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节
  虽然迫于消息获取困难,很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只能雾里看花,但以韩德让的聪明才智,多少能有所得。
  在耶律贤北遁之后,契丹制定的国策是养民生息,积蓄国力,待时南下,攻略大汉,恢复旧地,报仇雪恨。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基本国策,也仅仅停留在口头上了,除了少部分老人沉浸在旧日的荣光之中,时不时地叫嚣两句,大部分契丹当权者已经到提都不提的地步。
  毕竟,现状太过真实,两国的国力对比过于悬殊,大汉帝国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绝望。即便有天赐良机,也不是短时间能够降临的,至少眼下这一代契丹人难以看到那一日。
  随遇而安是普遍存在的,对于契丹人而言,也一样,尤其是那些上层的贵族首领。虽然垂涎南方的富饶,但养更多部民努力,畜更多牛羊马驼,保证自己的权力、地位、财富,才是更为主要的。漠北固然偏远苦寒,却不是不能养人,也相对安全,能得安稳。
  过去的十年,大汉与契丹之间基本呈现“政冷经热”的状态,大汉对漠北的影响正在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在加深,毕竟连漠北通用的货币都大汉银铜钱。
  而在这种民间的经济往来之中,一大批契丹的贵族,从中获取了大量利益,来自大汉的各种商品,足够让他们过上一个体面的生活,也不缺享受。
  普通的契丹部民,日子或许艰难,但上面的那些贵族首领,从来都是滋润的。毫无疑问,经过十多年的恢复,漠北契丹已经逐渐退化了,其中既有来自大汉的腐蚀,也有本身的堕落。
  剥削阶级的腐化堕落,是不分国家民族的,放在漠北契丹身上,也一样,从大汉开宝北伐之后,曾经契丹王朝的脊梁已经被彻底打断。
  虽然不乏一些有识之士,但是整体环境的变化,却不是少数理智人,就能扭转的。理想再高远,也难以解决现实问题,光喊口号,喊到最后就连自己都不信了。
  眼见着契丹的变化,很多老一辈的契丹文武感到痛心疾首,这也是一些人积极鼓动南下的原因。但这些人,在漠北契丹不掌权,也难以掌权,被韩德让等人死死地压制着。
  在这方面,韩德让看得很清楚,南下侵扰,固然能有一些收获,掠得一些资源,但更可能招致大汉更为残酷的报复,而刘皇帝统治下的大汉帝国,报复心是极强的,很少有什么温良可言,过去无数的战争与死亡,都证明了这一点。
  更何况,明明大汉已经无意北上,将契丹覆灭了,再兴师挑衅,岂不是自讨苦吃。而实力上的差距,也足以让人清醒,韩德让也太清楚,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是何等的可怕。
  契丹已然衰落得不成样子,但大汉虽然纷扰不断,但仍旧处于一个上升阶段,这就更让人绝望了。而过去两国之间民间的往来,大汉官方上层有一定的宽容,契丹方则是积极了,除了利益之外,就是大汉有太多漠北需求的东西了。
  早在几年前,韩德让就已经察觉到大汉对契丹态度的变化,这自然也让他以及许多契丹贵族大臣安心不少,他们也多次商讨这种变化,得出的结论是,南面的汉帝国已经吃饱了,漠北契丹可以保全了。
  大概是为了试探,韩德让一部分契丹部族迁徙南下,在漠中边缘放牧,同时设立了据点集市,用于民间贸易,方便汉商的到来。对此,大汉同样采取了默认态度,即便有汉骑北上游弋,也没有攻击,在确定无威胁后,便主动退去。刘皇帝那个女婿李继隆,在山阳的那些年里,几乎每年都要领兵北上,但如今也消停了。
  这些情况,都是大汉与契丹之间关系改善的表现,但是,韩德让并不满足这一点,他认为还能更进一步,恢复到正常的邦交往来。
  这不只是韩德让的想法,也是不少契丹上层所希冀的。过去,一直在考虑,在试探,但没有实质的行动。
  一直到去年,得悉大汉内发生那些状况,不论是与黑汗的战争,还是西北的叛乱,都让韩德让看到了机会。
  当然,不是借机南下,浑水摸鱼,韩德让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那些都只是疥癣之疾,难以动摇大汉的统治。
  韩德让看到的,是彻底改善两国敌对关系,让两国交往回归正常的机会。当然,要做到这些,需要契丹主动些,态度要诚恳,身段要放低,该低头低头,该下跪下跪,韩德让这个宰相亲自出使,就是表示诚意。
