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网球场上,许殉跟傅老太太的胜负也分出来了,许殉最后一局,以一球之差惜败。
  沈亭州对傅老太太肃然起敬,“好厉害,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她老人家一比确实太虚了。”
  最后一句话是沈亭州的自我检讨。
  许殉听完后,拿上网球拍又上场了。
  沈亭州:诶?
  许殉跟傅老太太重开了一局,以3:0战胜了老太太。
  在房间闷了一上午的傅怀斐,也在桑岩的劝说之下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新中式,长发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素雅的花,有一种温其如玉的古典之美,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吸血鬼的苍白俊美。
  傅老太太笑道:“梳妆打扮好了?”
  傅怀斐又要往回返,桑岩拦在他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次傅老太太倒是没再揶揄他,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
  傅老太太下场休息,沈亭州跟许殉打了一局,最后居然险胜许殉。
  沈亭州手感爆棚,活动着手腕,准备再来一局时,桑擎端着茶点过来。
  他路过管家时,明显比管家高出至少三厘米。
  沈亭州的眼睛追逐桑擎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差不多,怎么会突然高了,难道是——
  老桑管家垫了内增高鞋垫!
  老桑管家是听到他跟桑岩的话了?可感觉他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看着那张正派且严谨的脸,沈亭州实在无法想象他回屋垫增高鞋的画面。
  但高出了那么多,好明显哦。
  沈亭州下意识看向傅怀斐身侧的桑岩,对方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直轻微抽搐。
  在跟沈亭州的视线对上那刻,桑岩慌乱地挪开。
  天呐天呐,他的父亲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扫了一眼桑擎的鞋,然后离开了球场,再回来时他也变高了。
  看着比桑擎高出一点的管家,沈亭州双眼锃亮。
  卷起来了,卷起来了!
  他们卷起了增高鞋垫!
  傅老太太喝茶时,不小心将红茶洒到了桑擎的袖口,“没事吧?”
  滚烫的茶水没让桑擎起半分波澜,“没事太太,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桑擎朝回走,他解开了衬衫的袖口,露出一角纹身。
  虽然只是一角,但还是能看出纹身的范围很大,匆匆瞥到的沈亭州大为震惊。
  是花臂吗?
  沉稳严肃的老桑管家,居然纹着大花臂!
  第50章
  晚上, 傅老太太在庭院组织了家庭烧烤。
  沈亭州作为编外人员,随许殉参加了这次的bbq。
  原本沈亭州是主烤官,许殉只是在旁递送食材, 但沈亭州临时接到一通电话,许殉就接过了主烤的大任。
  沈亭州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
  挂完电话, 沈亭州进客厅想洗个手, 却听到桑擎说,“去冰箱取点碎冰过来。”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 见客厅只有自己, 确定桑擎是跟他说的,沈亭州走进了厨房。
  傅家的冰箱是镶嵌式的, 沈亭州研究了一下, 打开储存冰块那层。
  桑擎背对着沈亭州,正在岛台上做刺身。
  沈亭州把碎冰端过去时, 桑擎略微有点惊讶, 随后歉意道:“我不知道是您, 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举手之劳。”沈亭州问,“还需要帮忙吗?”
  桑擎笑着婉拒后, 沈亭州没有立刻走。
  看着桑擎利落的刀工, 每一片生鱼都薄厚均匀, 然后卷成了鲜花的模样, 盘子里还放着冰糖萝卜做的漂亮拉花, 沈亭州惊叹。
  好巧的一双手, 感觉是特级厨师的水准。
  这次桑擎戴的是厨师专用的透明手套,沈亭州发现他右手手套的尾指是空的。
  似乎是察觉到沈亭州的目光, 桑擎平静道:“是我自己切的。”
  沈亭州:啊?
  桑擎:“千门规矩,离开就要切掉一根手指。”
  沈亭州:……这个千门,是他想的那个千门吗?
  管家的声音飘过来,“没想到桑先生,居然是千门里的人。”
  猛然冒出来的管家,吓了沈亭州一跳,他望向端着茶杯,一脸神秘微笑的管家。
  沈亭州:感觉接下来会是一场了不得的对话呢。
  桑擎切下最后一片生鱼,卷成漂亮的花束,这才抬头与管家对视,那张脸仍旧端肃稳重。
  他淡淡说,“年轻时不懂事。”
  管家品了一口茶,莞尔道:“那确实是有点不懂事。”
  桑擎也不生气,换了一把刀在胡萝卜上雕花,“听说管家以前是黑手党的头目?”
  什么?黑手党!
  这话震惊沈亭州全家三百年。
  妈耶,现在的管家都得要有这么复杂精彩的来历吗?
  管家微笑:“比不了你们千门,我们不切手指。”
  桑擎淡然:“切手指也好过吃子弹。”
  沈亭州:……都是有战绩的人。
  管家突然撩起衣摆,手摸到后腰,沈亭州瞳孔地震,头皮发麻。
  咱这里可不兴掏手枪,这是犯法的,管家!
  沈亭州刚要阻止,就见管家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有些人是裤裆藏雷,有些人是后腰藏扑克……
  管家将扑克牌全部摊开,只是几秒,又干脆利落地收回到手里,然后开始洗牌。
  看管家单手洗牌的手法,沈亭州感觉他也是练过的,速度很快。
  管家将牌一分为二,两手的食指点在牌背上,将牌顶弯,拇指勾着牌首,后三根手指勾着牌尾,大拇指往下拨牌。
  他动作很快,两摞牌迅速交叠在一起,管家将牌面弓起,等松开后面三根手指,纸牌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飞速合二为一。
  很标准、很漂亮的鸽尾洗牌。
  管家连洗两遍牌,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笑着问桑擎,“桑先生,知道这张牌数是多少吗?”
  桑擎没过多思索,开口道:“黑桃尖。”
  管家翻转牌面。
  沈亭州看了过去,是黑桃k。
  桑擎没说什么,将生鱼片整理码到盛满碎冰的盘子里,摘下手套,洗过手之后,重新戴上自己的白手套,然后端上餐盘朝外走。
  桑擎路过管家时,手腕抬了一下,轻巧地从管家袖管里拽出一张牌,放到了桌子上。
  沈亭州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动作无比之丝滑。
  等桑擎走后,沈亭州走到桌子上,捡起桑擎放下的那张牌,呆呆地对管家说,“黑桃尖。”
  管家朝桑擎看去。
  桑擎单手端着餐盘,从客厅穿过直至后院。
  桑擎路过一个台阶时,沈亭州发现管家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专注起来,等人稳步走下台阶,消失在视野里,管家的眼神重新松散。
  沈亭州听到他嘟囔了一句,“居然没被台阶绊倒,啧,真可惜。”
  沈亭州:……
  所以刚才您是在用意念诅咒老桑管家!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多大的岁数,都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
  这两分钟过得太精彩,以至于沈亭州有些恍惚。
  洗过手走出客厅,后院依旧热闹,沈亭州那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淡去。
  他欣慰地扫过全场,看到傅怀斐时,视线停顿几秒。
  傅怀斐坐在最角落的花圃旁,编起来的乌亮长发垂在胸前,上面点缀着漂亮的小花。
  他穿着天青色衣服坐在那里,有一种凛冬开出春日芳香的美感。
  美,但抽象。
  傅怀斐身上那种不真实感,让他跟整个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