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由此,才会感念她与吕献之的所谓“虚假爱情”。
  “那我也没猜错,她与楚驸马本就不是郎情妾意。”
  “嗯。”吕献之略带敷衍道。
  “郎君,我瞧着你也乏了,不如给你找些乐子吧。你之前不是应了要帮我件小忙,一会儿去帮我引开母亲如何,最好是叫她暂时不要寻我。”
  吕献之不懂,“你去作何?”
  “去四处瞧瞧见见旁人,母亲她气我多嘴,若是我那时候去寻她,定少不得被埋怨,倒不如我先躲个清净。”
  杨灵籁算计地明了,眨眨眼看他。
  盈月吃惊,叫公子去打发王夫人,姑娘是不是吃了假酒,一儿一母,以公子脾性,怕是还未说几句,就要被套了话了。
  “能否换下次?”他问地郁闷。
  第40章 骂架(小修)
  杨灵籁绷不住笑了, “怎么,不是要学如何去与旁人说话,若是连母亲都不下不了手, 还如何去应付旁人?”
  他蹙了蹙眉心, 想再给自己争口喘息的机会,可实际上又难于启齿。
  “若不这样,三娘叫盈月与郎君一同, 若是真是说不出, 便叫她替郎君打个掩护。”
  吕献之忙追问,“她如何帮我?”
  “这…其实还要看郎君如何发挥, 母亲她何般性格想必郎君是比三娘清楚的。”
  说到底,就是全看自己, 盈月与他的傻性也是一比一的程度罢了。
  吕献之侧过眸子,实在失望。
  不知是不是愁的还是气恼了,之后宴席这人没再瞧过她, 反而是对那瓶盈满的酒壶。
  或许是天人交战之后的自我唾弃,临近散席, 他竟是又饮了一盅。
  杨灵籁乐的眼睛弯成月牙, 举起拇指, “郎君挺身而出果真威武极了,三娘待在郎君身侧便如枕山襟海,什么都不怕。”
  “谬赞。”吕献之面无表情。
  这一句实在好笑,带着想说脏话的心情敷衍她, 瞧着真是心累。
  杨灵籁又见他毫不犹豫选择起身离开, 追着王氏的脚步去, 赶忙唤盈月追上,“看好公子, 若是有变就去镜亭那边寻我。”
  见自己想找的人仅一会儿功夫便没了,杨灵籁随即快步也跟着出了正堂。
  而在她迈出门后的几瞬,飞檐下站了两位年轻姑娘。
  “晚娘,你先去寻母亲,我要去四处瞧瞧,这偌大公主府,怕是我们也仅能来这一次。”泛着嘲讽意味的话从其中一位姑娘口中吐出。
  杨晚娘秀眉一紧,态度有些犹疑,嗫嚅道,“可母亲还未准许,是否要说一声。”
  说话的那位姑娘正是杨四娘,杨静乔。
  她不屑地哼了声,“你觉着我若去问了,谁会搭理,她只当我们这些庶女是她手里的玩意,平日里少不得要捧着杨慈安,且里里外外皆要对她这个嫡母言听计从,如今我不过想去随意转转,她都不会应允,晚娘,你我都一样苦,你该是懂我的。”
  同病相怜的话将他们摆在了相似的位置,冠冕堂皇里又掺杂着一点情真意切,可她们本不是一路人。
  杨晚娘瞧着对方放肆离去的身影,心中悲哀万分,比她苦的比比皆是,可身处其位,哪里又追求的是一味的轻贱自己,若叫她生做平常姑娘,嫁个好说话的货郎,相夫教子已是极好,可差就差在,她是杨府、是余氏的女儿。
  这火坑,她或许即便是瞧地比谁都清楚,也要作傻子一般往里跳。
  她今日见了那位咸阳侯夫人,心中只余惊恐,自进门伊始,对方便从未展露笑颜,甚至连一个眼神余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这叫她如何不去想陈繁选择自己到底背后潜藏着什么。
