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赵伟还在不放弃的继续推算着。
  操作杆的问题一时解决不了,但机翼的改动是已经确定的,廖杉今天就一直在重新绘制飞机改动过后的图纸,已经画了大半。
  于轻舟从没见过廖杉这种工作时的样子,抬脚走到她桌子旁边看她画图纸,新奇的问,“每次修改都要重新画吗?”
  “嗯。”廖杉正忙着,有些无暇顾及他,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今晚她必须把这张图画完。
  于轻舟看了会儿图纸,目光又转回廖杉的身上,静静看着她专注认真的侧脸,怎么看都看不腻。他有些晃神,想起曾经在绿皮火车上看到的少女,要学造飞机而踏上去上大学的路,时至今日,她真的造出了飞机。
  一身短袖作战服的于轻舟站在廖杉旁边,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抱臂的动作清晰展现。王川泽看着只觉碍眼,他放下已经算了四五遍的数据,走了过来。
  “新修改的机翼1/4弦线后掠角55度,展弦比3.24。”王川泽看廖杉还没在图上标注这两个数据,他挽了一下衬衫袖子,露出新练出一层肌肉的小臂,叮嘱道。
  另一边,于轻舟看着他,不甘示弱的也对廖杉说道,“廖工,发动机还能再改进些吗?”
  本来正专注工作着的廖杉被左右两个男人一打扰,她咬紧牙忍耐着,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一个可以算是她的上司,一个是甲方,她忍。
  就在这时,罗主任通过门岗士兵的检查,冲进研究所里,刚上二楼,就对廖杉说道,“廖工,你要求的能做家务、会做饭的贤夫良父我帮你找到了!”
  顷刻间,两道目光灼灼的看向廖杉。
  廖杉低头掩额,头痛不已,就说她没事儿乱八卦什么姑奶奶的感情生活啊?
  她匆匆走过去,拉着兴奋的罗主任下楼,避开其他人。
  “廖工,这次我可做足了调研,而且这青年孙秀还认识,同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一块儿工作了三、四年了。”罗主任迫不及待的说道,“孙秀都说这青年人老实,读过书,平日里工作也认真,有一个哥哥,娘早些年去世了,只留下爷三,所以这青年会做饭,也会做家务。”
  廖杉根本没仔细听,只想把罗主任先打发走,“好好好,您办事我放心,只是我这几天不是正忙吗——”
  “没事,等你忙过这阵子,你就和我讲,我帮你们安排着见一面。”罗主任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可靠的样子。
  廖杉敷衍的说,“行,那您回吧,我还要上去工作。”
  罗主任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那你快去忙吧,别熬太晚啊!”
  他说完就赶紧走了。
  廖杉做了个深呼吸,才重新上楼。
  二楼的气氛简直凝滞,静得吓人,郑子昂和赵伟假装自己不存在,而王川泽和于轻舟互不搭理对方,只在看到廖杉出现时,两人同时看向她。
  廖杉上楼梯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继续向上走,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桌前。
  忽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灼人目光,廖杉强装自然的问于轻舟,努力把话题引回正事上,“你刚刚说发动机能不能再改进些?”
  “啊,对。”于轻舟应了一声,他刚刚并不只是故意和王川泽争强斗胜,“我是觉得现在的发动机推力还是有点不够。”
  新的发动机比之前用在“红星”战机上的发动机性能提升了不少,由亚音速发展到了超音速,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很多变动,重量减轻了29%,油耗降低,推力、使用时长都增加了,但——
  于轻舟回想着自己上次试飞时即将触底时重新爬升的过程,“就是感觉如果推力能再大些就好了。”
  廖杉和王川泽听完他的话,俱是思考起来。
  一个发动机不够用的话,那就……
  “两个发动机。”
  “双发。”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92章 双杀
  飞机组几乎连夜开了个组会, 讨论双发动机的可行性。
  原本苏联遗留下的飞机资料是单发动机设计,之前研发的“红星”也是单座单发战机。
  如果要改成双发动机设计,那么牵扯到的不仅是机身的发动机舱要重新设计, 仪表、操控、机翼等等全都需要修改,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个大工程。
  但双发如果可以实现的话, 那么将会在原本的性能上直接翻倍,推力极有可能从单发的3.25吨增加至6.5吨。
  计算得出这个数字后,众人抬头互相对视一眼。
  改了!
