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不对!”苏默言突然脑筋一转,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没有其他人上来过,那么在天台的门把手上,为什么连死者的指纹都找不到!?”
  想罢,苏默言突然回头看向门口,叶静怡婀娜身影站在那里,她勾了勾手指,指着地下说:“你看这些脚印是头朝外。”
  “嗯?”苏默言盯着楼道中的脚印,脑子突然灵光,“没错!天台上有第二个人出现!”
  “对啊,”叶静怡走到苏默言面前,向外张望,“你别忘了,在警方赶到现场之前,同样也下了一场大雨!”
  在叶静怡的提醒下,苏默言已经猜到了当时的经过,刚打算继续开口,却听到手机响了。
  苏默言接起电话,马上直入主题:“什么结果?”
  “我做了比对,那个鞋印不是死者的,死者当时穿着拖鞋,你没忘吧?只不过这种鞋印太普通了,没有什么特点,比较量太大,根本查不出是什么鞋……”
  刘帅的话还没有说完,苏默言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当时除死者外肯定还有第二个人来过现场,他没有刻意清理掉自己的痕迹,反而巧合下,一场大雨帮他铺了后路。”
  苏默言证实了心中猜想,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不能解释,他看着叶静怡的倩影,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如果有人将死者推下去,那在死者的身上肯定会留下一些属于凶手的皮屑、毛发、以及一些不同的纤维,法医在死者身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不是太奇怪了?”
  叶静怡沉默片刻,缓缓走向天台边缘,眼神空洞地看着楼下说道:“这只能说明凶手没有直接触碰到死者,他是利用了某种手段,或是一些工具间接将其推了下去,只不过……”
  苏默言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天台的护栏,在他手从上面一处滑过时,竟然感觉墙体好像有些细微的不同!他连忙抬起手,凑近了些仔细观察,才发现上面竟然有一道难以发现细微的凹槽!
  “这是……”苏默言的手顺着墙体护栏继续摸下去,结果马上就发现了下一个类似凹槽的痕迹!
  “奇怪,”他伸手比了比两个凹槽之间的距离,发现还不到一人肩宽,“这痕迹看起来很新,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苏默言抬头往刚才叶静怡的方向看,可一抬头却发现站在面前的竟然是古月!
  古月浑身上下被雨水淋透,双手在空气中摇晃着,皱眉的样子好像是在思考问题。
  刚刚她见苏默言查看现场的痕迹自问自答,心中很是奇怪,又听到苏默言发出疑问的那句话,她以为是在问自己,所以一下就进入了角色,绞尽脑汁的思索,唯恐苏默言小瞧了她。
  “拍个照片发到工作群。”苏默言叹了一口气,转身向楼道走去。
  能在现场找到的线索估计就只有这些了,苏默言打算去对面看看,或许说不定对面楼的住户能让他有意外惊喜。
  整栋楼少说也有一百多户,苏默言可不想像无头苍蝇似的挨家挨户询问,再三思索后,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三层。只有上面三层的住户,才有可能看到楼顶,以及死者坠楼瞬间的情形。
  走出住宅楼,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他俩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雨水打湿。
  “车里还有一套警服,你去换上!”这句话的意思让人感觉很暖心,可从苏默言的口中说出,就变了味儿,尤其是他那张黑的脸,让人觉得恐惧。
  “算了,”古月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不换了,反正都已经淋湿,索性就这样吧!”她气鼓鼓地看着苏默言,心中却在嘀咕,好心关心人家嘛,干嘛还用一副要死不死的表情,看着就生气!不换,就不换!
  苏默言还觉得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古月是那种矫情的小女生,没想到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女汉子!不过他才没有时间和古月在这里扯皮,更重要的事情在等他去做,对于古月嘛——秋后算账。
  似乎察觉出苏默言目光中的异样,古月心中泛起一丝怪怪的感觉,低头小声嘟囔:“做事要有始有终!况且……你不也淋着嘛!”当她抬起头,却发现苏默言已经走远了。
  唉,这句话又白说了,苏默言还真是一个难搞的人。
  ……
  绕过另外小区的围墙,古月跟着苏默言进入到了案发现场对面的楼栋,她爬了半天楼梯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苏默言却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苏默言走走停停,时而透过楼道的窗户向对面天台看去,直到可以清楚观察到对面楼顶情况的位置才停下。
  一梯三户的老式住宅,只有左右两户才能看到案发现场,苏默言在一户门前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抬手正要敲门。
  房门刚好被人推开,苏默言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第14章 目击者
  这男人三十左右岁,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得十分坚毅,英眉剑目精雕细琢,帅气十足。
  他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苏默言,见他身上警服都已经湿透,先是愣了一下才连忙开口:“哟!警察同志!?”
