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这事竟就被瞒了下来。
  一连瞒了七日。
  “我打听过了,这段时日没有匪盗从剑南道流窜入荆州府,应是本地的匪盗。”
  展护卫查了七日,将自己判断的结果告诉陈小粥。
  陈小粥:“本地匪盗何以有这样的胆子?”
  她不是怀疑展鸿霄的能力,而是在向自己提问。
  她对沈芜买茶一事从不过问,却也知晓其中利益纠葛。沈芜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她都一清二楚,这样想来是这丫头自己惹祸上身,而她没能罩得住她。
  不由冷笑一声:“又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蠢蠢欲动,想翻天了。”
  若是她不让此事有个交代,岂不是要让那帮子暴发户骑到她头上去了么!
  “去吩咐丰满钱庄将三生巷的所有存额都封存起来,对外就说我要查他们的账。”
  展护卫领命去了。
  明姑倒不担心自家小姐救不出来人,做不成事,而是担忧沈芜这个人做的事,会不会对自家小姐不利。
  “您就不担心沈姑娘真把荆州府搅个底朝天吗?”
  陈小粥:“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她哪儿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婚期将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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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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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稠的黑,像一块立方体的巧克力,而沈芜就像巧克力里的巴旦木,被搅在其中,与黑融为一体。她感知到自己是从床上醒过来的,被褥散发着浓重的脂粉香,掩盖了其中的腥臭味,枕头上留有女子常用来梳头的桂花油的味道,不知被多少人睡过,非常呛人。
  她坐起身,摸到床沿转过身,试着在床边找鞋,刚一伸脚,就撞上了墙,疼得她鼻头发酸,又转向另一边,用脚一点一点地碰,脚指头挨上一个光滑柔软的表面,触碰到表面上的同心扣。
  找到了。
  这双鞋是陈小粥特意叫人给她做的,锦缎面,耐脏的酱红色,绣了燕子衔泥的图案,鞋尖上缝有一对同心扣。
  但她并没有穿上,而是将它踹进怀里,站了起来,伸出双臂,缓缓去够,去摸,手脚并用,好像一个盲人。
  她用了两天时间,不知撞了几次头脸,才将这间乌漆嘛黑的“巧克力”的布局和大小摸清楚,此时她正坐在靠街巷的一个气窗下听外头的人声。
  这条街有一段很安静的时间,在固定的时候又会想睡醒了一样苏醒过来,它像一个醉汉似的,醉了就开始吆喝与咒骂,声声不堪入耳,醒了又淫词呼和交相辉映,时常还会喊出“大小”“自摸”和推牌的声音。
  这位醉汉满身恶习。
  她已猜出七八分,刺激酸臭的尘土味道再一次飘进来,她已可以确认,这里就是三生巷。
  她拆下挂床帐的钩子,坐在气窗口,时不时敲击一下,一直等到凌晨,热闹渐渐散场,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因而为此驻足,但她没有放弃,连着三日,日日如此,终于有人停了下来。
  “你是不是渔利口人?”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压着嗓子,似乎在躲人,没听见回答,她又问,“你是不是傻姑?”
  问得更轻更小声了。
  自从赵兴的钱被偷了之后,沈芜就一直怀疑渔利口还有人在三生巷中,没想到在此时相逢。
  “我是。”
  那女子问:“你是被卖进来了还是被抢进来的?算了算了,都一样。”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她又说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她话音落得很急,跑开了,在嘈杂声中,远远的能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
  “四娘,你怎么还在这里?孟大官人刚从赌场下来,正在找你呢。”
  “你这刚画上去的唇脂怎么又淡了,赶紧再抹抹。”
  这女子的声音很幼嫩如同稚子。
  四娘满口应下:“我马上去,他今日还叫你唱曲儿吗?”
  那女子道:“叫的,但我一个人不敢进去,所以来寻你呢。”
  两个女孩走远,沈芜听不见了。
  她自言自语道:“四娘?她叫四娘。”
  村里只有赵来家的三个孩子这样排着叫,难道赵三郎下面还有个妹妹叫赵四娘吗?可她怎么没见过她,就连赵大郎过世,这位四娘也没有出现。村里也没有人提起过她。
  自那以后,沈芜没有等待太久,第三日饭时,送饭的人就变成了四娘。
  四娘没有押下送饭的小门板,就这样让它敞开着,她自己则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当日你被抬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我看见了脸,我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变这么白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芜将饭菜放在一旁,没有马上吃,问道:“你知道我?”
  “当然啦,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四娘多少有点遗憾,“也是,当时你还傻着呢。听说那老头儿的医药钱都是你和赵婆婆出的?你倒对他好,你不会想做他女儿吧,小心他把你也卖了,哦,你已经被卖了。”
  还真是赵来家的小女儿。
  沈芜:“那赵兴的钱是你……”
  四娘:“那是我的钱。”
  她对此非常在意,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不让沈芜将“偷”字说出来,生怕被她瞧不起。
  “那日珠儿姐听说我在存赎身钱,就说她挣的钱也留给我,她死前正好凑满八十两,怎么能被赵来那小鬼头独占了,我让三哥帮我拿回来,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