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节
  江东,有太多太多的儿郎死在吕林麾下;他孙策,有太多太多袍泽兄弟殒命于吕林对抗之中。
  只要能用鲜血洗刷压在他心头上的屈辱,他甚至可以不问功成之后如何瓜分疆域的问题。
  韩当和程普在议政厅内向孙策汇报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如果江东四大家族还愿意援手,凑出万余水军,那么,手头上就能拿出两万五千水军,足够会盟一展雄风了。
  三人正在商讨细节的时候,丁奉快步跑了进来,他喘着粗气,一脸悲怆的看着孙策。
  “承渊,发生什么事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孙策已经成熟了许多,不管再恶劣的消息,他都能坦然处之。
  至少,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丁奉低下头,哽咽道:“主公,黄祖带领数百兵士扮做百姓混入秣陵,当天夜里忽然冲入主公府内,将主公全家屠杀殆尽,太夫人,叔弼,季佐还有小姐他们二十三口人,无一幸免……”
  “什么?”
  闻言,韩当和程普一脸惊骇,对视一眼后都看向了孙策。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失声痛哭,孙策就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雕,只是直直的看着丁奉。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可他越是这样,程普和韩当越是难受,苍天,你到底还要让这个孩子承受多少……
  程普深吸一口气,看向丁奉,只当是替孙策问出心中疑惑,“黄祖呢?”
  丁奉艰难抬起已经泪目的脸庞,“跑了……”
  “沿江而下这么多的渡口,我们都有水军巡视,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多人堂而皇之的进入秣陵城的?”
  韩当亦是双眼猩红的问道:“就算混进去了,那城里的守军都是吃干饭的吗,孙家发生灭门的杀戮他们也都聋了?”
  丁奉无力摇头,手里还攥着一张帛布,“不知道,这封信是陆逊派快马送来的,只说了这么多。”
  两人都没有再多问了,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清楚了。
  黄祖就算再伪装,也不可能可以通过层层水军把控,登陆秣陵渡口,最后进入到秣陵城内杀人全家还能全身而退,这就算是吕布来了也办不到。
  只有一个可能,四大家族在背后支持。
  他们办得到,水军都是他们的人,秣陵城里虽有孙家的中坚力量,可他们的人要放黄祖进去是绝对不难的。
  可是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会这么做,显然就是已经做好了跟孙家划清界限的准备,他们敢这么做,也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来的人是黄祖,为什么要帮他,只能是因为吕林。
  这一刻,他们都沉默了,低下头,不再吭声,整个议政厅内,只能听到抽泣声。
  但是孙策没有哭,他自始至终都是像一尊雕像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走向了丁奉,将他搀扶起来后,看了一眼程普和韩当,“我想一个人静静。”
  三人都很想陪在孙策身边,不管他想如何宣泄心中的痛苦,暴怒,宿醉,都可以,唯独害怕他一言不发的沉默。
  三人还是转身走了出去,孙策将议政厅的大门关上后,倚靠在门边,缓缓滑落在地,双手捂着脸,双肩颤抖,细微的抽泣声从指缝间渗出。
  他想起了孙坚,临死之前让他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弟弟妹妹,照顾好这个家的。
  可是走到今天,孙权战死,母亲、孙翊、孙匡、孙尚香被仇人杀尽。
  没人能明白这一刻的孙策,内心世界轰然坍塌。
  他想象着那天夜里,一定是非常的寒冷,弟弟妹妹还有母亲,面对着黄祖的屠刀,该有多么的无助啊。
  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他在乎的,在乎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孤独感如山呼海啸一般汹涌的拍打着江东儿郎的心房。