  杨晚娘深知自己在众多姐妹中最为怯弱不堪,原本是随波逐流的做个讨好主母的庶女,随随便便嫁出去也便罢了,可三姐姐靠着自己一门心思闯出了天,任是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在三姐姐面前她说愿学,未尝不是美化,真正可做怕是连学着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原来从始至终,她自己在这难熬的后院里,也是自私又空想美事的。
  *
  在府里闲逛满心寻人的杨灵籁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跟来,她正借问这府中侍女,是否见过一位紫衣妇人。
  谁知这一路就问到了镜亭,亭子正对小池,四周以肉桂色细薄纱围起,是这府里少有的一片静地。
  风吹动纱扬起时可带起一角,便能察觉到其中是有人的。
  原本杨灵籁约盈月来此处寻她,也是想办完事情之后在这里躲清净,没想到要找到人也在。
  亭外站了会儿,内里婢女自是瞧见她了,不知与那端坐在石桌子前的主子说了什么,踏出亭外,就是要赶人。
  “烦请杨娘子另寻他处吧,我家夫人不想与人同坐,这镜亭内狭小,娘子不如去前面神爱亭,亦或者明桥处,既人多,坐的地方也大,像您这样的,怕是更喜欢与热闹之人一处。”
  绿衣婢女像是嗓子伤了,说话声音有些沉且处处暗含机锋,从始至终便是一个态度,送客。
  杨灵籁蹙眉微皱,“那可如何是好,我本也是要寻一处小憩,长公主旁的晶圆姑娘便与我说了这地方,既人少清静,还能瞧着好景,只是未想到,是有人先占了。”
  縢菁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愿意,可亦是不愿再退一步,一时有些僵持。
  “杨娘子莫需为难我,这亭子乃是我家夫人所先占,前来后到的理人人皆知,不用如此狡言相辩。”
  杨灵籁自然承认,“可是,这镜亭内分明有对坐之位,夫人先来占一处无可厚非,阻拦旁人可是霸道了些。”
  婢女瞪圆了眼,心头无比觉得这是个难缠之人。
  “霸道?”
  “本夫人跋扈之姿,上京无人不晓,杨娘子可别说未曾听闻?”
  带着寒意的话从亭子里飘出来,几分自视清高,几分胡作非为。
  “可是咸阳侯夫人?”
  別静娴不知为何觉着自己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喜色,怔愣之余未能接上话。
  “三娘拜会侯夫人,此前正想去寻夫人,没成想竟误打误撞遇见了,不知夫人可否允三娘进亭一叙?”杨灵籁继续顺着杆不断往上爬。
  別静娴原本是要拒了,可谁知对方却提到了她的儿子,陈繁。
  微微纳闷,竟是想起那日她与儿子从杨府回来,本是想另换他府再寻新妇,可谁知临进了侯府,这混球才与她说瞧上了杨府一位姑娘,却不说是谁,神色间竟是有些难以启齿。
  一开始说要择妇,就一反常态说选个平常人家的女子,撒泼打滚也就叫侯爷允了,故而只在京城一些落寞门庭里相看。
  瞧上便瞧上罢,可每一次问又每次都打着哈哈绕回去……莫不是看上的就是这有夫之妇,以致于不敢言?
  她心中一紧,这小子是越发混账了,侯爷平日里对他太过宽松溺爱,长成了那副狗都嫌的性子,如今竟是敢打上不能动的人主意,待回去定不可叫侯爷轻饶他!
  故此番,她是不见也得见了。
  稍站了一会儿的杨灵籁顺顺利利被请了进去,却见别氏自她坐后立马起身换了个地方,从原本的石桌起身去了亭子内离她最远处角落的美人靠上。
  她正想跟着起身去寻,却被縢菁拦住,“杨娘子坐这就好,夫人不喜与旁人挨太近,如此这般距离正好。”
  杨灵籁拿手来回指了指,大脑满是问号,正要谈事的时候,这夫人与她说不能离得近,难不成隔着快一丈远大声密谋?