  这年轻人身上穿着西装,从他身上的气质来推断,应该是个白领阶层,只是他的这身衣服和老旧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脸上洋溢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苏默言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想了半天都没能想起来,他这一开口才将苏默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样子他应该有事要出去,苏默言出示了警官证后,直入正题:“凌晨三点多对面楼发生了命案,不知道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按照常理,凌晨三点大多数人都睡地正酣,根本不会留意对面楼发生了什么,可年轻人严重的黑眼圈却在告诉苏默言,他经常熬夜,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
  当他听到苏默言问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微地变化,虽然转瞬即逝,却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没等苏默言继续问下去,他说道:“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昨天我在家加班,工作完差不多凌晨三点左右,本来打算站在窗口抽根烟就睡觉,却……”刚说到重点,他却停了下来,脸上竟是惊恐之色。
  “别着急,慢慢说,当时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苏默言目光盯着他的眼睛,感到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看见一个男人在对面的天台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正纳闷儿这人在干什么,谁知道他突然……”他加重了语气,“他突然身体向后倾,竟然从天台上折了下去!”
  刑侦队第一次出现场时,的确在天台上发现了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那是把旧椅子,连椅子腿都没有。当时寻问过周围的住户,确认是住户不要了,扔在天台上闲置的物品,以为和案件没有关系。而对于为什么那把椅子会倒在地上,刑鑫给出的结论是——案发时很可能在天台上发生过打斗。
  苏默言眉头微皱,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就说明刑鑫推断错误,暂且不论天台上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打斗,至少那把椅子不是因打斗而倒的。
  “坐在椅子上……”苏默言重复着他的话,“折下去?”
  目击者努力回忆着案发时的场景,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哦,对了!在那人从天台上掉下去时,我隐约看到在他身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
  “绑着什么东西?”苏默言眉头一挑,疑惑的看向他,“你有没有看清楚,到底绑了什么?”
  “当时外面光线很暗,我没看清。”目击者见苏默言一副誓不罢休地样子,看了一眼手表,“警察蜀黍,能提供的线索我全部说完了,我是不是可以……”
  他这句“警察蜀黍”让苏默言额头顿时生出几道黑线,尽管苏默言总感觉他有些奇怪,可现在人家该提供的线索也提供了,总不能单单凭感觉就把他带回局里,只能点点头让开了路。
  目击者锁好门,头也不回的走下去。
  站在苏默言身后的古月再也忍不住,从捂着的嘴里爆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噗……哈哈哈……警察蜀黍……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苏默言额头上的黑线变得更重了,“再笑,你的实习册上马上就会出现‘不及格’这三个字!”
  听苏默言提到“实习册”,古月连忙收起来笑容,结果只忍了两秒,放肆的笑容再次回荡在楼道中。
  “怎么,你认为我在开玩笑?”苏默言喘着粗气,可是被这丫头气得不轻,“如果你不想看到那三个字,就赶快联系刘帅,让他查一下这个人什么来路!”
  “哦。”古月见苏默言表情严肃,连忙收起笑意,用手机给刘帅发了一条消息……
  苏默言和古月一口气将周围的住户差不多调查了个遍,绝大多数的回答都是——“我在睡觉。”还有极少部分夜猫子根本就没注意到窗外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个人看到了案发时的那一幕,与刚才的目击者的口径一致。
  天色愈发昏暗,老旧的楼房渐渐亮起了零零散散灯光,夜幕终于降临了。
  刚回到车上,古月收到刘帅的回复,她只扫了一眼就把手机递给了苏默言。
  苏默言接过手机,就看到了“目击者”资料。
  “仇忠海,30岁,网络公司it码农……”
  这内容与刚才的目击者基本上吻合,苏默言还是感觉有问题,可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
  将手机还给古月,苏默言并没有马上驱车离开,把胳膊放在车窗上,凝视窗外发呆。
  雨停了,地面的积水顺着地势流到路的两侧,沉井里发出“哗哗”的流水声,原本厚重的云层也淡了些许,可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雨水突然倾泻。
  苏默言本想在案发现场找关于叶静怡的线索,却没能如愿,反而从对面楼的目击者口得到了另外的一些新线索,这些线索支离破碎,虽然不能完全拼凑出死亡当时的场景,却也让苏默言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苏默言在天台墙体护栏上发现的那些细微痕迹,究竟是什么工具留下的?那两处痕迹刚好可以和死者坠楼的位置重合,这的确值得他去怀疑。而目击者说的“身上好像绑着东西”,又绑着什么?
