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非你良配,你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夏卿这几日躺在床上,回顾着这么长久以来所经历的种种,她想了不少,觉得应该说清楚些。
  放风筝时,她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和君厌相守,可是……她这残破的身子,如浮萍一般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
  她望着君厌,看着面前流露出悲伤神情的少年,他相貌俊朗,家世显贵,性子也风趣温雅,不该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你……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朋友也不愿和我做了吗?明明上一次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少年急得语无伦次,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眼中着急又悲伤,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夏卿叹了一口气,少女稚嫩的脸上神色复杂,仿佛经历许多事的老者,她眼神中布满疲惫。
  “君厌,我……我此前是别人的小妾,虽并非我愿,但我被迫侍从多年,后来机缘巧合我逃出来,遇到……上次的那个男子,他不是我夫君,但我跟他也有过一段情意深厚的相处。”
  夏卿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继续说道:“我与他也有肌肤之亲,后来我遇到哥哥,以为能周全一生。但上回我们一同喝酒,我醉了酒,不知被谁……”
  夏卿又流出泪来,她急忙擦擦。
  “谁欺负你了!卿卿,是谁!”
  君厌看着她这副心死的样子,心中疼痛不已,他捏紧了拳头,狠狠砸在石桌上。
  “我已不想再去追究是谁,可是君厌,我配不上你,我早已非完璧,又经历过几个男子,你相貌、家世、人品都好,莫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们……别再见面了。”
  夏卿低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少年,她怕看到对方悲伤的神情,便又心软了。
  破庙之中,江叶村之遇,二人经历许多,君厌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君子,她实在配不上君厌如此喜欢。
  “卿卿,你看着我。”
  君厌蹲下身子,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把她的视线引过来。
  那双令他动心的眼眸如水般澄澈,盈盈清泪在眼眶中流转,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专注又明亮,惹得他心疼不已。
  他从不知夏卿原来是这样的经历,他一直以为她是逃婚的贵家女子,却没想到......
  ”我从江叶村之时,便对你一见倾心。”
  君厌少年气的眼睛亦是赤诚。
  “那时候我便认定我们是天赐良缘,你说你......已非完璧,我并不介怀,男人多得三妻四妾,女人若是和离或夫死,也可再嫁,难道那些女人都该孤独终老么?”
  “卿卿,我喜欢你,想娶你做我的妻,我亦不会沾花惹草,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夏卿泪水已经流出,划过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君厌的手上,他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我们今日坦诚相待,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若是你愿,我便安排婚嫁事宜,娶你为妻。”
  君厌轻轻擦拭她的眼泪,眼中怜爱 ,语气殷切又饱含恳求。
  他相信夏卿对他一定有情意,明明放风筝时,她没有抗拒自己的触碰。
  夏卿心中感动,她回顾此前种种,君厌一直待她真心,对她心意坚定,她如何能不动容,又如何......会不喜欢。
  自从晋国易主,她便从金枝玉贵跌落,沦为禁脔,任人戏弄,后来逃出,遇着个男人,过了一段平静时光,可惜,那人也是带着目的而来,他们日久生的情意掺杂着欺骗与秘密,只有君厌,初遇到现在,一直坦诚,一直坚定不移地选择她。
  她这残破身子,自己都嫌弃,可这干净无尘的少年郎,却只是心疼她。
  她如何还狠得下心拒绝。
  “我......”
  夏卿眼中挣扎,她看着面前仰头看她的少年,像是求着神祇怜他、爱他,目光如此澄澈恳切,她终是放下心结,低下头来,羞怯一笑。
  “君厌,我也......也喜欢你......”
  君厌见她表白,眼中又惊又喜,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急忙上前抱住她,像是生怕她又拒绝似的。
  卿卿已经逃了几次,这一次终于敢于表露心中所想,他简直恨不得明天就娶她进门,免得又生变故。
  “卿卿,我也喜欢你,卿卿......”
  君厌抱着她,反复告白着。
  夏卿破涕为笑,双手抚上他的背,头顺从地靠着他的肩膀,十分亲昵。
  “傻子。”
  她娇嗔地念道。
  两人又温存好一会儿,多是在互诉爱意。
  到了晚饭间,君厌也舍不得离开,索性夏卿留着他一同吃了晚饭。
  两人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相视之间也有情意拨动,笑得甜蜜。
  “我先回家秉明父母,便来提亲!”
  君厌试探性地向夏卿说道。
  “好。”
  夏卿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像是又想到什么,道:“你父母会不会不同意?”
  她脸上浮起哀愁,继续说着:“你们君家也是南凰的大家世族,我不过是谢家远亲,门楣怕是及不上......”
  “不会不会。”君厌急忙摆手,拉住夏卿的手道:“我家中还有哥哥和弟弟,哥哥弟弟都已娶亲,我自小顽皮,又立志从军,对儿女情长之事无甚兴趣,爹娘巴不得找个能管住我的,只要身家清白,门户小些也不打紧!”
  “爹娘怕我投军后更难娶亲,所以一直给我安排了许多姑娘相看,只是我都推拒了,现下我愿意娶亲,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君厌言之凿凿,夏卿放下心来。
  “好。”
  果然,不过几日,君家便举行了踏春宴,专门邀请了夏卿前来。
  谢娇和商炀疑惑不已,夏卿才将和君厌之事坦白。
  “原是如此,君家小子,哥哥觉得不错,他待你诚心,若是能结亲,那是好事。”
  商炀一听,兴奋不已,连连称好,夏卿不由红了脸。
  谢娇震惊一瞬,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谢家与孟家不是有婚约?”
  商炀一听,道:“我此前问过,不过老人家笑谈,当不得真,君厌已在晋都投军,这些日子君家如火如荼地为他相看女子,想来也没那婚约之事。”
  “那便好。”
  谢娇温婉一笑,也夸起君厌和夏卿的般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