  可这一主一仆都木楞着脸,坚决地认为此般甚好。
  杨灵籁咳了咳,“夫人既是熟悉这般,那三娘也只能尽量大些声音说了。”
  “陈公子前些日子突地来找…”
  “等等。”別静娴强忍不适,寒声喊了停。“你,过来,坐那。”
  杨灵籁见人满脸嫌弃地指着美人靠的另一头,意思是要她坐那。
  要坐的这一侧毗邻水面,且离亭子出口最远,虽还是你一头我一头,但至少大些声音是可行的。
  只她忍不住又开始瞅自己一身的模样,从头到脚也没见得何处不雅,那为何不过第一次相识,这人就对她百般不耐,对坐不可,站一处说话不可,她又不是招人恨的苍蝇。
  藤菁则寻了特意备的另一棉蒲团手脚麻利地放好,作请状,“杨娘子,请坐,夫人少见人,不喜挨得近,还请您莫要嫌怪。”
  杨灵籁苦笑,既是她要来寻人,自然该坐还是得坐,她素手弹了弹罗裙上细小的粉尘,敛衣在蒲团上板正坐稳。
  “夫人对陈公子娶妻一事,不知是何打算?”
  别静娴微微一愣,神色间不小心露出一点迷茫,随后掩藏殆尽,凉声,“不如何,此事定不会与你有关。”
  若是叫她的儿子去娶一个家庭圆满的新妇,岂非是负了菩萨之心,这日夜祈祷就都成了笑话,咸阳侯府是不怕名声再臭一些,可叫那被夺新媳之人如何自处。
  况且,她也不认为老爷还比那吕大学士强在何处。
  而上来就被怼了一句的杨灵籁懵了,是,这事确实与她无关,陈繁要娶杨晚娘,也是她二人之事,但这般态度实在恶了些。
  “夫人明鉴,三娘也并非想牵扯其中,实在是陈公子他……唉。”
  自己想求美人没哄好,还要反叫她这个未来三姐出力,她也是冤枉呐。
  仅这未说完的一句就险些叫别静娴失态,她求助藤菁,可对方亦是束手无策,心中百转难言,只得强装平静问道。
  “你是果真下了决心要成全这份情?”
  “众口难调,此事之大,干系日后如何,承受不住都是枉谈,何必为了不知结果之事丢了安稳?”
  杨灵籁闻言怔愣,别氏这是在说什么,她为何听不太懂,且对方过于神色不宁,一点不像那个被上京妇人们避之不及心狠手辣、草菅母命的毒妇。
  她有些狐疑,却还是答了话。
  “夫人忧心之处确实值得思虑一二,可两情长久,陈繁他或许是真的认定了,三娘觉得为何不能好好坐下来,试着去互相了解,或许您自己也会转变态度。”
  “三娘听许多年迈长辈皆说过,若是可待重回昔日,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您又何必叫陈公子去蹚那老来悔意之水呢。”
  其实是随口胡诌的,普遍古代女子成婚前恋爱脑,成婚后老巫婆,至于惦记从前那点消磨殆尽的情谊,简直是笑话。
  “玩笑!”见劝阻不成,别氏脸都绿了,眉尖带的皆都是不悦,“此事我不决会同意,你也不需在我这白费心思。”
  “夫人,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我这般人?”
  杨灵籁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无语过,好像自见到她后,别氏的面色就一直这般难看,可她只是个说客,便是不想应她也不需如此针对吧。
  这问题打的措手不及,叫别氏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好看的眉头皱起弧度,翻遍脑海里的词都没找到回答。
  藤菁见状,小心翼翼上前为人抚背,别氏才回了神,她眼瞅着杨灵籁表情复杂,陷入沉默。
  菩萨啊,怎么会出现这般事,从前背的话里也没出过这问题,没有答案如何去装。
  “竟是连讨厌之处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不喜?”
  嗯?为何要问她这些,别静娴不懂,随意 “嗯”了声。
  杨灵籁静静看她,面色突然有些忧郁,无条件的否定叫她不禁想起前世幼时的日子,那时的她还单纯,那对父母无声的偏向也未叫她如何,可长大了,懂得了事,该知晓的总归是要懂的。即便后来再次肯定,从不是她的问题,这点根看似消失了,却只是埋的更深,如今又有些探头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