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节
  叶蓁笑出声来:“夫君也重要。”
  “那边再歇息片刻。”
  叶蓁在他耳边蹭了蹭:“你这样弄着我……我难受。”
  他咳了一声,耳朵微红,勒着她腰的手终于松了松,终于招呼丫鬟备水。
  待洗漱好出门已是中午,秦征看着难得的艳阳天,看着叶蓁叹说:“夫人,我第一次如此荒唐。”
  叶蓁脸一红,抿着嘴唇瞪他一眼。
  秦征心情甚好,待见到苦兮兮的许明山时他咳了几声才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正经一些,想着友人如此,他不该表现得太过高兴。
  俩人在书房相谈,叶蓁着人送了糕点茶水过去,秦征看见就问管家:“夫人怎么不来?”
  ……管家怎么知道?你们小俩口闹矛盾了?
  秦征又道:“让厨房弄些夫人喜欢的点心送去。”
  管家应了好就去了。
  许明山感慨说秦兄成亲后果然便不一般了。秦征笑着摇摇头:“我这身子,在时就想对她好一些。”
  许明山也是长叹一声,这一比起来,他这些都成了小事了,最后离开侯府的时候他已经想开许多,既然进了太医院,那边安心待着吧,正巧这里都是大魏有名的名医,各种名家医书也不少,其实这样想想也不是坏事。
  就在许明山沉迷医书不可自拔的时候,他终于听到宫外传来消息。
  秦征病故了。
  许明山身子一晃,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那天下起了大雪,许明山赶到冠军侯福时看见府内全是白色,看见穿着一身素衣的侯夫人跪在堂前,神情木讷,双眼红肿,向前来祭奠的人回礼。
  再一看,身边的管家丫鬟都在哭,气氛悲痛。
  第170章 小祸水(8)
  秦征去的那天早晨,他醒得很早, 抱着叶蓁亲昵许久, 她的嘴唇被吻得红润娇艳, 身上也留下他嘴唇和手指掠过的艳丽痕迹, 他亲自为她穿上衣衫,牵着她去园子里散步,坐在假山上看日出。
  他太温柔,抚过她鬓角的指尖却冰冰凉凉。
  叶蓁还说:“夫君身子不好,等改天雪停了我们再来也好啊。”
  秦征道:“我们改天可以再来。”
  她看着他笑,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头轻轻说:“真好,我想和夫君一辈子这样。”
  秦征安静许久, 抚着她的脸庞说:“自然。”
  “那夫君喜欢我吗?”
  他咳嗽几声, 叶蓁给他拍了拍背笑问:“夫君被我吓到了?是觉得我太大胆?”
  秦征抱她入怀, 抚着她头发含笑说:“夫人更大胆的样子我都见过,怎么会被一句话吓到。”
  “……你不准瞎说!”她捶他胸膛,却碰见到他消瘦的肋骨,皱眉道, “夫君太瘦了, 要多吃些长长肉。”
  秦征笑着嗯了声。
  叶蓁靠在他怀里,捏着他衣袖说:“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喜欢我么,有多喜欢?”
  他安静片刻,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喜欢, 很喜欢。”
  叶蓁笑着说:“我也喜欢夫君,想一直陪着你。”
  秦征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好。”
  他没有在再多说什么,看起来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不同。
  之后他去了书房,叶蓁在房里练字的时候,听见小厮来报说侯爷不行了,她跟着赶去,尚且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她到时,管家太医丫鬟小厮跪了一地,他们号啕大哭,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叶蓁跪在床前,看着双眸紧闭毫无生气的男子,他的样子当真不像是死了,就和往日里睡着了一般无二,她亲亲他他就能醒来,含笑唤她一声夫人。
  管家在旁哭泣道:“夫人,侯爷走时最念着您,一直说等他下葬后就护送您去凉州,侯爷说,在那儿,您可以自由自在过您想要的日子。”
  叶蓁伏在床头哭泣:“侯爷去了,我哪有日子可言?”
  管家哀哀道:“夫人节哀,莫要哭坏了身子,不然侯爷九泉之下也不安心啊!”
