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施宜先把李朝晔送下,又把孙思齐送回家,最后车上只剩下施宜和陆宇。
  施宜导航到香墅湾,从后视镜瞥了眼陆宇,见他正在发消息,就假装轻咳一声。陆宇闻声抬头看她。
  “陆总,你要不要坐前面?”
  副驾安全带的卡扣啪嗒被扣上。
  施宜起步,香墅湾在海边,隔得远,她一路稳稳开着。
  前北大道宽阔无比,红绿灯时间很长,施宜按了驻车键,百无聊赖地等着。
  却从后视镜里瞥到陆宇的手,骨感白皙,没忍住,施宜伸手摸了过去。
  陆宇任由着她。
  “亲亲”她说。
  然后吻就如她愿落下。陆宇喝的是白酒,口腔里还有辛辣的气息。
  施宜被呛得有点受不了,就不想亲了,伸手去推他。
  但脖颈被他扣着,根本挣扎不开。
  前面的红灯,一秒又一秒的倒数、跳动,车里两人吻得缠绵。直到最后一秒,陆宇才松开她。
  “陆总,九辉的项目现在是不是挺难的?”
  施宜打着方向盘,看似随意地聊天。
  陆宇闻言,侧脸看她一眼,“这是陈宸的项目”。
  “我知道,但是一开始是我投的项目,是我经手的第一个项目。”
  “你想说什么?”陆宇声色淡淡地反问。
  “我并不想马后炮,但是当时我确实提议在pre-ipo那轮退出。现在上市后,市值腰斩,原本能有近三倍的收益,现在连一半的成本都收不回。”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施宜在向他施压,陆宇很清楚。因为种种原因,当时施宜手上两个很优质的项目都转给了空降而来的陈宸。
  “BMC条线的投资总监要给陈宸吗?”
  施宜问得干脆。
  陆宇闻言都不由皱眉,“施宜”。
  “不说算了”,施宜撇了撇嘴,然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惯没谱了。
  车开到香墅湾门口,车速很慢。
  陆宇看她既不踩刹车,也不踩油门,就说道“开进去吧”。
  意思就是,在我这住下吧。
  施宜给台阶就下,车子过了门禁,往地库开。
  她轻车熟路找到车位,看陆宇也下车了,就锁了车。
  “陆总,你这地好远的”
  施宜快步追上陆宇,身上的裙摆荡漾,又牵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他胳膊,“油费能不能给报一下?”
  两人并肩往电梯间走。
  “十来公里,能喝你几两油?”
  “人穷,车贷房贷快把我压垮了。”
  “谁让你买奔驰又买西海区的房?”
  “首先,我的奔驰落地才三十五万,其次我买西海的房,还不是为了上班近,好给公司、给您当牛做马。”
  说话间,电梯已经下到了一层。电梯门开的前一瞬,施宜松开了他的手,只和他并肩站着。
  所幸半夜也没人下到地库。
  施宜一路随着陆宇回了他家。
  第二天,施宜坐在工位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李朝晔闻声扭头看向她,“咋了姐,昨晚开车太累了,没休息好?”
  施宜点点头。
  今天她穿一身黑色修身的连衣裙,仍旧是一双平底鞋,头发披着,刚刚到肩。
  施宜困得实在不行了,拿着自己的很久不用的茶壶,去茶水间接满了水,又从自己抽屉里找到很久没喝的茶叶,放了几颗进去煮着。
  “姐,你这凤凰单丛这么煮了,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施宜看他一眼,“那怎么弄?我不太爱喝茶,也不太懂”。
  “反正肯定不能直接丢茶壶里煮呀”
  “哈哈没事,你要喝吗?”
  “那么一大壶,你煮完分我点就行。”
  施宜被他逗笑。
  两人聊完又接着继续工作。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
  施宜中午带着李朝晔去了家陕西面馆,两人都是北方人,这顿面食吃得都很满足。
  可是,结账的时候施宜才发现李朝晔把账给结了。
  “你怎么把账结啦?”
  “没事,姐,总不能一直让你请我,我也是有工资的。”
  “你那三瓜俩枣够干嘛的,而且还要租房…下次别结了。”
  “好,咱们走吧。”
  施宜点点头,刚起身,就和人撞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陈宸,和她人力的小姐妹也来这里吃饭。
  “哎呀,踩我脚了,施经理。”
  “抱歉抱歉,陈经理,不好意思实在是没注意。”
  “没事,你这是和小李一起来吃饭?”陈宸目光落在李朝晔身上看了他一眼。
  “嗯,对,我们刚吃完。”
  “王哥走了以后,咱们条线一直挺忙的,小李你来,真的缓解我们挺大压力的。”
  李朝晔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施宜,只笑着点点头。
  “我和郑经理都快忙不过来了,有空也多去我们工位跑跑,小李。”
  “诶,陈经理,好。”
  语罢,她抬手和两人告别,“拜拜了,我们吃饭啦”。
  出了餐馆,李朝晔瞥了好几眼施宜的脸色。怎么说呢,情况不是很妙。
  “姐,我下午去他俩那领点活干?”李朝晔试探地问道。
  “嗯”,施宜点点头,“去吧,多学一点也不是坏事”。
  下午两点开集团办公会,目前BMC条线由陈宸代兼部分投资总监的工作,议题汇报也由她来进行。
  “九辉上半年业绩只达到预期的35%,下半年还要进行两个亿的股份激励,他们公司想干吗?”
  “陆总,这个议题我们投了反对票”陈宸看向陆宇回话。
  “有用吗?换句话说,我是在问你投反对还是同意的问题吗?”
  十几人的会议室此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下都听得清。
  “说说你现在对九辉的投后管理方案。”
  施宜坐在后面远远看着陈宸。
  “嗯,九辉上市后,市值下挫比较严重,我们也一直在和实控人还有董秘保持联系,后面九辉又经历多轮融资,我们目前的持股比例只有1.2%,在公司的话语权过小…”
  “好了,停吧”,陆宇叫停,随后又看向会议桌旁围坐的众人,“谁有对九辉有效的投后管理方案?”
  陆宇看没人响应,继续说道“谁有方案,这个项目归谁,carry谁拿,不是BMC条线也可以”。
  孙思齐隔着老远就给施宜使眼色,示意她接下这个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施宜内心经历多轮挣扎,但最终她没站起来。
  “好,这项目继续归陈宸,继续下个议题。”
  楼顶天台,“你在想什么啊?施宜”孙思齐手插着腰质问施宜,“陆总问了两遍,你有两次机会,你在干什么?”
  天台风挺大,施宜又恐高,所以她不爱来这地儿。
  昨晚没休息好,中午心里又有事也没睡着,会上经历了那样的事,她现在心力交瘁。
  “你怕了?因为考虑到陈宸是陈局长孙女,你就怕了?不敢抢了?”孙思齐人高马大的,站在施宜面前怼她,不可谓不气势汹汹。
  “之前你每天就在我耳边念叨,陈宸多么多么讨厌,拿走了你两个多宝贵的项目,我看你也就在我面前牛。”
  “你知不知道这次机会没了,你再去争取过来有多难?”
  “或者说,你有没有良心,看着公司资产流失啊?”
  “诶,你骂我归骂我,不要乱上升高度,好不好?”
  “我都懒得骂你。我是怒其不争,你随便吧。”
  孙思齐走后,天台只剩下呼呼乱吹的风。施宜坐在长椅上,觉得自己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没带包纸巾上来。
  眼泪鼻涕乱流,待会儿要怎么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