太过顺畅了些。她本以为自己将屠凤栖叛国的流言散播出去后,司湛定是会着急,只如今的形势竟然是司湛主动放弃了屠凤栖。
  还有屠凤栖,自从被管到院子中来,屠凤栖便仿佛很是惶恐不安,她竟是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警惕。
  屠凤栖的表现太正常了些,便是不安与惶恐,都似乎是早有安排一般。
  她还未来及再想下去,马车便猛地一顿,忽然停了下来。
  屠凤栖“咚”的一声撞到了侧壁上,满眼无辜:“这是怎么了?”
  外头传来了暗卫的声音,温思柔猛地一惊,忙站起身来,掀开了珠帘往外看。借着月光,只见着一个身锦衣的男子,正挡在马车的跟前。
  “柔儿,你收手吧!”温思儒看着温思柔,“你是斗不过战王的!”
  温思柔本以为是屠凤栖的救兵到了,见着是温思儒,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只冷笑了一声,道:“此事与大哥无关,大哥还是乖乖的当你的纨绔子弟便可!”
  话毕,她嘲讽地瞥了温思儒一眼,目光不屑至极。
  “柔儿!”温思儒低喝了一声,“当初确实是母亲对不起你,但母亲亦是被逼无奈,贤妃娘娘想要培养一个心思深沉的姑娘,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你不该怪母亲和雅儿的!如今你为贤妃卖命,可曾想过将你逼成这样的人,正是贤妃娘娘!”
  “那又如何?”温思柔冷哼,“我只知晓,若是没有当初欺辱我的人,是你娘和温思雅!我如今做什么与你有何关联,我便是心甘情愿为着贤妃娘娘卖命又如何?只要我能报仇,管旁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