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司湛站在城墙上,这是凉州最高的地方之一,往里头望去,便能看到温府的楼阁。
  卫茅看着自家王爷那副失神的模样,“王爷,王妃已经不在温府中了。”
  这是今日清晨传来的消息,连翘好不容易方是从从温夫人的手中逃了出来,只后来却是发现,关着王妃的房间,早便空了。
  他们不知晓是谁将王妃带走了,更不知晓王妃如今正在何处。
  “嗯。”司湛将目光收回来,转而盯着城外的军队。
  混迹在一众身穿戎装的将士们之中的男子,身穿一袭青衣,正是一副商人模样的宁之澜。
  温府中还有一个给温良白出谋划策的高人,鸢鸢会消失不见,他竟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先前温思雅病重不过是个幌子,温府的人真正想要的不是将鸢鸢简单地关在府中胁迫于他,这后头定还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而城外的军队,等着的便是这个阴谋的爆发。
  “王爷。”纪念从下头走上来,面色担忧,“有人散播了流言,说王妃通敌,昨夜王妃从温府中神秘失踪,为着的便是与城外的敌军联络。”
  如今正是紧要时刻,一点小小的流言,便足以叫城中的百姓们乱起来。昨夜闹了一场,王爷好不容易方是能叫百姓们安定下来,如今这通敌流言一起,只怕便是连王爷都要被牵扯到其中了。
  “通敌?”司湛神色有了些许波动。
  “是。消息是从温府的下人们口中传出来的,属下觉得,这应当又是温良白的阴谋。”
  而这阴谋针对的人,显然便是王爷和王妃了。
  人是温府给关起来的,如今却又说人不见了,还胡言乱语什么“通敌”。他们自不会相信这些鬼话,但这城中的百姓却是动摇了。
  原因无他,以往郦国人一来便消失不见的温家人,如今却是随着王爷一同坚守在凉州城中,倒是叫人多了几分信任。
  反倒是王妃,郦国人本不会在炎夏来侵犯凉州百姓,只自王妃来到后,郦国人却是一改从前的作风,倒是不得不叫人想多了。
  他们知晓这是温良白的阴谋,但城中的百姓却不知晓,加之温府在凉州城中颇有威信,如今温府中传出了这等消息,自是有不少人相信了谣言。
  “通敌么?”司湛唇边带出一抹笑。
  纪念疑惑,眼下王妃被人抹黑,王爷竟不觉得气恼?
  他方想要开口,便被卫茅推了一把。卫茅摇摇头,示意他等着听王爷的吩咐。
  司湛摩挲着手指想了一会儿,“不必理会谣言,且等明日。”
  若是再不澄清,王妃可便是要变成一个叛国之人了!
  纪念不禁有些着急,说到底还是他信了简氏,方会给王爷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若是放任流言这般传播下去,那王妃可真是要倒大霉了!
  “王爷……”
  “本王记得,当初昭都中有人说,本王娶王妃本是无奈之举,若非是镇国公苦苦相逼,又有浮生大师的批命,本王断然不会娶一个小辈。”司湛缓缓道。眸中带出一片冷意。
  他仿佛早便不喜屠凤栖,只碍于她背后的镇国公府,方是不得不忍耐下去。如今屠凤栖落得如此境地,他自是轻松不少。
  纪念看得一怔,可卫茅分明说了,王爷与王妃是两情相悦……
  比起纪念的疑惑来,卫茅却是极快地反应过来了。他面上一喜,忙道:“属下知晓了,现下正是摆脱王妃的好机会,属下定不会叫王妃失望的。”
  他“嘿嘿嘿”地笑出声来,果真还是自家王爷更是厉害些。
  将这流言传出去,温府的人定是要待不住了。届时定会有人与王妃说此事,若是流言能继续传下去,他们便能趁机查到王妃被关押的地方。便是温府的人再是缜密,至少他们能确定王妃的安危了。
  纪念仍是不明白,但见着司湛已经没了要说话的打算,他只能跟着卫茅走远。
  ☆、第三百零四章 互诉心酸
  屠凤栖还不知晓,换了一个地方,她竟是又成了那过街的老鼠。她在那小院子中待了四日,从起初的笃定司湛定是会来救她,到如今的惶恐不安。
  温思柔再来送饭的时候,她面上已经没了起初的淡定,只不安地揪着裙摆,满目担忧地看着温思柔,“莫不是王爷出了什么事儿?”