  好痛,好痛……
  爹,娘,孩儿真的熬不住了……
  他抽出腰间的宝剑,右手攥着剑身,越是用力剑锋嵌入掌肉越深,可是他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只有顺着剑锋滑落的鲜血印证着他的伤口是真的。
  保剑缓缓举起,冰冷的剑锋悬在他的咽喉处,他的双手颤抖,迟迟没有动手。
  自杀,从来就是弱者的行为,江东小霸王曾经说过,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
  可是今天,他似乎想自己打破这个誓言,因为江东小霸王五个字,如今不再是荣耀,而是一种讽刺。
  宝剑哐啷一声落了地,孙策脑袋耷拉着,他始终没有动手,他不敢,害怕见到爹娘后不知如何解释。
  门外,三人并未离去,他们泪如雨下,却没有发生一丁点的声音。
  大概,他们清楚,这种痛苦,无法共情,只是希望上苍能开导下他,在韩当和程普眼中,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第三百七十一章 老阴货的实力
  许昌,太尉府上。
  马超手中虎头湛金枪刚猛如苍龙般向着赵云攻去,后者亮银枪环身转动,尽数拨开。
  看着似乎每一招每一式都凶险非常,但虎头湛金枪始终不能真正给赵云带来有威胁性的进攻。
  一旁的满宠歪着脑袋呢喃道:“是子龙的武艺又提升了吗,还是因为没有上马的原因,怎么感觉比起先前那一战打的更随心所欲了。
  也有可能双方都没有用尽全力吧?”
  满宠依稀记得,马超领兵劫营的时候,赵云跟马超酣战一场,他只看了几个回合,但赵云说那一战是不分伯仲的。
  可眼前的比试来看,马超显然是被牵制的厉害。
  倚靠在长廊柱梁下披着锦袍的林墨打着哈欠,意兴阑珊。
  从前他是非常喜欢看这些当世一流名将对决的,尤其是喜欢看名将排行榜前十这些人论个高低,好印证下后世的排名对不对。
  不过,在看到老岳父一个一个的把这些人给收拾以后,他就显得没多大兴致了,用老岳父的话说,能打有个屁用啊,跟我比比看啊。
  “刚猛有余,可就枪技而言,灵动不足,别老想着每一击之下跟人拼气力,要学会卸力的同时粘着对方。”
  一番比试过后,双手抱胸的老岳父就开始点评起来了。
  这可不是后世的综艺节目那些不入流的导师点评最顶级的歌手,老岳父的话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人有点石成金的作用,因此,不仅是马超,赵云都听的非常入神。
  自从马云禄跟了赵云之后,事情的发展确实像马腾预测的那样,老岳父没再拒绝马超的要求,亲自下场指导他了。
  而且这陪练的小舅子还是个实力超群的人,这对于武痴马超吸引力太大,每天都守在太尉府上等着。
  对此,林墨其实是有一些顾虑的。
  毕竟现在自己明面上的表现,非核心人物并不知道最后目标是什么,就历史原有轨迹里,马家是打着开国元勋后人的身份去扶保汉室的,天知道最后会不会走上对抗的路上来。
  马家终归跟那些需要劝进换取利益的世家不同,很难完全摸清楚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最终林墨还是没阻拦,主要是因为刘协现在出手的最终目标来看,到了那一天,吕林这一伙人在大义上确实不算吃亏,能玩下去。
  “钟院长今天过来可是有事?”比武结束了,老岳父在指点马超和赵云的时候,林墨才转过身来看向站在身后许久、须发有些苍白的钟繇。
  今天算是他第一次到太尉府来,让林墨有些诧异。
  自始至终钟繇都是双手笼袖,低着头,没兴趣看这场当世顶尖武将的比拼。
  可以理解,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啊,不管是老岳父还是赵云马超,都略显粗鄙了,没办法,这群自视清高的人啊,光知道侠以武犯禁,就是不提儒以文乱法。
  “陈群、杜袭和杜畿回来了。”钟繇默然回答。
  “所以呢?钟院长打算怎么着,想让他们官复原职是这个意思吗?”林墨一只脚踩在长廊坐位上,右手搭在膝盖,似是而非的问道。
  “根据他们带回来的消息,目前荆襄的水师有八万众,由蔡瑁和张允分别提领,不过文聘也善水战,并且私底下曹刘已经结盟,准备联合抵抗朝廷大军,两家水军合并不下十万大军,这还没有算上孙策的水军。”
  钟繇说完,林墨抬眼看着他,嗤笑了一声。
  看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钟繇面前一步位置,沉声道:“好,那你替我感谢他们三位了,钟院长以为将他们官复原职如何?”