  整个研究所的人开始加班加点的研究再给飞机加上一个发动机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于轻舟也在训练之余有时间就在看张国光给他找的书。
  同宿舍的人都睡了, 只有一盏小台灯还亮着。
  各种飞行理论知识充斥在大脑里,于轻舟看着书上的字看得头疼,但又想起那天廖杉和王川泽心有灵犀不约而同说出同一个观点的一幕,他咬了咬牙, 继续耐下心来看书。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 已经过了夏至。
  经过多次地面试验,修改好的飞机终于可以再次进行试飞试验,廖杉站在新飞机前和飞行员们讲解着,她指着机翼下两个发动机舱, “我们将飞机的发动机改为两个,增设了双发启动系统……”
  她又拿出了下次试飞的任务单,“这次的试飞就是主要测试双发动机在飞机上的适应情况, 经研究所众人的商讨, 决定将此次试飞任务交由孙勇武同志……”
  廖杉讲完后离开停机仓库, 准备回研究所。
  “廖杉——”
  于轻舟追上来。
  廖杉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他。
  于轻舟有点紧张,吸了口气, 从军绿色的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递给廖杉。
  廖杉低头一看,摊放在男人手心里的小铁盒是黄色的,上面还印着纤细柔美的花朵和“友谊牌雪花膏”几个字。
  “这个送你,”于轻舟紧张得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最近越来越热了,天气干燥,这个是抹脸的,不要票,我看供销社里很多女人买这个……”
  在这个感情内敛含蓄的年代,他这种行为和直接告白无异。
  廖杉没有动,只是视线从雪花膏移到于轻舟的脸上,他正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对不起,”廖杉摇了摇头,“我不能要。”
  于轻舟心一沉,仍固执的伸着手,他想起之前那个冲进研究所的罗主任,急忙说道,“做家务我也会的,每次内务考核我都是排在前三名的,至于做饭,我现在是不会,但我可以学的——”
  “不是因为这个。”廖杉打断他的话,有点头疼,工作中牵扯进感情就像是本来好好卷着线的毛线球被扯开了一圈,有点乱、有点难理,她不想干扰他的心情,影响接下来的试飞工作,尽量和缓地说,“很感谢你对我的欣赏,你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
  于轻舟被夸得嘴角忍不住要上扬。
  “但是——”
  廖杉接着说,“从理性上考虑,我们并不合适。”
  于轻舟刚要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唇紧紧地抿紧。
  “我的工作性质不能离开飞机厂,但你有更大的天空,而我甚至连信都没有办法给你写,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于轻舟失魂落魄的去训练场,经过侯勇身边时随手把雪花膏塞进他的裤兜里。
  侯勇疑惑的又把东西从裤兜里掏出来,“雪花膏?”
  “给嫂子用吧。”于轻舟没精打采的说道,上了“旋转秋千”,先固定左右转、前后转,再上下左右一起转,这是训练飞行员克服眩晕的一种体能训练。
  侯勇见他的反应还有这雪花膏,还有什么不明白,一定是被廖工拒绝了。
  “船啊,哥以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讲,不成就不成吧。”侯勇站在于轻舟旁边语重心长的说,“我经常觉得对你嫂子心有亏欠,每次我出任务她都跟着提心吊胆,生怕哪次我上了飞机就回不来了。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她当初嫁的人不是我就好了……”
  于轻舟从“旋转秋千”上下来,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咬着牙说,“姓王的跟个瘦竹竿似的,不就是占个工作优势,可哪又怎么样,这么多年了廖杉也没看上他……”
  侯勇忍不住翻了白眼,得,他刚刚的掏心掏肺给瞎子看了。
  他把雪花膏揣进裤兜里,对于轻舟说了句,“我替你嫂子跟你说声谢谢。”
  侯勇也上了“旋转秋千”进行体能训练。
  明天要进行第三次试飞,飞机组众人检查一遍飞机后就下班了,第二天的试飞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场不见硝烟的紧张战役,需要养足精神。
  廖杉去飞机厂的食堂吃过晚饭才回的大院。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门锁里真准备开门,隔壁的房门被人拉开了。
  王川泽手上拿着个玻璃罐头瓶,站在他屋门口,递给廖杉,“我之前买的白糖放的时间有点久了,趁今天下班早就做了糖花生都用掉了,这些给你,我吃不上。”
  廖杉无奈,上次他说炒菜炒多了、夏天放不住,给她送了一盘土豆丝;再上次,说是煲汤的时候水倒多了;再再上次说茄子放得有些软了,要赶快吃掉……
  见她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王川泽抿了抿唇,说道,“我会做饭、也会做家务——”
  廖杉打断他的话,“我们还是就做同事吧。”
  王川泽本就如玉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
  廖杉不敢多看他,一扭门锁,开门,拔了钥匙进屋。
  王川泽走到她房门前,把装了糖花生的罐头放在门口,对躲到房间里的人说道,“我把糖花生给你放门口了。”
  廖杉靠在门板上,头疼的说,“你不用——”
  这次换做是王川泽打断她的话,“你其实不用有压力,不要觉得好像拿了我的什么东西,就对我有所亏欠。”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变得低沉又轻柔。
  “那些费尽心思对你好的瞬间,我没想过回报,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
  廖杉怔愣住。
  过了半晌,她拉开门,罐头瓶静静地放在门口的地上,裹了一层白糖的糖花生像一颗颗星星填满了透明的玻璃瓶。
  廖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情感和理智在拉扯,最终她还是弯腰,把玻璃罐头瓶拿了起来。
  第二天的试飞虽然在孙勇武驾驶飞机飞到10000米高空时出现了短暂的右侧发动机加力断开,机身倾斜,但在他重启发动机后很快解决了这一问题,整体上还算顺利的完成了这次发动机的测试试飞。
  但孙勇武落地后,对工程师们说,“飞机操纵杆确实不好用,而且过程中飞机还出现了抖动。”
  郑子昂感觉自己头有点疼,“操纵杆的问题还没解决,又来一个新问题。”
  赵伟安慰他,“试飞不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吗?不然为什么要试飞?”
  郑子昂叹气,“也是。”
  在重新研制前生产的那些飞机也有抖动问题,是仿制的米格-19就有的设计问题,经常在地面检查操纵系统时发现平尾剧烈抖动,当时几乎成为了林为华的一块心病,后来在王川泽加大了助力器功率后,飞机就不抖了。
  “可现在怎么又抖了呢?”何为疑惑。
  张国光耸耸肩,“不知道啊,地面检查时一点都看不出来抖。”
  孙勇武在天上时是被束缚在座椅里,只能感受到飞机有点抖,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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