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管这叫赏赐?”陆随随手挑出一柄快断成两截的木剑,用惯了兵器的他还有些嫌弃,“连当柴火烧也不中用吧。”
  虽未署名,楚荆认得这扇面是李锂的题字,其中的许多玩物都是唐王的喜好,他说:“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许多是唐王的旧物,被逐月好好收藏起来了。”
  联想到在地牢那一番动静,陆随猜测道:“他与李锂似乎交情匪浅。”
  初春的阴雨天湿冷刺骨,楚荆的腿伤才好不久,自离京以后这双腿就没好好休息过,自昨晚便感觉右腿隐隐作痛。楚荆面上不动声色,一手撑着木桌暗暗给腿上卸力。
  “剩下的他们会去查的。”陆随一手搭在楚荆肩上,揽着他往回走,“再站着你这腿又该疼了。”
  楚荆微微一笑没再掩饰,“你怎么看出来的?”
  “有什么是本将军看不出来的。”
  方才要跪下时,楚荆右腿一瞬间的僵硬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才刚回了西苑,见院子里坐着个不速之客。
  桌上多了一套茶具,李锂如今还有这闲情逸致,招呼着给人倒了两杯龙井。
  “二位回来了。”
  李锂目光探寻,停留在陆随向内收拢搭在楚荆肩膀的手腕上,有些意味深长道:“听闻二位关系势同水火,看来传闻是半点也不可信。”
  楚荆还没意识到他二人过于亲昵的姿势有什么不妥,打了声招呼道:“殿下。”
  陆随直入主题,说:“唐王殿下来此,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李锡虽未被问罪,但府上家丁成了刺客,无论逐月是否受人指使,有何动机,李锂都脱不开责任,还有人翻起李锂多年前涉嫌谋杀小皇子的旧账,甚至已经有阁臣连夜上书弹劾唐王谋反罪责了。
  “逐月可有说些什么?”
  这话问得直白,有刻意探听消息之嫌。楚荆也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殿下对逐月了解多少?”
  若是在事发前问他,也许会是不一样的回答,可此时李锂只能说:“他本是我的心腹,自我来兖州以后,是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管理府中的杂事。我这闲散王爷当得无聊了,发现他身手不错,便教他练过剑术,逐月也成为了我的亲卫。”
  “我自以为了解他,可我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何要刺杀皇上。”李锂叹气道。
  李锂自被贬后离京已有十一年,逐月与他年纪相仿,如今也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当年才十几岁的他能与皇帝有什么仇恨,以至于要冒险行刺。
  “他可还有亲人在世?”
  每个王府的家仆李锂都查过他们的身份,“他出身贫寒,父母早逝,当年天寒地冻,他饿的晕倒在王府前,我不忍心看他冻死,便收留了他。”
  这些与王府其他人所说并无出入,可怪就怪在这样的人能与皇室有何关联,难不成是因年幼悲惨,把这份仇恨怪在了朝廷上,才萌生刺杀的念头。
  陆随想起逐月戴着面具的半张脸,问起:“他这脸是怎么回事?”
  若只看他完好的半张脸,可算得上清俊,可另一侧面具覆盖下的却是狰狞的疤痕,让人看着可怖。
  “年幼时他家中失火,右脸被烧伤才留下了疤痕。”
  以前也总有人问起,李锂想起从前逐月年纪尚小的时候,看到别人惊异的目光,总是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连出门也畏畏缩缩,生怕被人看见。
  李锂便命人给他打造了一副面具,刚好只露出完好的半张脸来,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爱躲躲藏藏的性子改过来。
  这面具一看就价值不菲,陆随夸赞道:“殿下待手下人匪浅啊。”
  正是因他是个重情之人,李锂至今还不敢相信逐月是刺客,认为他是另有隐情才特地来此,说:“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荆道:“殿下请说。”
  “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第28章 必死之人
  夜已深了,唯一能透出点光亮的天窗此刻漆黑一片。
  外头有轮流值守的侍卫,逐月双脚被沉重的枷锁扣着走不动路,审讯结束后他又睡了一觉,醒来在干草上躺了许久,才缓缓动了动手臂。
  楚荆给他上的金疮药效果奇好,只过了半日,伤口便已止住了血,又有人按时给他灌了两剂药,那本该化脓溃烂的伤口硬生生止住了恶化之势。
  手上的锁并不牢,逐月活动了下手臂,被陆随刺中的伤口登时又裂开渗出了血,连带着还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后背仿佛被火灼烧过,他只咬牙忍着,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减轻了双手的麻痹感,逐月缓缓把手伸到后背。
  背上都是审讯鞭打的伤痕,楚荆药上得仔细,伤口还覆盖着一层药粉。
  逐月摸索着,已经分不清伤口在哪一处,他沿着边缘轻轻碰了碰。
  “嘶……”
  终于碰到了那道横亘在脊背的伤,逐月咬着牙,一滴冷汗从额头滴落。
  下一瞬,逐月趴在地上,抓了几把干草塞进嘴里,绷紧了背上的肌肉,竟直直把五指深扎进伤口里,硬生生地把才开始愈合的伤口徒手撕裂!
  “唔!”
  逐月痛不欲生,又怕惊扰了外头的侍卫,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冒出的冷汗让他宛如是刚从水牢里出来。
  口中满是血腥味,不知是被干草扎破了嘴,还是被自己咬破了唇。逐月在地上躺了半晌,知道背上已经麻木了,他仍不死心,已经鲜血淋漓的手又绕过另一侧,继续摸索着撕开背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