  苏默言从业八年,遇到的案子无数,可像今天这样的“对手”却很少遇到,突如其来的压力,让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当然,压力的来源,还有另外的一层原因——叶静怡!
  八年的时间过去,他始终都不肯相信叶静怡死了,甚至因为这件事患了幻想症,他内心近乎崩溃,这八年,苏默言始终都在等,等叶静怡再次出现,而这个案件牵扯出了叶静怡,即便她还没有真正的出现,却已经重新燃起了苏默言内心的希望!
  可老天好像在捉弄他,让他看到了希望,却不给他机会……
  “苏队……”古月盯着苏默言空洞而又浑浊的眼眸,轻声喊着,“还要查案吗?”
  古月的声音把苏默言拉回现实,他瞥了一眼古月,冷冷地说:“恭喜你,实习第一天就赶上加班!”话音刚落,苏默言启动了车。
  第15章 秃头东
  就在苏默言和古月给环卫大爷做笔录的同时,罗叶奇和邢鑫还在为寻找东升麻将馆烦恼。
  “不对啊,按照线人给我们提供的情报,东升麻将馆应该就在附近,可咱俩都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看见?”邢鑫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扫视四周零零散散的店铺,“难道是我眼瞎了吗?”
  罗叶奇坐在车里看着往来的行人眉头紧锁,他早就料到,麻将馆肯定不会摆在街面上。
  东升麻将馆,听上去是个麻将馆,经过罗叶奇的分析和走访,后来才发现,东升是一家小超市,而所谓的麻将馆应当就在超市后面隐藏着。
  “这儿!”罗叶奇摇下车窗,往里面瞧去。
  透过超市的玻璃门,他俩看到三五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正调戏女吧员,他们嘴里叼着烟,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背上都纹着花里胡哨的刺青,一打眼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
  “罗队,”下车后,邢鑫眉头微微皱眉,“看来东升麻将馆不简单啊!”
  “走,进去看看!”罗叶奇把手中的烟扔在地上,“我倒是要瞧瞧,这个东哥到底什么来头!?”
  在走访周围群众的时候,罗叶奇就得知,东哥不是个善茬儿,更不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麻将馆儿就是一个聚众赌博的窝点,而且东哥为人十分狡猾,倘若他们大摇大摆的去调查,肯定毛都查不到。
  为了不打草惊蛇,罗叶奇决定暗访,身着便装进入超市,并没有引起地痞流氓的怀疑。
  走进超市,罗叶奇用余光扫了一圈儿落满灰尘的货架,随手拿起一包方便面佯装要买货,却发现早就过了保质期!可见,这也是证实周围住户的证词没错,超市只是个幌子,麻将馆才是重点。
  罗叶奇把泡面放回原位,歪着头向吧台看去,只见刚才那几个混混还在调戏女吧员,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儿。说来也怪,那几个混混一直用言语调戏吧员,并没有人有过分轻佻的行为,这让罗叶奇深感奇怪。
  邢鑫装模作样在超市里转了几圈,发现不断有人在后面的小房间进出,出来的人口中总会说一句近乎相同的话——“真他娘的晦气!”
  可即便房门被人开开合合,邢鑫始终没看到里面什么情况,门内侧挂着张布帘子,出于对案子的负责,邢鑫刻意向那边挪了挪。
  房间隔音并不是很好,加上总有人出入,邢鑫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他们想找的东升麻将馆。
  罗叶奇走到吧台前,就伸手掏零钱,说道:“给我拿盒烟!”
  “别闹,有人买东西。”吧员娇嗔对那几个混混低声说着,她对这些流氓好像没有什么反感,对这种调戏似乎成了日常。
  其中一个混混回头瞪了罗叶奇一眼,把手中的烟头仍在地上,口中骂道:“他娘的!你小子什么时候买不行,偏偏这个时候?真他娘的扫兴!”另外几个混混虽然没说话,却也虎视罗叶奇,一脸凶相。
  这种小混混罗叶奇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发生无谓的口角。
  混混见罗叶奇不说话,以为是个怕事儿的软柿子,撂下几句脏话出了超市。
  “你别搭理他们,这是东哥的地盘,他们不敢乱来的。”吧员伸手指了指货架上五花八门的烟品,“要哪种?”
  罗叶奇伸手在货架上随便指了一下,装作从没听过这名字,面露疑惑的看向吧员,口中重复道:“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