  如若不然,为何她等了这般久,司湛竟还是不来救她。
  温思柔摆放膳食的手一顿,她微微抬眸,望着屠凤栖道“王妃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司湛能出什么事儿呢?城外的郦国人还在按兵不动,如今的司湛不过是每日去守守城门罢了。
  倒是这战王妃……
  温思柔面上嘲讽,待屠凤栖亦是没了起初的忌惮。总归不过是个不得司湛欢心的女人罢了,若是在昭都中,屠凤栖许是还有些能耐,只如今到了凉州,又没了司湛,这女人又能翻得起什么大浪来?
  “我吃不下。”
  便是自称都变了。
  温思柔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碟子丢到桌案上,“不吃?不吃还等着战王来救你不成?别痴心妄想了,战王可不会在意你的死活!”
  屠凤栖猛地一惊,“不,这是不可能的,王爷定不会丢下我的。定是你在胡说八道,我,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他定是会来救我的,难不成他还念着那个女人不成?她都死了,王爷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温思柔挑眉——“那个女人”?
  看来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了,战王果真是不喜欢屠凤栖的,只因着被人逼迫,方是不得不娶了她。
  怨不得她总觉得奇怪,人人都说战王冷漠,偏生待屠凤栖却是百般温柔,远是装出来的。
  也便这傻子会相信,战王会当真因着一个女子,便改了性子了。
  温思柔目光愈发放肆,屠凤栖被她看得没了用膳的心思,只抬头无助地看着她,“温三姑娘,外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为何王爷……”
  温思柔道:“王妃与王爷最是心有灵犀,不若王妃猜猜,如今王爷正在做什么。”
  屠凤栖摇摇头,盯着温思柔的神色看了好一会儿,方是苦笑了一声,“温三姑娘高估我了,我与王爷如何是心有灵犀,分明是……”她顿了顿,大抵是意识到如今再瞒着那事儿亦是毫无意义,缓缓开口道:“分明是貌合神离。我逼着他娶了我,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却也是自咎由自取。”
  温思柔放下心中的戒备。屠凤栖被关了好几日,几乎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如今她说出这一番话,想必此事多半是真的了。
  “你猜得对,王爷如今正打算放弃你这正妻。”温思柔坐在她的对面,单手托着下巴,一脸闲适地望着她,“王妃失望吗?”
  最爱的男子,却是在最紧要的关头选择放弃她。
  “不是失望,是绝望。”屠凤盯着眼前的饭菜,眼眶微红,“温三姑娘是不知晓,当初我为着能够成为战王妃付出多少努力,如今总算是如愿了,他却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她摇摇头,面上满是无奈。
  温思柔心中痛快不少,“王妃可是知晓,我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说罢不等屠凤栖回答,温思柔便一改方才的嘲讽,眸中浮上一层怨恨。她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握紧双手,“我本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姑娘,若是他们不曾苦苦相逼,我亦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温家,根本便是一个地狱!”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整张脸都扭曲到了一起。
  屠凤栖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温三姑娘,你,你怎么了?”
  温思柔冷笑一声,“你不是很好奇吗?眼下你同当初的我一般,不过是个被人嫌恶的废物罢了,你我同病相怜,我告诉你又如何?当初温家的人待我与姨娘便如一条狗一般,我是温良白的庶女,可在府中,便是一个下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将我踩在脚下!我恨,姨娘说,若是要改变处境,便得用脑子!”
  她诡异地哼笑了一声,双眸中漫上一层水雾,“脑子……我如今方是知晓,在这世上,谁也信不得。便是姨娘,都帮着旁人来逼我。我一步步收服温府中的人,直至连父亲都不敢小觑了我,我方是知晓,这一切不过都是那人的一个阴谋罢了!”
