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二人翻过小山头,本想直接看看矿山,没想到,在半路就被拦截下来。不是被人拦截,是铁丝网,一层的铁丝网,从山脚下一直牵到山顶,每隔十步距离,便有一个醒目的标记:“高压电,请勿触摸!”
  韩峰不太相信,找潘可欣借了个钥匙扣,向网上一扔。“噼啪”几声,钥匙扣再落回地面时,已经变了形。韩峰瞪着眼道:“不会吧!竟然可以这样,政府也不管管?”
  潘可欣摊开手,耸肩道:“没办法,看来我们的调查注定失败。”
  韩峰道:“走,绕去大门看看。”
  从矿场大门向里看,居然有三道铁门,每道门有两名警卫,从表面看,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武器。潘可欣举起相机道:“我给他拍下来,回去发表一篇报道,就说城郊有个神秘厂矿。”
  韩峰一把拉住潘可欣,道:“小心。那里!”
  韩峰手指的地方,一台旋转摄像头正晃了过来,两人伏低身子躲避。一会儿,韩峰探出头来,道:“防范得这么严密,一定要调查调查。”
  潘可欣道:“你看,那边开来一辆车。”
  韩峰看着潘可欣指的方向,果然一辆面包车从远处驶来。开到近处,车身部分没有车窗,上半身银灰色下半身是蓝色的,韩峰低声道:“奇怪,这是辆运钞车啊,运钞车到这里做什么?”
  潘可欣道:“你怎么知道是辆运钞车?”
  韩峰道:“你看车头,车头的玻璃是防弹的,所以反光弧度与普通挡风玻璃不同,驾驶员旁边的车窗上有个小孔,那是通气孔,从这个孔可以看到车窗玻璃的厚度,而后面的车身也是加厚钢板的,轮胎是防扎破的,还有后面那道门的把手,如果里面锁上,外面是打不开的,而这些设计,都是为了保证运钞车的安全。”
  运钞车在门口停下,车里下来一个人,拿着证件交给警卫,警卫看了后放行;到第二道门时,车里又下来另一个人,拿着另一份证件;然后是第三道门。韩峰看了看,道:“看来,今天我们是进不去了,那么,我们先回去,让冷兄他们来查。”
  在回程路上,他们却碰到一位锄田的大爷,韩峰过去打声招呼,就问道:“大爷,那山上拉上铁丝网干吗?”
  老大爷双手搁在锄头上,道:“你们是来爬山的?没有去碰那网吧?那可是带电的。那山的周围,都是政府设定的禁入区,你们不知道么?”
  潘可欣道:“那里面是什么秘密基地啊,防范这样严密?”
  老大爷道:“什么基地啊,就是一矿山。以前是荒山,种啥都不好长,满山石头疙瘩。谁知道,人家说那山里有宝呢,那些石头疙瘩,都是宝贝。”
  韩峰回望大山,道:“矿山不用拉电网吧?”
  老大爷道:“可不是呢,当时政府下令村民不能进那山,大家心头都纳闷儿呢,后来一打听,那山上的矿可不是一般的矿,都是稀有矿石,什么采集技术、提取技术都是外国引进的,还有什么国家级机密的技术,怕被间谍偷去,才保护起来的。嗨,那些什么技术,我们也不懂,也就是大家瞎闹闹,也不知是真是假。”
  韩峰道:“这山已经被围了好几年了吧?”
  老大爷道:“是前一年吧,不然就是大前年,反正不出这两年,我记得是我家阿旺刚读完小学那一年来的,进山的车可多了,那架势都赶上发射火箭了。”
  韩峰一笑,道:“大爷,那这两年可听说山里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动静?”
  老大爷愣了愣,道:“你说那矿山?没有没有,只是听说去年二娃家的狗不知怎么的,撞到电网上给烧死了,二娃还找矿山的管理部门闹过,那哪能敌得过人家啊,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韩峰摸摸鼻子,道:“大爷,你再想想,你天天都在这个山头种菜,难道就没有听到那边有过什么响动?”
