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齐老大什么禀性黑市里都知道,这样找来,姜大哥就知道是点心生意入了他的眼了。
  齐老大这个人,姜大哥之前是惹不起,他姐夫是德光门所属的永安区的革委会主任。
  有这样一个姐夫,齐老大在黑市横行霸道多少年了。
  只要谁的买卖他瞧着好了,直接就带人过去要参股。
  说是参股,基本就是归他了,他手里少漏点儿给人家,和明抢也差不多了。
  也有硬气不愿意的,他给他革委会的姐夫招呼一声,让人倾家荡产都是他高抬贵手了。
  这样避之不及的人物,姜大哥娶了佟春梅和施常青一门连亲后,就没怕了。
  不说高不可仰的叶顾两家,也不提叶开,只说施常青,施愫愫,彦铭和立民,随便哪一个托人情找人出面,都能让齐老大吃不了兜着走。
  永安区的革委会主任,早几年还能唬人,这两年已经大不如前了。
  也就能让平头老百姓还怕着,在有门路的人那里立时就换了好脸。
  宣布动乱结束后,革委会上下更是夹着尾巴做人呢。
  也就齐老大这个看不清形势的,还当自己姐夫哪儿都罩得住,依旧是狐假虎威的作派。
  之前毕竟是黑市买卖,不想牵扯出施常青一家,就算他们不怕麻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姜大哥在黑市仍是低调出入的。
  可现在全不用顾忌了,刚进十一月,上面就下了文件,允许私人摆摊了。
  他这买卖可以落明面了,阮静秋那里也不怕人知道了。
  所以齐老大这会儿来,姜大哥眉都没抬一下。
  “齐大哥,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齐老大不客气地坐下来,“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想和你合计点事儿。”
  “那齐大哥你吩咐,能办的我一定办。”姜大哥不动声色地回道。
  齐老大很满意他的态度,挨近了热切地说,“是这样,我看最近你那两样点心的买卖挺忙叨的,可就这货还不够卖吧?
  咋样,咱俩一起往大了弄呗,我这边人手足,就再十倍的量也忙活得开。
  你现在每天一样一百八十份有点少了,你也不想想燕城有多大,一样一天一千八百份儿我觉着也卖不够,你算那一天得多少钱,就别的买卖停掉了都不可惜。”
  齐老大一上来就给现在已翻了三倍的基础上又翻了十倍,姜大哥不知该说什么了,胆大包天说的就是这种了。
  这上面刚吐口让摆摊了,齐老大就敢做快赶上工厂出货量的买卖,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姜大哥牢记施愫愫说的,没有明确说法前不易招眼,每天一样一百八十份出货最稳妥安全。
  政策是一步一步落地的,你迈得快了,不打你个出头鸟才怪呢。
  施愫愫什么人,那可是林业总局里最有前途的厂长了,那眼界见识你根本追不上,只要她说的,姜大哥都是要紧跟着走的,一丝儿都不肯走样的。
  现在齐老大要入伙,别说他和齐老大不是一路人,就是关系近的提这个,姜大哥都不会应。
  他也不兜圈子了,直说道,“齐大哥对不住了,我这是两家的买卖,再不好加人了。”
  齐老大的脸就冷了下来,“小姜你糊弄我呢,这一年我可没见你和谁合伙儿呢。”
  姜大哥只当没看见,“是我媳妇儿娘家二舅家,自家人关起门来合伙,当然不会四处说了。”
  想到姜大哥后面靠的人,齐老大还是忍下了,又提出,“小姜,我瞧你媳妇儿干临时工怪累的,你也不心疼,我想法子给她调到纺织厂当正式工,你看这买卖让她回去和她舅家说说,让给我咋样?”
  第161章
  还让生意给他, 这不就是明抢么!