  大汉正逢多事之秋,他们契丹却主动来朝,表达臣服之意,给足中原帝国面子,也有雪中送炭之意。更何况,作对了几十年的敌人,服软称臣,可极大满足刘皇帝虚荣心,要知道在此前,即便被赶到漠北,契丹也没有服软的意思,汉军北上,契丹军队也是顽强抗击。
  在韩德让看来,有此前两国关系改良的基础,大汉朝廷没有拒绝的道理。因此,韩德让的便自漠北南下,快马兼程,吃了不少苦头,方才抵达东京。
  抵京之后,甚至顾不得感受赞叹东京的壮丽与繁华,就向朝廷表达觐见之意。然而,满怀的诚意与希望,直接被泼了一盆冷水,朝廷这边,顾不上。
  朝廷这边,虽然同意来使,放韩德让一行入境进京,也安排他们入驻礼宾馆,但也仅此而已,其后便不闻不问,把他们晾着。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管,毕竟是契丹来人,只是这件事,需要有刘皇帝点头才行。一直以来,对契丹事务,刘皇帝都是亲自插手过问的,他不表态,就是太子刘旸也不敢贸然动作。
  韩德让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因此,也只能暂居东京,苦苦等着,等着刘皇帝召见的一日。当然,韩德让心理素质极佳,也耐得住忽视与折辱,安分守己地待着,甚至还有闲心在东京闲逛,亲自观察大汉的心脏的情况。
  而这一看,便大有收获,正逢东京粮价风波,这更让韩德让确信大汉并不平静,朝廷求安求稳,契丹臣服的诚意,有可能被接受。
  只是,这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刘皇帝还是没有接见的意思,询问只是得到一个待诏的答复,退而求其次,想见见太子,但太子操劳国事,也没空见……
  第219章 此路不通
  夏夜中的礼宾馆,静谧极了,清风拂过树梢,虫鸣藏于暗角,以及从那些客舍中不时传出的音乐,都显得格外清晰。
  在礼宾馆待了这么些时日,韩德让对于周边的环境也差不多熟悉了,不需人引导,默默地朝着契丹的临时使馆而去。
  一路上,见着那些笼罩在夜色下也难掩精致的楼阁装饰,心中的感慨仍旧不由自主地被拔高,就是当初的上京皇城,都不如大汉这小小的礼宾馆来得堂皇大气,安定下来的中国,在建设与创造上,实在无可比拟。
  廊道间,转角之时,两道矮小的身影映入眼帘,见到韩德让,立时弯腰鞠躬,嘴里吐露出带着异味的问候,态度很和善,很有礼貌的样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德让虽然保持着一点矜持,还是回之以笑,点点头。二人再一行礼,慢步离开。望着二人蹑脚而去的背影,似乎连步子都不敢迈大,韩德让也不由来了些兴趣。
  韩德让知道,这二人该是浮海而来西来的日本遣汉使,随着中国恢复一统,国力日益强盛,尤其是开始向海外拓展,汉人商民的足迹踏遍东北亚后,日本自然坐不住了,效仿他们的祖辈,遣使来朝,意图沐浴天恩,继续汲取中原文化为养分。
  眼下日本正处于平安时代,种植园经济正在扩张,政治上权臣藤原家内斗不断,并不太平。不过在遣汉一事上,还是颇为积极的,多遣贵族精英子弟,长驻东京学习。
  当然,迫于大汉的强势,以及那些时不时游弋在东北亚海域的汉军舰队,日本也不得不向大汉开放,除了政治上的恭敬顺从,两国民间的经济交流往来也日益频繁,至少日本金银铜这样的贵金属,很受欢迎。
  和少数国家一样,日本也在东京建立了一座使馆,用以协调汉日关系、管理遣汉学生以及随时听候天朝上国的示谕。并且,还花费大价钱,在礼宾馆包了一栋楼,而此时能够出入的礼宾馆的日本遣汉使,显然身份不低,至少不是那些普通贵族子弟。
  虽然接触不多,但对于这些日本矮子的卑敬,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慕强心理,韩德让还是颇为感慨的。至少那么多在京外使中,也就几乎把大汉当亲爹的高丽国,能把那种彻底臣服的姿态做得最到位了。
  回房,落座,用茶,再加几块点心入肚,韩德让坐在书案后。平整的桌案,舒适的座椅,齐全的文房四宝,这些东西,在漠北可实难享受到。
  闭上眼,稍微回忆了下今日在东京城内的见闻,稍微酝酿几许,韩德让体笔泼墨,继续记录着他此行的感受。
  正下笔如飞之时,随从来报,萧统军求见,韩德让闻言,顿时吩咐请进来,并亲自起身备茶,显然对他萧统军很重视。
  很快,一名身材魁梧,浓髯重眉,面显敦厚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韩德让,拱手一礼:“韩相!”
