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你的意思是等天气暖和了再办,还是——”
  车门被他反手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贺京桐直接戳穿她所想:“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想下一个借口推迟?”
  缪蓝选择坦诚,她看向他的眼睛:“我不想演给那么多人看,你不也一样吗?”
  这应当是他们的共识。
  平时应付各自的家里人就够劳心劳力的了,何必再搭个台子为难自己。
  不办婚礼也不代表他们是隐婚,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明天拒绝跟我领证?”
  缪蓝摇头,他明知这不可能。
  “我在跟你商量。”
  “那么我不同意。”
  “贺京桐,”缪蓝向前一步,迫切地想要争取,“你为什么不同意?如果你觉得不该我来提这件事,那么就当作你先提的,我答应你。”
  她把背后的原因归为他被下了面子,那么她可以补救。
  “这件事谁都不该提。”
  贺京桐没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留下话明早来接她,车子绝尘而去。
  缪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最近和他的接触,两人维持着客客气气下的互相试探,一度卸下了更进一步的心理负担。
  可面子工程扒下来,涉及核心事件,一丝一毫他都不退让。
  走回房内,奇楠香悄然侵入鼻腔。
  她忽然觉得难闻。
  楼上楼下全部捻灭。
  新风作用太慢,她又开了窗。
  冷风吹进来,她也清醒一些。
  永远不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11章 11.识好歹
  第二天一大早,贺京桐的车畅通无阻驶入郁金堂,八栋的大门没关,他刚推开,缪蓝正好从屋内出来。
  明明是约好的时间点,视线接收到对方的身影时,脚步皆顿住,倒像是意外遇见,一时忘了反应。
  深秋清晨,霜风凄紧,呼出的温热水汽在空中扩散,很快又消散无影。
  隔着长长的庭院,他们朦朦胧胧地望向对方。
  估计都惦记着今天领证的事情,仪式感作祟,在穿着上默契地选用了同一种红。
  贺京桐的领带正好和缪蓝的大衣颜色重合,偏深的绛红,衬得肤白人也精神。
  旁人看到,该诚心赞一句般配。
  贺京桐回到车旁站定,没有再进门的打算,等着她走到自己身边。
  视线无遮无拦地落在她身上。
  她怎样都是美的。长发温柔地卷着,被冷风拂起的发丝也只是在渲染另一种动人。
  不作表情时,眉目鲜见一种清清泠泠的疏离感。
  不太像她以往给人的印象。
  贺京桐品出来。
  她在走向他的同时,保持着心理上与他的距离。
  高跟鞋踩在庭院的石板路面,哒哒声有固定的频率,直到他面前停下。
  相向而立,位置和他们昨晚分别时相同,缪蓝产生错觉,好像漫长的夜晚倏忽过去,贺京桐一直都在。
  自然不好接上昨晚的话题,他看着也不太有开口的意愿,给她开车门仿佛只是顺手,或者遵守刻板的教养而下意识的动作。
  他到底是好心陪她去医院,缪蓝率先打破沉默,关心一句:“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他的声线很符合深秋的调性,简单两个字带着硬邦邦的寒意。
  “怎么没吃?”
  缪蓝听出他的不悦。
  这大概算他的一个优点,有情绪从来不藏着,生气也不让人猜。
  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
  缪蓝不想跟他无意义地针锋相对,选择化解。
  她搭上他拉住车门的右手,轻轻按了一下,“家里还有些吃的,你吃完再去医院也来得及。”
  从温暖的室内刚出来,她的手自然是热的,贺京桐感受到来自她的柔软触碰,坚冰一样的态度顷刻之间被融去棱角。
  他自己都没料到,竟然会吃这一套。
  但是积攒了一夜的情绪不会一下疏散,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吃,气饱了。”
  缪蓝抿了抿唇,问:“是不是今天太早了?”
  他从洞天府开车过来,大概要半个小时。
  这样的理由可以粉饰太平。
  可是贺京桐不接受。
  他是个直给的人,宁愿她直白地再跟他争一争。
  “缪蓝,我从没有起床气,答应来接你,我会规划时间。”刚刚松动的态度被打回原形,“我因为什么气饱了你不知道吗?”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持续变凉。
  缪蓝收回了手,为自己打抱不平:“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是你拒绝了我。”
  “你不知道吗?那你刚才摸我手干什么?”
  ……什么叫摸他?
  她主动示好他又不接受。
  也不是多紧密的关系,她犯得着吗。
  “贺京桐,你不吃就饿着吧,反正我也饿着,你有什么不能饿的。”
  缪蓝说完,利索地坐进了副驾驶,把车门拉上的时候,门外的贺京桐手在门把上没反应得及,差点被她带了个趔趄。
  ……没吃饭劲儿还不小。
  敢情刚才的温柔小意都是演的。
  她的脾气又好到哪里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去医院的路上,车内的气氛陷入沉默。
  缪蓝在手机上搜索各种做胃镜的体验,又想到自己胃不好有一部分是不吃早饭引起的。
  早高峰初具规模,驾驶座的贺京桐专心开车,或者说刻意回避跟她交流。
  是个好司机来着。
  再怎么说,她该管他饭的,尤其是那么重要的早饭。
  路过常去的一家咖啡厅,她原本打算让贺京桐停车,她买点吃的给他垫一下,结果被他用话堵回来:“不吃。我有什么不能饿的。”鼠词
  “……”
  她明白了,有的人就是不识好歹。
  到了医院,消化内科在五楼,贺京桐陪缪蓝上去,胃镜室外已经有人在排队。
  医生出来,集中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坐在缪蓝旁边的小姑娘似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紧张地问了好多问题,医生进去后,又四处求安慰。
  问到缪蓝这儿,指了指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的贺京桐,“你男朋友陪你一起的?你们一进来我就看到了。”
  外形太亮眼的两个人。
  “……嗯。”反正都差不多,跟外人没必要解释。
  缪蓝多关心一句:“你怎么没找个家属陪同?”
  “就是实在找不到嘛,我爸妈不管我,朋友……我也不想麻烦人家。”小姑娘自嘲笑一下,“谁说一个人不能做胃镜。”
  缪蓝道:“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谢谢你。”女孩叹了口气,“原来有人能陪着一起看病就是件很幸福的事。”
  缪蓝心想不一定。
  贺京桐是陪她来的,但工作时间翘了班翘不了排到眼前的事务,他的电话只要通着就有人打过来请示意见。
  到医院以来就没消停过。
  劳烦大少爷跑这一趟了。
  只是领证的话,单独抽两个小时也就够了。今天一上午都交代在医院了。
  顾俊语周三早上没有门诊,得了闲专门过来看缪蓝。
  他不厌其烦,说她以前抗拒做胃镜,到头来还是没躲掉,“麻醉就当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你气色一直不错,胃不会有大问题,查出来有个放心的结果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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