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非他、”司空岁停滞几瞬,“非长孙曜不可吗?”
  “啊?”长明抬眸看?司空岁,蓦然从他眸中看?到那种近乎绝望的崩溃和痛苦,同时?这样的崩溃和痛苦中却好似有一种早已了然之色。
  她?一骇,哑了声:“师父?怎么了?”
  司空岁别过脸,悔了晚了,怪自己这点情绪都?控制不好,他不再看?她?,心底的痛与崩溃反复地折磨他,她?、她?,他不是知道的吗。
  可他……
  长明又唤了一声师父,道:“是,非长孙曜不可。”
  好半晌都?没听到他的回答,长明僵僵滞了会儿,极不自然地试图转移话?题。
  “师父,薇草院都?是收拾好的,回来便可直接住。”
  司空岁嘴唇轻轻颤了颤,这才应了。
  长明低低又道:“师父这回离开好久,我很担心。”
  司空岁慢慢看?向她?,淡声说?道:“只是路上有事拖着了,你平安无事就好,我没事,叫你担心了。”
  “长孙曜他,其实你、”他又戛然止了声。
  “其实不管是李翊还是裴修,都?更适合你,阿明,你……”
  长明不愿他继续说?:“师父……”
  司空岁没将她?不想听的话?说?完,怅然无奈地再道:“只是你不喜欢。”
  “这一回,长孙曜是做得很好,裴修和李翊也确实没有护住你的能?力。”他哑涩道,他不得不承认长孙曜,可又不能?承认。
  “阿明。”
  “师父?”
  “无事,是我做的不好,是我、”
  是他混账。
  “我这条命是你的,你要,随时?都?可以拿走。”
  “师父说?什么胡话?!”长明骇然,只觉司空岁是烧糊涂了说?胡话?,去探司空岁的额,但所及却是一片寒凉。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我、我觉得你很难受。”
  司空岁避开她?的手?却不敢避开她?的视线,调整几息道:“我没事,有些风寒罢了,不碍事。”
  他露出?笑,温声:“突然这般模样吓到你了是吗。我听裴修说?了,你还在东宫养伤,也罢,鵲阁的药和医者确实是大周最好的,你现在留在东宫也是妥当的,但我许久没有见你了,你晚上留下用膳吧。”
  这是应该的,长明应了,却还很不安地看?他:“师父出?什么事了?”
  司空岁自知是他方的失态叫她?担心,又道:“不要胡思乱想,你真不明白?我为何难过吗?阿明,你要嫁人,我怎么会开心呢。”
  他哑声再道:“我舍不得,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与我来说?是家人,我自然知道我不可以一辈子留着你,我知道你很喜欢长孙曜,但我舍不得,我一时?不开心也再正常不过。
  “便不说?我,裴修和李翊,他们难道就舍得你嫁人了吗?他们初时?听到这桩婚事是开心吗?只是碍着长孙曜的身?份,也不敢发气?罢了。”
  长明怔愣看?他。
  司空岁叹道:“做师父的舍不得徒弟,我就是舍不得你,做哥哥的、”
  他未说?裴修,他如何看?不出?呢,他只又说?:“做哥哥的又哪里舍得妹妹,长孙曜便是身?份再高,生得再好,权势再大,我们几个?看?着他也是讨厌的,没有人会喜欢要夺走自己徒弟自己妹妹的男子。”
  长明一时?说?不出?话?来:“师父……”
  “是我们几个?想的太多了,你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们不能?阻拦,我们是该为你开心的,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会缓过来的,阿明。”
  长明轻声道:“师父,我不是嫁很远的地方去,不用舍不得的,也不要怕长孙曜以后欺负我,我哪里是会让人欺负的性子,再说?,我们都?在京城,要见面还不容易吗。”
  她?说?着忍不住落下泪,却又笑着:“师父,你们如今都?在我身?边,我再开心不过了,我现在真的很开心,长孙曜在我的身?边,你在我的身?边,裴修李翊奈奈也都?在我身?边,还有雪宝!我爱你们,你们也都?这样爱着我,师父放心吧,长孙曜不会欺负我的,我与他会好好过的。”
  司空岁取她?手?底的帕子与她?拭泪,长明觉得难为情,自己取了帕子转过身?自己把泪擦干净了,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呢。
  她?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哭腔:“师父不要取笑我,我不爱哭的。”
  “我知道,我们阿明不爱哭的。”司空岁哑声道,面上有一瞬即逝的异色。
  长明这才转过身?来,破涕而笑:“我都?想好了,我大婚的时?候,师父就做我的长辈送我出?嫁,裴修李翊做我哥哥,奈奈做我妹妹,喜宴上,你们就单坐一桌,我也是有家人的。”
  司空岁眸子发红,强撑着看?着她?,点头说?好。
  长明这方彻底高兴了,才又与司空岁说?了辟离之中的赵姜宝藏,司空岁听到数额这样大的一笔钱,神色却很平静。
  “辟离是师父送予我的,但里头的宝藏我不能?要,如今这钱都?在府库里,只由师父支取安排。”长明将府库钥匙与司空岁。
  司空岁将钥匙推还与长明:“不管是辟离还是赵姜宝藏,都?不是我的,这些一直都?是你的,辟离不是我送予你的。”
  “师父胡说?什么,辟离就是师父给?我的。”长明还不至于不记得什么时?候第一次见辟离,她?那时?还小,司空岁将辟离给?她?,她?连辟离都?拿不起?来。
  司空岁默了片刻,道:“我要用必然随便取,但这钱我一来搬不动,二来也没地方搬,放在这府库才是安全的,便留在府库里,但阿明,这不要说?给?我,你若要用,全用了又算得什么呢,我吃住都?在府里。”
  长明脑子一转,立刻唤人将方的账本和府里的钥匙等人拿来,与司空岁道:“师父,裴修不帮我管钱了,也不管府里事了。”
  司空岁愣了愣,大抵猜到长明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便听她?道:“师父来管吧。”
  长明怕司空岁拒绝,又立刻说?:“师父放心,事不多,你就管个?府库的钱就好了,别的事安排下去给?管家们做,这钱师父管也应该的,你不能?让我一个?人管啊。”
  司空岁皱皱眉:“阿明,我、”
  长明已经将账本钥匙等物都?推给?了司空岁,笑弯了眉眼:“师父聪明又能?干,管这么点事,小事一桩啊。”、
  她?面上笑意愈盛:“对?吧,师父。”
  司空岁拒绝不了了。
  长明惊喜畅快地起?身?,唤人去安排府里用晚膳的事,也便这时?饮春在外头求见。
  饮春果是折了一大捧剪了刺的玫瑰回来,她?听得了长明安排人去准备晚膳,她?见了长明,行礼问道:“奴婢方听到国公要留在府里用晚膳?”