  叶蓁哭得泪都干了,还得出面操持大局,应付前来祭奠的人,没几日便清减许多,本来还有些肉脸庞瘦下不少,更衬得一双灵动眼眸大而明亮。
  圣上听闻秦征死了,招来负责秦征的太医问他此事当真,如有隐瞒,就砍了他的脑袋。
  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臣有负皇上重托,侯爷他……薨了!”他是真的害怕,侯爷一死,或许下一个就是他了。
  圣上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感念道:“这秦征居然和秦正沛一样都是不长命的,当年的秦将军何等威风啊,手握四十万大军无人能敌,只报其名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溃败而逃……可惜秦征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药罐子,实在有秦将军威风!秦将军这一脉就断在秦征手上!”
  他想了想,又赐下无数赏赐以表仁厚,转头便宣来舞女饮酒作乐,他还命人修建通天殿,他要站在离上天最近的地方祈愿,希望上天听到他的声音保他万事基业永垂不朽!
  有清官忠臣进言道国库空虚,各地灾民食不果腹,边境常年遭受威胁损耗巨大,修通天殿耗费财力物力人力极为不妥,望圣上体恤百姓国家云云,皆被当今拂袖驳回,治了个大不敬的罪,惹得人怨声载道,天天都有人跪在殿前请命……
  百姓本就活在水深火热里,朝廷发派的赈灾粮被一层层苛刻等到灾区时已经所剩无几,皇上要修通天殿,对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叹这世道活命都难,民众的积愤已经到达顶点。
  也就是这时,各地灾民发生暴动,成千上万人集结打入县府,抢掠仓库物资,毁砸官府、杀害吏士,不过月余时间,全国各地发生战乱……
  当今听后大怒,立刻派精兵镇压!
  彼时叶蓁已经将秦征下葬,整日吃素、着素服,因着各地战乱她没有立刻动身前往凉州,如今最安全又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京城了。除了各地乱事,更因为天气转寒整日里不是雨便是雪,实在不宜出行。
  叶蓁整日待在府内,一般见不到什么外人,倒是在秦征下葬那几日见过叶敏。叶敏是来同情叶蓁的,同情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也没个一儿半女傍身,这侯府一脉要就此埋没了。
  她在毕如沁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要在叶蓁这儿找回来。
  “姐姐,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一定要回相府求助,只要你跪下恳求求,爹娘肯定帮你的,毕竟你现在就一寡妇,无人可以依靠。”
  她装模作样,看起来还真像在怜惜她这唯一的姐姐,叶蓁只做未闻,朝着她身后行了一礼喊:“太子殿下安。”
  叶敏神色一慌,惊慌回头,果然见到一袭黑袍的太子魏子玉,他神色冰冷,看她的眼神以前只是漠视,现在还带着厌恶:“叶敏,我以前只道你骄纵任性,今日才知你还心肠歹毒,侯爷尚未入土为安,你却只知取笑奚落毫无同情之心,相府家教竟是如此?”
  叶敏身子一晃,跪地求饶:“太子息怒,我并无此意!只是心疼姐姐,让姐姐有事可回相府——”
  “闭嘴!”魏子玉一声冷喝,招来随行侍卫,“给我把叶敏带出去,此等心怀恶意之人不准再来侯府!”
  叶敏被押着赶出侯府,在场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叶中岳和刘氏都在,魏子玉这一举直接让他们颜面无光,还必须赔礼道歉说他们教女无方,以后必定不会再犯云云!
  国家虽然动乱不止,但朝廷威严尚在,魏子玉贵为当朝太子贵不可言,他的一席话,几乎给叶敏定了个不忠不义的帽子,更让人知道太子对叶敏极为不喜,原本有意和相府联姻的也都淡了心思,也让叶敏在京中女眷的地位剧减。
  魏子玉走到叶蓁身边,他贵为太子却朝她行礼,道:“侯夫人节哀,身体为重。”
  叶蓁还礼:“多谢殿下\体恤。”
  魏子玉看见叶蓁哭红的双眸和瘦下的苍白脸庞,有些心疼,又有些嫉妒,这秦征哪里值得她这么上心?
