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他们一行人里,只有刘辉进得了贵宾室,连关佑都没资格进去。
  刘辉倒是大有提携后背的打算,无奈他也只是个客人,心有余力不足。加上他本人再见大师情绪激动,一时间也根本顾不上尾随他到达贵宾厅外的两个后辈。
  艺术这一行就是这样,不问年龄,不问出处,不问背景,只看那人在这行的成就。
  其实早在画赛计划的初期,伯翔老板就依靠他的人脉邀请过身在s城的夏浔简。那时他期望对方能成为评委的一员,结果匆匆一面,当即被拒。
  这趟对方日前主动表示有兴趣见见获奖新人,实在让伯翔老板喜出望外,哪怕对方提出在媒体公开露面这种近乎不可能的要求,也一口答应下来。
  尽管后来夏浔简并没有现身颁奖现场,并将冠军作品批的一文不值,伯翔老板依然半点难色都没露出。
  他心里很清楚,所谓比赛颁奖展出都只是宣传伯翔的一个手段,即便有较出众的新人画家也是数年后才能见分晓的事。
  而夏浔简,才是能把伯翔真正推向国际的人物。
  s城这几日诸多报道,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反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伯翔老板很会把握这个度,料想大师不会太介意。
  ЖЖЖЖЖЖЖ
  午饭时间,有关夏浔简的讨论继续。
  工作室中午有专门外卖订餐,午间一顿都在走廊另一头的茶水室解决。安颜然挖着盒饭,只感觉一旁叽叽喳喳不胜热闹。
  助手们的话题已从画赛颁奖完全转移至夏浔简本人的私生活。
  她们本以为菲姐的男友关佑已是异常出彩的人物,外貌好气质好有才华,哪知传闻里的大师夏浔简不仅年纪不大,还俊美耀眼至此,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点。
  也不知道那样的人物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如果谁被他看中,就真真是场灰姑娘的浪漫童话了。
  不过这话刚出口就遭到反驳,有个小助手直道众人太天真,此类大师人物,往往私生活都很混乱,为寻灵感频换周遭女人,更无所谓爱情而言。
  比较起来,关佑目前虽然逊色,但他不过二十四岁,前途大好,属于潜力股,若要恋爱结婚还是他这样的靠谱些。
  这场讨论,最后以几个小助手叹息“哪个男人都不可能是自己的”为终结画上句号。
  讨论的情绪激昂的众小助手并没有发现,她们口中那位逊色、与夏浔简相比差距太大的人的现任女友,曾在茶水室门外悄无声息的站了片刻。
  这短短的片刻里她冷艳脸孔上的每一分神态变化,都被安颜然不动声色的捕捉入目。
  那是种,很熟悉的微妙神态。
  学院时代,她也在周围女生谈论她和关佑的恋情时,在高菲脸上见到过这种冷冷淡淡却莫名微妙的神情。
  没有错,从早上到现在,热议夏浔简的只有这些小助手,而曾亲眼见过夏浔简一面的高菲本人却对此事保持近乎冷淡的缄默。
  如同那时,她对尚是安颜然男友身份的关佑那种自始至终的淡漠。
  安颜然合上饭盒,抿着勺子将视线轻轻投向窗外天空。
  或许,她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要不然,岂不是浪费了高菲邀请她来这里工作的一番心意。
  她撑着下颚,扬起惬意而清浅的笑意。
  比之从前,她果然长进太多太多,唔,这么夸自己真是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ЖЖЖЖЖЖЖ
  这家露天咖啡茶座位于关佑居住大厦的马路对面,一旁是繁华的商业区,另一旁是市民广场。
  回国以后,几乎每个周五下午他都会来这里坐一坐,点一杯抹茶拿铁,一坐就是一下午。
  咖啡不是他所喜爱的口味,一般都只抿几口。回国之后,琐事繁多,应酬也多,每周也只有到了这时才像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光,能静静坐着,想一些事,想一些人。
  只是,无论他怎么去想,过去的一些事和人都再也不可能重来。
  他缓缓将视线从广场上成双成对的男女上收回,不经意间,却瞥见一道纤柔身影。心跳几乎漏了一拍,定神再看,露天咖啡座另一侧的阳伞下,侧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果然是她!
  初秋的风轻轻拂来,空气里有清淡的花香和浓郁的咖啡香,混合在一起,是遥远记忆里的味道。
  她撑着下颚,另一手正轻抚着面前的咖啡杯。
  他震住,赫然有些控制不住,起身走了过去。
  银色圆桌上,是一杯简单的美式咖啡,同他桌上的一样,基本没有喝过。
  那时他们都没什么钱,却都偏偏爱这类小资情怀。她喜欢抹茶拿铁,因为清香细滑,他喜欢美式咖啡,因为价格便宜。
  可有时钱不够,就只能买一杯。她每次都会买美式咖啡,只因他喜欢。起初他并没注意,等发现之后再来,他便会去买抹茶拿铁。
  那时,即便两人只是分享一杯,也快乐如斯。
  “小然……”他轻轻喊她。对方诧异回头的那瞬间,有太多情绪蕴藏在那双墨玉般的眼瞳里。
  眸中微蒙的雾气、柔软的悲伤、难掩的错愕、随之而来的恨恼就那样猝不防及的撞入他眼底,直直的撞上他的心。
  这绝对不是火锅那晚坐在桌子对面,用淡然神态浅笑着告诉他事过境迁这样很好的安颜然。
  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击了一下,疼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隐隐的喜悦,难道她并非她自己说的那么风轻云淡,难道她对他……
  对视间,她已重新回过头,手随即扬起,似乎在眼上擦了几下。
  关佑的心忽然软成了一团,他上前一步,重重握住她的手,“小然……”
  “放手!”她仿佛触电般缩了回去,回眸瞪他时,眼睛却仍有些湿漉。
  “小然,我们谈一谈。”他发现自己竟有些笨拙。
  “没有这个必要!”她匆忙起身,却因为着急差点绊倒,她推开他扶上来的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