  姜大哥收了笑,“齐大哥是搁谁那儿打听的, 也没打听准,我媳妇儿已经是日化二厂的正式工了,一个月三十五块的工资,加上奖金差不多有四十几块,就不高攀纺织厂了。”
  姜大哥这样直接落脸,还说反话讽刺,就跟齐大哥来的两个小弟都没想到,黑市里,可没人敢当面给齐老大来这样的态度。
  齐老大眼里聚了狠戾, 随即又生生给压了下去。
  日化二厂别看厂子规模不大,可是燕城数得着的好单位, 工资外月月都有奖金拿, 很少有厂子能有这待遇。
  日化二厂要不是归林业总局,只面向林业系统招正式工, 那多少人挤破头也要找门路往日化二厂调了。
  齐老大都听说了,就林业总局下别的单位职工之前也没少活动想调到日化二厂,只是日化二厂的厂长硬气, 谁来走关系也没用, 一概不接收。
  别的单位, 要么能拿到给厂里领导的照顾名额,要么只能等谁卖工作花钱买了,除了这两样没别的路
  可厂里领导的照顾名额,人厂领导自己家里都不够用, 谁能换给你呢。
  花钱买这条路就更不现实了,谁家不是老些亲戚, 好单位空出来的工作根本都轮不到拿出来,自家亲戚都不够买呢。
  一般单位都是这样难以操作,更何况这样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的日化二厂,多少人都盯着呢,临时工转正式工几乎是不可能的。
  齐老大说的纺织厂正式职工的名额,也是正赶巧他外甥找的对象因为要嫁进来了,看不上纺织厂的工作就要卖,他就想买过来给姜大哥媳妇儿换那一半儿的点心买卖。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买工作花的钱,点心生意一个月就挣回来了,齐老大心里早算好了。
  现在姜大哥媳妇儿就在日化二转正式工了,齐老大越琢磨越不对劲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姐夫都没这份能耐!
  齐老大很快想明白了,这是姜大哥的托词。
  换了别人他早翻脸了,还是顾忌到姜大哥身后的靠山,齐老大才按捺住了,“日化二厂想转正式工可不容易,我姐夫都使不上劲儿,小姜你是找谁办的,能不能给我引见下?”
  姜大哥还是稳坐着,“也没什么,我媳妇儿表妹有厂里照顾名额,我媳妇儿参加招工考试过了,就转正式工了。”
  齐老大只觉他撒谎都不会,皮笑肉不笑地再问,“你媳妇儿表妹在日化二厂做什么工作?一般照顾名额都是给厂领导的,你媳妇儿表妹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哪来的名额?你唬我不知道呢?”
  姜大哥已经没耐心应酬他了,“齐大哥可能不知道,日化二厂的厂长才二十三岁呢,正巧我媳妇儿表妹就是厂长!”
  齐老大这下再压不住火气了,他腾地站起来,语气里满是威胁,“小姜你能耐了,是觉着你身后站着人是吧,这是一点儿不把我放眼里了。
  我差点让你唬住了,真有燕门春酒和大燕门烟的人家,怎么可能是你能攀上的,你不知打哪儿弄来的酒瓶和烟盒装样,还真叫我信了。
  还你媳妇表妹是日化厂的厂长,你可真敢吹。
  也是,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这样也没错,只是不该用到我这里!
  行嘞,我今天也不逼你,再给你两天时间想想,你要明白事理,等我再来就该知道怎么办了!
  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也不抢你买卖,只要你媳妇儿二舅家的那一半儿,你去打听打听,也就你这儿了”
  姜大哥也站了起来,一点没弱了声气,“齐大哥不信我也没办法不是?那我要说我媳妇二舅是林业总局下木制品厂的厂长,齐大哥更该觉着我吹牛了。
  还是那句话,不管几天我这里都不变,有什么招式你尽管使出来,我都接招。”
  想想不能逼急了,万一姜大哥做手脚,在点心生意上家那里使什么昏招,最后谁都做不成这个买卖,就不好了。
  齐老大强憋着气,“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回去和你媳妇好好商量,等两天后我再来!”