  大爷看了韩峰一眼,道:“响动?哦,我知道了,你问有没有什么声音吧?人家要开山,自然会放炮了,只是这山大,声音挺小的,就像放鞭炮一样,一点都不吓人。每天总是要放几炮的,大多是早上和中午,那会儿地里的人不多。我想人家是怕我们种地时被吓着,我也是因为起得特早,有时中午又不回家才听到,跟乡里人说,他们都不信呢。”
  大爷停了停,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打量了二人一眼,问道:“你们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韩峰和潘可欣一听就明白了,老大爷已经怀疑他们俩的身份了,潘可欣忙道:“咋不是哩,我家搁东汉桥那儿呢,我们就是出来玩玩儿,没想到竟然封山了,唉……”
  老大爷仍然很怀疑地看着两人,韩峰马上将手搭在潘可欣肩头,潘可欣也伸手环抱住韩峰腰身,将脸贴在韩峰身上,表示两人确是情侣。
  两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那老大爷,韩峰紧紧搂着潘可欣,道:“你看嘛,早该这样的,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潘可欣马上松开韩峰,闪到一旁,娇嗔地横了韩峰一眼,道:“你这人,就知道占点小便宜。”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韩峰心中大动,暗想:“她这样说,是不是说我胆子太小了,还可以占更大的便宜?哈哈!”
  韩峰正了正衣冠,清咳一声道:“我这人,一向比较老实胆小,从来也没有过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你这样说我,我很容易害羞的。”
  韩峰说完,满脸堆笑,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意思,倒是潘可欣的脸,更加红了。
  韩峰略带欣赏地看着潘可欣,心想:“若不是她太矮了,倒也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他上车后道,“既然他们防范这么严密,看来另一座矿山也是如此,我们就不用去看了。”
  潘可欣“哦”了一声。韩峰坐在车上,来回搓手,邪邪地笑道:“现在时间还早,你的合同要下午才签,难得出来一次,上次你带我去看了你爷爷的新大楼;这次,不如去我家看看吧,怎么样啊?”
  潘可欣也正想多知道一些韩峰的情况,忙道:“好啊。”但是扭头一看,那家伙正不怀好意地怪笑,突然觉得这样贸然答应,有些太轻浮了,又补充一句道,“我只在门口看看就走,不会待太久的。”
  韩峰乐不可支道:“明白,明白。”
  潘可欣想到,这样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又是红到耳根子去了。
  奥迪开进小巷,潘可欣停车下车,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哇!”她实在没想到,韩峰会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那小巷,长不足三百米,土墙瓦房,和高楼林立的城市风气格格不入,倒与他们第一次去见卢芳那样的贫民窟有些相似,但又比那里要好许多。街道两旁都是赤膊裸胸的男子,一些车夫,一些挑夫,大家没事干,聚在一起打牌,玩些小棋子游戏,给人感觉仿佛时光倒退了三四十年。街道上的门店都挂着匾额一类的招牌,全是什么老字号。二楼全木质结构,古老的门窗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砸在行人头上,窗户还有用纸糊的,那些破了的窗户纸,与蜘蛛网一起随风飘荡,被虫蛀过的窗户在风吹动下,不怎么光滑的户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韩峰走在前面,得意地介绍道:“别看白天没什么人,到了晚上,这里可热闹了,街两旁都是大排档,四川的麻辣烫、重庆的火锅、新疆的烤羊肉、本地的炒田螺、北京烤鸭,太多了,什么都有。”韩峰说得津津有味,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仿佛那就是人间至美的食物。
  潘可欣想象了一下,一大群人袒胸露乳,大声吆喝,吃得额上直冒汗,不时还有打斗发生,这样的地方,她可是从来不愿意光顾的。
  韩峰带着潘可欣到了发廊,潘可欣不愿意进去,站在门口道:“这……这……这是你家吗?”她怎么看也像是那低价的色情场所。
  韩峰把潘可欣拖进去,道:“当然是啦!我干吗骗你,你不信问屈姐去。”
  发廊里,有几位小姐在打牌,还有位在替客人做按摩,看见韩峰回来,都向他打招呼。
  潘可欣见韩峰真认识这里的小姐,不由皱眉,心中想道:“怪不得他一身流气,原来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熏陶出来的。”
  屈燕叼着那长滤嘴烟,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他找你做什么去了?”
  韩峰牵着潘可欣的手,一边走一边道:“他啊,在外面养了个二奶,请我去鉴赏鉴赏。”
  屈燕大笑,问道:“那这位姑娘是?”
  韩峰道:“我给他撬回来了。”
  发廊里所有的小姐都笑个不停。只有潘可欣不明就里,因为她不知道韩峰他们口中的“他”就是冷镜寒。
  一名发廊小姐看着韩峰背影,问道:“燕姐,冷处真的养二奶啊?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啊?”