  “阴谋?”屠凤栖瑟瑟发抖,似乎被温思柔这般模样给吓着了一般,“你是说,当初温思兰受寵与你姨娘被欺辱,都是阴谋?”
  而这阴谋的背后,为着的便是磨炼温思柔的心计?
  “对,阴谋!”温思柔声音沙哑,“姨娘是那人身边的宫女,便是温良白不给面子,亦不该如此待她!这一切都是阴谋,她为了那人,竟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能不顾及!”
  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秘密。
  屠凤栖咬了咬下唇,“温三姑娘何必如此?比起我来,温三姑娘起码还有姨娘,而我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往日明亮的双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人人都说我嫁与了战王有多幸运,谁知晓这其中的苦楚?战王本便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只因着赐婚,那位姑娘被逼无奈,竟是入了宫,后来许是招惹了哪位贵人,那姑娘竟是死在了冷宫里头。”
  温思柔定定地看着她,屠凤栖眸中的泪水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仿佛伤心至极,“可王爷却笃定,那姑娘是被我给害死的。柳絮姑娘在出事儿前,还曾被璇玑指责了几句,偏生璇玑是我的闺中密友,王爷不问是非,竟是将柳絮姑娘的死,都怪在了我的头上……”
  她哭得极其狼狈,只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却是不曾注意到,温思柔眸中闪过了一抹暗光。
  堪堪的用过午膳,屠凤栖便睡下了。只从小院子之中出去后的温思柔,却是半点儿都不曾闲着。
  城外的郦国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凉州中的百姓们困死在里头一般,只安营扎寨,却是不曾有半点儿动作。
  司湛潜了卫茅偷偷去郦国人的军营中打探消息,只奈何郦国人太过谨慎,卫茅跑了好几回,却还是不曾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三百零五章 准备营救
  倒是纪念注意到城中的流言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连带着军营中的将士们,看司湛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隐晦。
  司湛自然注意到了,纪念回来后,他方是知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有人说,王爷不去找王妃,是因着仍在怪罪王妃当初害死了,害死了……”纪念说话很是没底气,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的,便是他都要当真了。
  “害死了柳絮?”司湛皱了皱眉头,背着双手,道:“是不是说,本王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只后来王妃逼得那姑娘进了宫,随后人竟是香消玉殒了。本王仍在记恨王妃,故而方会对王妃不闻不问,本王与王妃看似恩爱,实则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猜得分毫不差。
  纪念低着头,“是的。”
  这般一来,那些说王妃通敌的人,更是有了几分底气。正是因着王爷待王妃不好,王妃因爱生恨,方会想到通敌这等法子,因此来报复王爷。
  “很好。”司湛心情愉悦,“本王让你查散播流言的人,如今查得如何了?”
  “查到了。”纪念干咳了一声,“是住在城东处的一对儿夫妻。那家人住在一个小院子中,那院子的来历有些不正常。”
  司湛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卫茅那头,应是准备好了吧?”
  纪念不解,“王爷让卫茅准备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儿。”司湛应道。
  郦国人,是时候叫他们吃些教训了。
  他闭上双眸,门外传来了说话声,一个身穿戎装的男子走进来,在司湛耳边低语了一阵。
  司湛睁开双眸,淡淡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男子会意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便跟了一个熟悉的人。
  “草民见过王爷。”温思儒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嗯。”司湛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桌案旁坐下。
  温思儒很是紧张,竟是不敢直视司湛的双眼,“草民来,是有事要与王爷说,是关于王妃的事情。”
  司湛抬起头来,“哦?”他似乎颇为意外只双眸中仍是毫无波澜的模样,“王妃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了。”
  话毕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冷着脸哼了一声。
  温思儒摸不准司湛的心思,只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若是抓不住,那妹妹……
  “王妃是无辜的。”温思儒咬咬牙,终究是决定赌一把,“王妃没有与郦国人勾结,这一切都是谣言,是别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