  撂下话,齐老大带着人气汹汹地走了。
  姜大哥知道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摆不平,回头取点心的时候就和阮静秋说了。
  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想强抢人财路的!
  和家人说了过往,阮静秋正一心盘算着挣了钱去香江找阮家人不自在呢,齐老大却不长眼撞上来,必须拿他杀一儆百!
  让姜大哥把心放肚子里,阮静秋晚上就招集家里开了会,把这事儿说了。
  竟敢到他们家太后面前伸手,这不是上赶着找剁吗!
  收拾这样的人都不用带脑子,简单粗暴过招就是了!
  文的武的尽管拉出来,这边随他出招!
  姜大哥就去找齐老大说了,转买卖的事儿他做不了这边的主,两天后的下班时间,这边会过去,让齐老大到时候自己说。
  齐老大还当姜大哥怕了,只是他媳妇儿二舅家拎不清,他说服不了,这是想让自己出面威吓呢。
  于是装模作样地答应下来,两天后是六号,正好是礼拜六,就约在了下班后的时间。
  等到了礼拜六,小陈开车拉着小彭小胡过来,施愫愫开车拉着施彦铭,让小陈他们跟后面,拉上今天的点心,五人两辆车去了德光门市场。
  从允许个体摆摊后,黑市也正大光明了,现在叫德光门市场了。
  所以点心买卖根本不怕人知道,还怕啥呢!
  就算有人猜到家里之前就私下做点心卖了,可乱局时的一切本就是错的,现在已经拨乱反正了,你再揪着不放是想重走错误路线吗?
  若真有人拎不清过来问,施愫愫又一堆硬道理等着呢!
  就连叶千里和顾濯夫妻逢着人问家里点心哪买的,他们都很大方和人说是亲家母家里闲不住就做点心,供着家里吃外,再给外甥女婿拿去卖点儿。
  施家啥条件叶顾两家的邻居都知道,也都见过阮静秋,那样大家气度的人,不由自主就会给她美化,都觉着阮静秋肯定是却不过亲戚情面,才给外甥女婿供货的。
  所以阮静秋高雅雍容的形象还真挺迷惑人的
  而三十九旅大院这边,施愫愫直接装了几份点心送给章政委几家,说是家里自己做的,以前不好送,现在不怕了。
  这样不遮不掩就过了明路,章政委几家都知道了,市面上最紧俏的点心是阮静秋和施萍萍做的。
  这些人更有意思,知道后别的还顾不上想,而是商量叶开,问能不能给院里供应站供这两样点心,平时想吃根本买不到呢!
  好在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就和姜大哥说好了,销货的事儿施家绝不插手,这会儿正好拿来说。
  虽然不怕人知道,家里也不想把买卖做到家门口,让人误会叶开给家里的买卖开绿灯了。
  隔个十天半个月家里会给章政委几家交好的送几包点心过去,平时几家本来就常互送点吃的喝的,不过是又添了两样,那几家都高兴收了,也都有回礼。
  这样邻里友好的同时,也没人再好意思问家里的点心买卖了。
  也是有姜大哥在外面张罗着,都和叶顾两家的邻居想的差不多,觉着阮静秋和施萍萍就是做点心给家里吃外挣零花钱玩呢!
  在这样的背景下,人家欺上头来,施愫愫当然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齐老大不是仗势欺人吗,那就看你欺得过不?
  怕齐老大来蛮的,叶开是想跟来给压阵的,施愫愫没让。
  以叶开如今的身份地位,来参和这件事,就太夸张了,也不好听。
  施常青和姚立民也要来,施愫愫和施彦铭也都给劝住了。
  一个老无赖而已,多来两个人都是给他脸上贴金呢!
  施愫愫说只带小陈过去,小陈跟着叶开这么些年,身手不是一般了得,镇场子足够了。
  叶开还是不放心,又给魏锦云那里借了小胡和小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