  长明说?是。
  饮春心底一慌,小心看?一眼司空岁,又向长明犹豫提醒道:“今早太子殿下特?与国公说?了,要国公回东宫用晚膳。”
  长明一怔,她?太高兴了,竟忘记了这件事。
  司空岁看?向长明。
  长明心想,与长孙曜每日?都?在一起?用膳,不差这一顿晚膳,她?与他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
  “没事,你安排人回宫与太子传话?,我不回去用晚膳了,便,便说?我师父回来了,我晚些回去。”
  饮春只得应是,心底却颇为不安,在国公身?边伺候前,薛以特?嘱过一句,太子殿下很是讨厌国公的师父司空岁,遇着司空岁的事,要更机灵些。
  ……
  长孙曜久未来寿仁宫,多留了些时?辰,眼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辰,太后留他用晚膳。
  “请皇祖母恕孙儿无礼,今日?着实不便。”
  太后听这一句也便明白?了,都?不问话?,摆手?让他回去:“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回去罢。”
  长孙曜行罢礼出?寿仁宫,陈炎上前行礼。
  “回禀太子殿下,司宝局已经将东西送到庆华殿。”
  长孙曜唇角微勾,嗯一声。
  陈炎又犹豫再禀。
  “司空岁一个?时?辰前回到靖国公府,靖国公方命人传信与太子殿下,留府用膳,晚些回宫。”
  暗探传信回东宫司空岁回京之事,与长明传信回宫说?司空岁回京她?留府里用晚膳之事,前后只差了半个?时?辰。
  也便是,在此之前,东宫竟没有查到一点司空岁的消息,东宫安排了那么多人找司空岁,却一直没有音讯,这着实不应该。
  他之前甚至认为,司空岁是已遭遇不测,当然这样的猜测不管是他还是太子都?没有与长明说?,谁能?料到司空岁突然好好回来了,长明很是看?重司空岁,司空岁平安回来自当是好事,但长孙曜也确实是不喜司空岁。
  所以,他这会儿真说?不上司空岁这会儿回京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孙曜倏地沉了脸。
  陈炎不敢再出?声,于现在来说?,这事必然是坏事。
  第133章 只与你
  长明才入东宫, 便有候着?的小内侍迎上来,长明认出是薛以手底下的人。
  小内侍低首恭敬行礼,与长明道, 长孙曜在重华殿。
  长孙曜在重华殿有何好特意叫人在这等着与她说?重华殿本就?是长孙曜的寝殿,不过现在她?住着?,她?几是立刻明白了, 薛以为何特命人在这与她说这事。
  她?心里忽地咯噔一声,步子又快许多,刚一入重华殿, 便对上长孙曜看过来的视线。
  薛以见着?长明, 暗暗松了口气。
  长孙曜凭着?床阑, 长眸微阖, 淡漠的面上无甚表情,小几上的茶早便凉了,却因着?长孙曜这面色,没人?敢贸然动作,甚至是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长明回来的不算早,也算不得太晚,她?留在靖国公府用膳,晚些回来这事是命人?传了信回来的, 自然是连带着?师父回府的消息一并传回来的。
  她?知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知道,索性大方地与他说, 免叫他不爽快, 可?如今看他这面色, 必然是,她?说了他也不爽快。
  长明试图从薛以脸上寻得些帮助, 可?奈何薛以更是害怕,愈发避了她?的视线,她?低了头,悄声往里头去。
  薛以大惊失色偷偷看着?长明,却不敢出声。
  长孙曜声一沉:“你回来。”
  长明这才止步回身看长孙曜,小声道:“我以为你已经?不想看到我了。”
  长孙曜拧眉沉沉看她?。
  薛以心里大叫道,靖国公,太子殿下怎么会不想看你!好?国公!太子殿下只想看到你!
  她?坐到长孙曜身边,轻声与长孙曜说道:“我和师父这件事,我解释过的,今日是我的不对?,我只是想着?很久没有见师父了,应该留着?一起用个晚膳。”
  长孙曜眸子一抬,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长明身上,几分冷漠几分沉色:“哦?”
  这酸劲,不说薛以,便是迟钝的长明也一下就?听出了。
  长明再开口越发有些心虚:“……毕竟师父这么久没回来,我有让人?传信回来的,有仔细说的。”
  她?还想说你不会这样小心眼,连这一顿晚膳都生气吧,可?她?不敢说了,他就?是生气了,还气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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