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少年
  唐时想不想去读书?当然是想的。
  他从李远那里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这个世界比末世好太多,他也不能掉以轻心。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在末世,他可以凭借武力值狠揍那些他看不顺眼之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他的武力值恐怕不能用在明面上,而能够用在明面上的东西,就是学历。总的来说,他需要镀金。
  赚钱当然也很重要,但是金钱缺不了权势的保护。他不求有多大的权势,他只是需要一些别人敬畏他的东西。
  “知县大人,读书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奢望,我不敢想。”唐时适时地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
  陈渐归严肃的面容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来,对郑崇乾道:“郑老,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郑崇乾也起身道:“衙门事务繁多,但你也要注意身体,回去后早些休息。”他说罢,又对唐时道,“你们三个也早点歇息,七日后,老夫再来看十八学士。”
  “一定不会让郑老爷失望。”唐时将两人送出院外,接着回了小院。
  “小叔!小叔!”唐颂赶紧跑过来抱住唐时的腰,“你真厉害!”他仰着的小脸上满是崇敬之色。
  唐时摸了摸他的脑袋,“现在才知道我厉害?行了,我们回屋睡觉去。”他扒拉开唐颂,俯身搬起花盆,朝屋里走去。
  唐颂紧紧地跟着他,唐风有很多话想问唐时,但却不知从何问起。
  郑崇乾将陈渐归带到了书房,郑夫人亲自为他们端了茶,并嘱咐郑崇乾早些休息,这才离开了书房。
  陈渐归将白天的案审情况说与郑崇乾,郑崇乾饮下一口茶,叹了一声:“渐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陈渐归如今刚过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儿子。他二十二岁进士及第,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后被调任至南封县当知县,也算是有些阅历了,可在郑崇乾的眼中,陈渐归还是远远不够。
  “你可知你老师为何要让你来这种小地方当个小小的知县?”
  陈渐归正色道:“难道不是为了免受那件事的波及?”
  郑崇乾“呵呵”一笑,指了指他,“你可只答对了一半。”
  “还请郑老不吝赐教。”
  郑崇乾喝了一口茶,抬起眼,瞅了他一下,“那你倒是先说说,你在这当知县的几年,可有什么感悟?”
  陈渐归蹙起眉头,“郑老的意思是?”
  郑崇乾放下茶杯,“你觉得跟在京都做官,有什么区别?”
  陈渐归仔细想了想,“晚辈认为,在京都做官,犹如井中观天,四周俱是铜墙铁壁,而我只能拘泥于那方寸之地;可到了这里,我发现这里虽然不够繁华,可是能够做实事,有许多事情都等着我去做,而且,我还能接触到更多的人与事,看遍世间百态。”
  郑崇乾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说到点子上了。可你在这里为官多年,你也说了你之前对那秀才比较看中,可见你在办案上还是有私心的,当然,有私心是人之常情,可你又怎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心生厌恶?”
  陈渐归也知自己理亏,不禁赧然道:“这事的确是晚辈的过错。”
  郑崇乾知道陈渐归的性情,为人的确算得上正派,但再正派的人也会存在偏见,而这种偏见往往又是很难避免的。
  “嗯,有则改之。”郑崇乾点点头,“行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陈渐归离开郑府,回了衙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恩师修书一封,至于上面写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夜过去,唐时三人在郑家准备的锦被下睡得极为香甜。鱼肚白色在地平线上泛起,唐时从锦被里伸出两只肥嫩的胳臂,睁开了眼睛。
  他摇醒了身边睡得香甜的两小,说道:“起来,我们在院子里跑圈。”
  唐风不满地瞪着唐时,唐时一下子将他从被子中拎起来,将外衣一股脑儿扔在他身上,蒙住了他的小脑袋,“赶紧穿上,别着凉了。”
  唐风:……怕我着凉就别把我拎出来啊!
  唐颂这边已经乖乖地自己穿起了衣服,他一边穿一边问唐时,“小叔,花怎么样了?”这孩子还惦记着花呢!
  唐时指了指他放在床边角落里的茶花,“阿风,把他搬出去晒晒太阳。”
  唐风虽然气鼓鼓的,但还是走过去把花盆搬了起来,结果一看,眼珠子就瞪圆了,“小叔,它,它真的活了!”
  昨天这花栽在花盆里的时候,整个花茎都是耷拉下去的,弯到了盆沿上,花瓣都被踩碎了,在他看来,这花是已经死了的,他是不相信小叔能够将它养活的,他以为小叔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可万万没想到,一夜过后,这花就这么精神了!
  “我也要看。”唐颂穿好衣服凑过来,呲开了嘴笑得欢畅,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再需要他担心了!
  “小叔!你真厉害!”唐颂抱住唐时的大腿,开心极了,不过——
  “小叔,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瘦了?”他用两只小胳臂重新圈了圈他的腿和腰,“小叔,你真的瘦了点哎!”他的表情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奇。
  唐时淡定地忽悠他:“不是小叔瘦了,是你胳臂长长了。”
  “咦?真的么?”他低头开始研究他的两只短胳臂。
  唐时将他拎起来,“行了,跟小叔一起去跑圈儿。”
  郑家的占地面积很大,就这么一个小院子跑个十圈下来,唐颂就已经累得想直接往地上一躺。唐风不想被唐时看扁,所以即便他感到非常累,他也在憋着一口气,继续跟着唐时。
  跑得轻松自在的唐时为了不引人注意,也给自己脸上添了些红晕,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液。
  等到唐时觉得唐风唐颂是真的不行了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将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人肩膀上,“很不错。”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仿佛是真的因为唐时的赞扬而感到内心变得舒畅一般,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这时,郑府派人将早膳送了过来,三只就像是饿狠了的狼一样,风卷残云一通,以极快的速度就将美味的米粥和糕点吃得一干二净。
  三人吃完后,仆从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端着盘子出去了,然而唐时并不在意这些,自己吃得开心就行了。
  “哼!亏我爹还说什么天资不凡,如今一看,不过一粗俗之人罢了!”一道清亮的少年音从院子中传来,声音中满是浓浓的不屑。
  唐时看过去,就见院中立着一位身着光鲜、头戴方巾、脚踩白色缎靴的英俊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