  此人名叫萧挞凛,时任皮室军统军使,是如今漠北契丹的实力派,军事贵族的顶梁柱之一。当年汉辽大战之时,曾随耶律斜轸抗汉于东北,辽南失陷后,也随之坚守通州,一直到汉军北上,彻底扫灭耶律斜轸那股契丹残军。最终,萧挞凛不得不收容一部分败卒,彻底退出东北,踏上西归路途。
  由于在对汉战争中的坚强不屈,又因为颇具将略,当时还年轻的萧挞凛受到了契丹主耶律贤的看重,提拔为皮室将领。
  在后续的漠北大乱之中,萧挞凛率军出战,因为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先后平定了十余支反契丹的漠北部族。
  耶律贤病逝后,契丹内部动荡,萧挞凛当时正驻军西北,防备乃蛮人。闻乱之际,萧挞凛表现得很沉稳,完全不参与其中,只是约束部下,提高戒备,防止乃蛮人趁火打劫。
  在韩德让、耶律休哥等人当权之后,对萧挞凛的表现,十分认可,大加褒奖。当然,在与大汉的激烈对抗之中,契丹损失了大量精英,剩下这大猫小猫三两只,自然格外重视。
  后萧挞凛奉调回王庭,在东部室韦人的滋扰之中,与耶律休哥携手出征,大破室韦,其后几年,萧挞凛常驻东北,镇压室韦。
  一直到去年,萧挞凛再度被调回王庭,被任命为皮室军统军。在经过数次变革后,契丹军事比起从前,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皮室军仍是直属王庭的精兵,但不再分左右两部,与宿卫亲军一样,同为契丹政权下辖最精锐的军队。
  不过,实力兵力大幅削减,两支亲军加起来,也不足两万人,没办法,国困民穷,内有外患,实在难以供养太多军队,而彻底回归到游牧时代,又总有一种不甘。当然,现实的压力下,也不得不低头弯腰,萧挞凛率领的皮室军,也开始承担起畜牧生产的任务。
  此番,韩德让南下使汉,萧挞凛随行,既是重视此行的表现,同时,也有借萧挞凛与萧思温之间关系助力的考虑在其中。毕竟,萧挞凛也是萧思温的从侄,那层亲戚关系是实在的。
  “怎么样?”屋内,韩德让看着渴饮清茶的萧挞凛,有些关切地问道:“可曾见到尊叔?”
  闻问,萧挞凛又吞了口茶,甚至把几片茶叶都嚼了嚼咽下,然后叹了口气,道:“今日,是我第三次去府上拜访,终于见到我这个族叔了!可惜,我这个族叔,看起来已经彻底忘记自己的身份,处处以汉臣自居……”
  “萧思温不愿施以援手?”韩德让眉头微紧。
  萧挞凛摇摇头,苦笑道:“他是满口推搪,直言自己人微言轻,有心无力,只是安抚我,让我们再等等。等到哪日大汉老皇帝想起我们了,自然会接见。这岂不是废话?”
  “萧思温贵为大汉的理藩使,我们此次南来交好,联络协调,本是他分内之事,他这般避之不及,反倒落了下乘!”韩德让叹了口气,哪怕城府再深,涵养再足,此时也不免露出苦恼之色,语气中也带着少许的埋怨。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萧挞凛忍不住,见埋头沉思的韩德让,道:“韩相,我们诚心而下,汉廷拒而不见,如此轻视慢待,实在令人不齿,我们还要再等下去,受此折辱吗?”
  “为了国家部民,这点委屈,何足道哉?如何不辱使命,才是我们眼下当想的!”韩德让严肃地说道。
  萧挞凛闻言,收起不满的表情,低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萧思温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就只能等着吧!”韩德让想了想,很快又露出少许轻松的笑容:“我们坚持每日求见,趁着这段时间,也好好感受一下这东京风貌,这样的景象民气,可不是漠北能够见识得到的……”
  第220章 东京大爆炸
  在韩萧二人为求而不得感到苦恼之时,突然自外边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响动,声如雷霆,惊天动地,此起彼伏,连房间内的桌椅似乎都不禁摇晃了几分。
  两人俱是一惊,萧挞凛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地震?”
  “不像!”韩德让四下一扫,伸手一指:“出去看看!”
  言罢二人便快步而出,欲作观察。被惊动可不只是他们,整个礼宾馆内已是一片人声鼎沸,探头探脑,东张西望,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韩德让与萧挞凛急步登上馆内的一栋观景楼阁,居高而望,动静传自东北方向,位置隔着约两个里坊,爆炸声仍在持续,此起彼伏,每一道爆炸都像是上天降下的霹雳一般。
  火光冲天,几乎映红整个夜空,浓烟滚滚而起,火势也在蔓延,虽然难以看清楚,但其中的混乱肉眼可见,远处隐隐传来的哀嚎声,也让人心惊肉跳。
  “这,大汉是犯了什么天谴,上天降此灾祸。”望着远处的动静与声势,萧挞凛不由感慨道。
  韩德让也直出神,两眼中映照着火舌飞舞的影子,道:“该是他们的火药库炸了吧!”