  屈燕笑道:“别听他瞎说,那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不过,那小姑娘倒是蛮正点的,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里拐骗来的。”
  潘可欣问道:“刚才你们说的是谁啊?”
  韩峰道:“哦,我们说的是一位老朋友,我就住二楼,我们上去吧。”
  潘可欣踏在木楼梯上,听着“吱嘎吱嘎”的楼梯声音,那木楼梯踩上去也软软的,像随时会断掉似的。
  楼上灯光更昏暗,老式的木料已经斑驳如面目狰狞的鬼怪,潘可欣的手紧紧握住韩峰的手,丝毫不敢放松。
  “到了!”韩峰声音不怎么大,可潘可欣却心头一跳,感觉韩峰不是说他家到了,倒像是说地狱到了一样。韩峰微笑着,推开了地狱之门,昏暗的房间里,几道光柱透过破了洞的纸窗户射进来,尘埃弥漫着,在光柱中,就像烟雾涌动。潘可欣不由自主地捂上了嘴巴,因为房间那味儿,实在是——
  韩峰却大大咧咧往尘埃落定的床上一躺,手脚摊开成“大”字形,舒服地呻吟道:“还是自己的床睡得舒坦啊。”
  潘可欣扯着衣袖,蒙着嘴道:“你真的住这里啊?”
  “是啊。”韩峰突然感悟道,“虽然房间简陋点,但是在这里,自由。”
  潘可欣皱着眉,哭笑不得道:“可也太简陋了吧?”
  韩峰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破桌,三条烂板凳,还有就是那数不清的灰尘了。大热天,还垫着被褥,还是破的,棉絮露在外面;枕头,油腻油腻的,有黑漆漆的一层;被子,从床上搭到地板上,不仔细看根本分不出来哪是地板,哪是被子。
  潘可欣想找条凳子坐,可三条凳子,有两条瘸腿的,剩下一条,中间有个大洞,坐上面就跟坐马桶似的。不过,这样破烂的屋子里,竟然有不少破烂的书籍,随意地扔在床上、墙角、各个角落,潘可欣就随便堆了两本,叠着坐了。她再次环顾,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绝佳的形容词“家徒四壁”,用这个词来形容韩峰的陋室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她问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是住这里的,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好不好嘛?”
  韩峰翻身爬起,微笑道:“我去给你倒杯水。”说完就往门外走。
  潘可欣道:“嘿,不用了,嘿——你回来!我问你呢!”韩峰已经噌噌噌下楼去了。
  潘可欣噘起嘴,自言自语道:“还藏得挺深的。”她不顾灰尘蒙蒙,猛烈呼吸几口,下定决心道,“我就不信我问不出来!”
  她起身开始搜索,打算在这个破烂的房间里发现韩峰的蛛丝马迹。她看了看自己坐过的那两本书,竟然是一本《菲洛·凡斯探案精选》和一本《希腊棺材之谜》,她用数码相机拍下,作为证据,这就已经开始正式调查韩峰了。韩峰的房间很不干净,但是线索很干净,除了书和床上的东西,实在是很难发现别的东西了。很快潘可欣就发现,这里干净得太奇怪了些,连一件衣服都没有,连一双鞋也没有,更别说其他的生活用品,潘可欣暗想:“这和大街上的乞丐有什么区别?他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下去呢?不,乞丐还带着一大套家当,他简直连乞丐都不如,可冷伯伯是怎么认识他的呢?冷伯伯又偏偏守口如瓶,咬紧牙不说,真是急死人了!”
  潘可欣一面想,手中的相机可没有停下,她听得韩峰上楼来了,也没有停止,心想:“韩峰自己不说,可不能怪我。”
  蓦然,一只花斑大蜘蛛出现在相机取景框中,潘可欣吓得大叫一声,扔了数码相机,转身向门口跑去,与韩峰撞个满怀,“呀呀!”韩峰手里一纸杯的水,洒了潘可欣一身,还好是凉水。
  潘可欣紧紧抱着韩峰,两只脚像跳踢踏舞那样蹬着,不住地叫:“蜘蛛!蜘蛛!蜘蛛……”
  韩峰不好意思地去擦潘可欣身上的水渍,那薄纱裙被水浸过,等若虚无,韩峰手指触及,皆是细腻滑柔之感。他看着天花板憨笑道:“蜘蛛有这么可怕么?”心中却道,“早知如此,养条蛇岂不是更好!”