  “听凭司空安排。”钟繇还是那副清高嘴脸,让人不爽,也不知道说声多谢允文哥。
  “钟院长啊,他们都回来了,这一下你们颍川派系的力量也算得上有力角逐了,以后还得靠你多多关照啊。”林墨阴阳怪气的感叹道。
  “司空无需挖苦。”
  钟繇叹了口气,“老夫知道,能有今天固然因为司空考虑朝局均衡的问题,可老夫也明白,院长一职也不是非老夫不可,人力终究无法撼动天意,颍川一门的路,都在司空所瞻。”
  这话说的还算是句公道话,林墨微笑着颔首,意味深长道:“你能这么想最好,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你已经走错了一次,再错,死的人可就多了。”
  “老夫明白。”钟繇咽了咽口水。
  最近他很苦涩,不管是荀彧也好,还是刚刚回来的杜畿他们几个,都以为是钟繇捡了漏,吕林一党下场纯粹是觉得不想让院长的位置交给杨彪那帮人。
  钟繇能怎么说,毕竟现在他已经成为颍川大纛了,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其实已经沦为了林墨的牵线木偶吧。
  “司空,我就想不明白了,他们几个带回来的消息根本就无关痛痒,就算不说我们的暗子不是迟早也能探明,拿这就算纳了投名状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钟繇走后,笮融不满的说道:“最近我发现辛家兄弟和郭图跟钟繇走的都很近,他们可全都是颍川人,再加上陈群、杜袭、荀彧他们这群人,颍川势力会不会太大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就是做样子也得做给天下人看吧,要不然别人会以为脱离曹操弃暗投明却又被打入冷宫,谁还敢回来。”
  林墨无奈的耸了耸肩,“至于你说颍川势力太大,纯粹是屁话,你不就是想提醒我朝堂之上我们的力量反而显得单薄了一些,最好让你快点走马上任大鸿胪,是这个意思吧?”
  “要不说司空真是算无遗策,愚兄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你,看来这辈子是逃不出司空的掌控了。”笮融竟然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了,显然对自己付出的钱庄很有信心。
  林墨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坐下,眸子里透着深沉。
  刚才钟繇的话让他觉得压力倍增。
  曹孙刘三方结盟,水军的战力是不容小觑的,哪怕江东那头四大家族已经明确了改弦易辙的念头,可正如钟繇所说,这水军怎么也过十万数了。
  而目前自己这头,就算募兵数量能上来,怕是也很难在秋收大战的时候破十万数。
  最重要的一点,新兵的战斗力太弱了,这不是装备问题可以逆转的。
  看来,接下来真是需要在这最终一战里开始着手花心思去准备了。
  “司空,黄祖的公子黄射来了。”一名军士跑了进来拱手请示。
  “带进来吧。”林墨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名粗眉阔鼻的披甲青年虎步而来,看着被几人拥簇着的年轻司空,当即上前作揖,“末将黄射拜见司空!”
  “前些天就接到了驿馆的通报,但不知道你为何忽然至此,可是江夏方面有什么情况?”林墨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禀司空,是家父命末将一定要亲自跑这一趟的,如果不是因军务不能脱身,家父甚至想自己上京。”
  挺起胸膛后,黄射清澈的眸子有些湿润,带着哽咽声道:“来此是想感激司空几度援手,这一回,家父能够手刃孙家满门,全拜司空所赐,这份恩情,黄家人铭记于心。”
  “香香也没了啊……”虽然是计划内的事情,可是听到这个结果,林墨还是不由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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