  他白日里规规矩矩,到了夜里也顾忌这叶蓁情绪不敢太过靠近:“蓁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你。”
  叶蓁垂着眼眸,恭敬道:“殿下,我一小小妇人不值得你挂念,你有你应该做的事。”
  魏子玉看她良久:“我知道。”
  他要皇位,还要叶蓁做他的皇后。
  同年,天上下起了十几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厚厚的积雪压塌了不少房屋,京城都死伤不少,魏子玉很忙,忙着处理他只知道饮酒作乐的父皇弄出来的乱局,如今朝堂混乱,民间乱事不断,魏子玉虽然有心,但也无力,因为他多次对圣上的决定提出异议已经惹得圣上不喜,对他颇有微词,何况他底下还有几个皇弟虎视眈眈,行事只得小心起来。
  魏子玉白日里忙碌,有时也会在晚上一探侯府。
  他做事很隐秘,除了他随行的护卫和李温,就连叶蓁的丫鬟小喜都不曾察觉,不过念及叶蓁新丧,他也不曾逼迫她什么,但是每次看见叶蓁对他恭敬疏离的态度,就让他很不高兴。
  这一次他终于没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叶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要你做我魏子玉的女人。”
  叶蓁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忍不住皱起眉头:“殿下,你这又何必?我已经嫁给别人,三月后你也将大婚,若你与我纠缠的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怎么交代?”
  他挑眉笑:“蓁蓁,你是在担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
  “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只要你不再躲着我。“
  叶蓁摇摇头:“殿下,你醒醒吧,我们有缘无分,我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了。”
  魏子玉深感时间迫切,他的父皇昏庸整日做着长生不老梦,他的政见少有被采纳,各地农民起义军纷纷汇合壮大,整个大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偏偏就算如此,当今圣上还不知反省,只顾着贪图享乐,骄奢淫逸,再这样下去,屹立两百年的大魏或许真的要完了。
  魏子玉在殿中坐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命人秘密给国师送去金银珠宝,许下高官厚禄。
  不过半月,吃了半生丹药的圣上在早朝时呕血晕倒,倒地后人事不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围在了圣上床前,诊断说他是中毒已深。又过几日,卧病在床的圣上不得不派太子监国,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到了初春之时,圣上因服用丹药中毒而亡,国师被以谋逆罪论处。
  太子魏子玉既位,年号弘熙。
  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比前世早了半年。
  魏子玉即位后,颁布诏令大赦天下,不仅减免赋税,还命人停止修建通天殿,发下赈灾粮抚慰百姓,只是各地起义军突起,已经形成了几股不小的势力,朝廷的招安并没有起到太大效果,时局依然混乱不堪。
  叶蓁虽然整都在府内,却也听说了外界的事情。
  小喜还在感叹,她没想到当初的卫峰居然是太子魏子玉,如今这卫峰还登基为皇了,而她曾经还暗暗骂过卫峰几次,想想又庆幸只是在心里骂了,不然现在她可要被诛九族了!
  也难怪李温一个小小书童都底气那么足。
  而且她看皇上对她家小姐的态度,很显然是余情未了……
  “小姐,如果卫公子找来,那该怎么办?”
  叶蓁想了想,说:“他现在是皇上了,要做什么,我们拦得住么?”
  魏子玉依然在一天夜里闯入侯府,叶蓁半梦半醒间被抱了个满怀,她惊醒过来,男人身上带着春日的寒气,就连呼吸都是冰凉,他隔着被子将她拥紧,脑袋埋在她后颈,像是漂浮已久的浪子找到了归处,声音低低沉沉:“叶蓁,我做了皇帝,才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身不由己,所有人都在催朕大婚册立皇后,都这个时候了,这些老匹夫不思国家安危居然还想管着朕!”
  叶蓁道:“皇上,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冷冷笑了声,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叶蓁,等我接你入宫。”
  “我不会入宫,唔——”她痛得轻哼一声,耳朵被他重重咬了一口,魏子玉道:“你不入宫,朕不介意与你日日在此幽会。”
  他心意已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叶蓁咬住嘴唇,知道拒绝无用便不再多言。。
  魏子玉坐起身,闷闷问道:“蓁蓁,秦征已死,你难道真的要为他守一辈子寡?”
  叶蓁说:“侯爷真心待我,我便守他一辈子又何妨?”
  魏子玉:“朕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