  在与大汉交锋的那些年里,汉军的各种利器契丹人也多少有些了解,比如那些火药武器。对此,萧挞凛也是有所接触的,之所以那般说,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礼宾馆隔得虽远,但以那爆炸的声势,蔓延的火势,未必安全,反应过来之后,馆内的使节宾客们,也不免躁动。
  几名礼宾馆的官吏此时也都匆匆现身,带着差役,维持秩序,安抚使节,同时派人前去了解情况。一片惊慌忙碌中,韩德让摇了摇头,轻声道:“走吧,我们先回房,就别给他们添乱了!”
  下楼之时,韩德让脚步一顿,再度苦笑道:“看那爆炸火势,不知有多少房屋焚毁,不知有多少百姓殒命,今夜会是个不眠夜,事急如此,汉廷又如何能顾得上我们……”
  “韩相,以我之见,莫不如回国吧!”闻言,萧挞凛略显愤懑:“汉廷既无意纳诚,我们在这边苦苦等着,又有何意义?何况,你远离漠北若久,难保会生出变故!”
  韩德让眉头一紧,脑海中又浮现出漠北契丹上层的那些反对派,那些时时刻刻想要把他拉下马来的贵族,一抹淡淡的隐忧被勾了出来。
  微微摇头,韩德让清醒地道来:“此番南来交好,实则就是服软求和,乃是我力主之议,即便漠北贵族们大多也赞同,但我们若是无功而返,难免授人话柄。
  漠北,有耶律枢密使主持大局,应当不会有大问题,你我大可放心。反倒是此刻,我们是万万不能离开开封的!”
  “为何?”萧挞凛问。
  韩德让指着爆炸方向,严肃地说道:“此事起因如何,尚不得知,究竟是意外导致,还是有人刻意为祸,还需调查。我们若是急匆匆地离开,岂不是招人怀疑?”
  萧挞凛微惊,迅速严肃起来,应道:“韩相所言甚是,若是牵连进去,即便有理也难说清了,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韩德让点点头,吩咐道:“让随从人员,接下来都安居宾馆之中,不得外出!”
  “是!”
  ……
  和韩德让猜测的一般,出事的正是城中的火药库,地址在罗城东南延庆坊内,原本是兵器监的一处火药工场,也是城中最大的一处火药场。
  这些年,随着火药在军事、工程等方面的大规模运用,朝廷也投入巨资进行扩产。而随着规模越大,其管理、储放等问题也接踵而来,尤其是安全问题。
  火药工坊属于高度机密的军事单位,此前也正是为了保密,方才建在皇城内。但在后来,此事引起了朝中许多臣子的担忧与顾虑,那可是危险的东西,罗城内居住的,又多是权贵,怎么能让权贵们与之为伍,尤其是延庆坊内的人。
  去年有人建议,将火药工坊搬出罗城,迁到外城,甚至迁到东京之外。经过一番细节讨论后上报,在太子刘旸的建议下,刘皇帝也同意,毕竟,把工坊开在市中心,确实不太合理。
  火药工场外迁的事情,也就此定下,非但如此,一些原本建在内城的各类工坊,也陆续迁处。爆炸发生之前,延庆坊内的火药工场已基本全部外迁,只剩下几座火药库暂时没有清理。
  然而,正是在这种收尾的时刻,出了问题。爆炸引发的原因,还犹待调查,但当务之急,却是要尽快救难,扑灭大火,恢复秩序。
  延庆坊已成一片火海,灾难来得太突然,根本让人措手不及,即便火药库外设立了隔离防护,但终究没能挡住那些爆裂的火龙。
  居其间的官员士民,都匆匆逃窜,反应慢的,基本都被火焰浓烟所害,成功逃离的,惊魂庆幸之时,也不免眼睁睁地看着房宅、财产被吞噬。
  延庆坊内,几成一片烈火炼狱,甚至有朝北面延康坊扩散的趋势,所幸,被紧急赶来救难的巡检兵以及一些自发救火的士民百姓给阻挡住了。东京官府官兵在很多事情上反应稍显迟钝,但在这种大变面前,却格外效率。
  没办法,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先别管事后追责,积极表现立功,是最划算也最必要的事。大量的巡检兵丁正扑救着烈火,这样的大火下,坊内常备的救火水缸根本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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