  潘可欣将头埋在韩峰胸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根本什么都还没看到,马上又将头埋回韩峰胸口,问道:“它走了没有?它走了没有?”
  韩峰眼珠转动,答道:“那只是走了,可有一只,落在你背上了。”
  “啊!”潘可欣又是一声惊叫,一只手不住地胡乱挥舞,急得都快哭了,央求道,“赶它走,快赶它走!”
  韩峰抚摸着潘可欣的背脊,轻轻道:“好啊,我帮你赶它走。”韩峰心想,“原来你这么怕蜘蛛啊,要是弄一只在你裙子里,你不是要脱衣服?”他越想越得意,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一起,潘可欣马上警觉,她推开韩峰,仔细看看地面,又在自己身上拍打了一番,确实没有发现蜘蛛,才恨恨地对韩峰道:“你要死啦!知道人家害怕,还故意作弄人家。”
  韩峰挥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你刚才害怕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又把我抱得那么紧,好像太需要一种安慰了,就忍不住想配合你一下。小心!”
  韩峰话音刚落,潘可欣就感觉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她连看都不敢看,哭丧着脸问道:“是什么?”
  韩峰道:“不是蜘蛛!”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潘可欣跳将起来,那么远的距离,居然一跃扑入韩峰怀中,两只手紧紧钩着韩峰脖子,两只脚架在韩峰右手臂弯中,远离地面,同时将头深埋。韩峰呢,也乐得怀香抱玉,附在潘可欣耳边道:“你早说你这样怕蜘蛛嘛。”
  潘可欣不明其理,迷惑地看着韩峰,韩峰接着笑道:“早说了我就好多找几只放在房间里啊。”
  潘可欣圆睁杏眼,可在韩峰坏坏的笑意目光注视下,又不敢与韩峰对视了,声如蚊呐道:“你——你这个坏蛋!”
  韩峰笑嘻嘻道:“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好人。”
  潘可欣欲言又止,突然挣脱韩峰怀抱,跑了出去,又突然折返,在韩峰脸颊亲了一口,甜甜笑道:“你可真是个坏蛋。”说完又跑了。韩峰道:“你的相机!”
  潘可欣下楼道:“明天我到刑侦处来取,这里我实在待不下去。”
  韩峰摸着自己被潘可欣亲过的脸庞,不由一笑,又看看那能被称作床的地方,暗想:“如果床稍微干净些,她会不会躺上去呢?”顿时思绪起伏,绮梦联翩。
  第三部 恐怖c计划引发城市暴乱
  第九章 c计划
  下午,韩峰慢悠悠地走回刑侦处,这次居然没有迷路,倒是一个奇迹。可他一进门,就发现所有的人眼神都不对,全都是一副“你竟然敢那样做”的表情。韩峰挠挠头,心道:“奇怪了,我可没怎么啊,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嗨,胖子,干吗那么奇怪地看着我?”韩峰问道。
  刘定强“嘿嘿”一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拿着不知什么仪器,匆匆走了。
  韩峰嘟囔道:“我做了什么好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唉,夏末,我做了什么好事?”
  夏末摇头笑道:“你这个人啊,这样也太过分了吧,我现在去分析一下这材料。你自己小心点,你是故意让我们龙警官看见的啊?你瞧,她多生气。”
  韩峰愣了半晌,疑惑道:“我就不明白,我怎么了?龙——”他没有说下去,已经看到龙佳一脸怒气走过来,把材料往韩峰手里一塞,道:“你什么都不用说,自己看材料,这是我在彗星理财公司访问整理出来的,没事别烦我。”
  韩峰拿着材料走到冷镜寒桌前,扇动着材料,问道:“这都怎么啦?”
  冷镜寒没好气地看了韩峰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举到韩峰面前,道:“吃完了东西,记得擦嘴。”
  韩峰一看,潘可欣不知道用了什么口红,自己竟然没擦掉。韩峰擦着脸道:“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儿。哼,羊没叼着,反惹了一身骚。”
  冷镜寒道:“我说,嗯……这个,龙佳和潘可欣,你到底更喜欢哪个?我看,人家对你都不错。”
  韩峰将头微微向后一仰,凝神道:“我说,怎么突然扯这个?我都喜欢,两个模样都不错。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