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他看人时有一股逼人的锐气,不看人时又有一股阴沉甚至阴郁的感觉,后来见得多了,文禾开始理解为什么章茹会说他厌世,因为他身上仿佛没有温情那种东西,也不怎么跟人说笑。
  但她现在知道了,原来他也是会调侃人的。
  满室笑声,又听邹国伦问:“当时犹豫那一下,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不像你们周总?”
  气氛轻松人人笑容,文禾也借那一点不清不楚的勇气摇摇头:“主要是那会儿听同事说,说我们周总是脸比较黑,比较冒冷气的那种,但邹总您一看就很和善,所以……”
  她飞快地瞟了眼周鸣初,周鸣初没什么反应,邹国伦却哈哈大笑,站起来跟她碰了碰杯:“文小姐口彩比那时候流畅多了,果然还是销售的风水养人,你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邹总不要笑我了,我几斤几两,我们两位领导心里都清楚得很。”文禾一脸正经地自嘲,一段话讲着讲着,居然也有几分从容相。
  做销售拜访难,应酬更难,文禾和很多人一样都害怕过应酬,除了怕喝酒,再就是怕自己不敢说话显得呆头呆脑,或不会说话而出什么丑,但融入了,原来也会为自己的表现而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敬完酒,文禾给邹国伦重新把杯满上,再拿着自己的杯子回了座位。
  坐下时与周鸣初接视,他闲闲地看着她,这回,换文禾先移开眼。
  吃完饭去坐电梯,邹国伦接了个电话,语气里满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周鸣初应该是帮他解决过什么问题,跟他讲起家里那点事,一路聊进电梯,又讲到工作上一点事。
  文禾耳朵有点盲音,刚刚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心率好像上来了,手筋也麻麻的。
  回公司时文禾走在最后面,她跟邹国伦助理在讲话。邹国伦的助理对她手上戒指很感兴趣,文禾说这是本命年戴的:“我奶奶说本命年戴这个能挡挡煞。”
  “怎么还有红绳?”
  “因为是我奶奶的,有点大,就这样缠一下。”想着新加坡人大概对这些觉得新鲜,文禾想给人看看,但取下来手没拿稳,滴溜溜滚到地上。
  周鸣初拿脚挡一下,捡起来递给她时问了句:“没喝过白酒?”
  文禾下意识摸了摸脸:“是……没怎么喝过。”
  周鸣初戒指还过去,转身跟客户一起往总经办那边走。
  文禾看着周鸣初背影,他酒喝得比她多得多,身形却还是很稳。
  她拿着戒指,发呆,晶晶从后面过来拍她肩膀:“咋了?”
  “没事。”文禾把戒指套回去,晶晶碰了碰她耳朵:“烫的,喝多少?”
  “喝了几杯……白的。”
  那怪不得,白的后劲足,晶晶问:“跟谁喝,是不是新加坡的代理?”
  文禾点点头,晶晶朝那边看了看,若有所思。
  晚上吃饭的时候聊起这事,晶晶说:“境外那个单子周总搞定了,这回他升职应该稳了吧?”
  “不知道喔,我又不是老板。”孟珍珍嘴有点紧。
  晶晶却很笃定:“肯定是周总,王总这个人太不行了,还想抢单子,结果把客户给得罪了,贪屎贪尿的。”
  怎么还说到屎尿了,章茹这一口梨汤忽然喝不下去,擦擦嘴问:“怎么得罪的?”
  “这要问王总啊。”孟珍珍面不改色地喝着汤:“问问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把人家老婆得罪了。”
  “反正让我选,我投周总一票,希望他能升。”晶晶咂咂嘴:“王总人品不行,让这种人上去,整个销售都要水深火热。”
  孟珍珍看她一眼,觉得她比章茹还傻。
  晶晶这个人,有碗说碗有碟说碟,跟她做朋友很愉快,但在工作上孟珍珍还是要点她一句:“你可是bp是人事,口无遮拦的毛病再不改,小心以后犯事啊。”
  “怕什么,他又不在。”
  “那你看看后面。”
  转头,就见王东尼跟文禾一起走过来,王东尼还是笑脸一张:“几位靓女聚会呢?”
  孟珍珍也笑:“是啊,王总要不要一起?”
  王东尼拍拍肚子:“我吃过了,就是来打个招呼,单也买过了,你们慢慢吃。”
  “谢谢,让王总破费了。”
  “客气,给美女买单是我的荣幸,下次一起吃。”打完招呼,王东尼潇洒地离开。
  文禾坐下来,她是在洗手间碰到王东尼的,被他跟着还硬把单给买了。
  她有些不安,吃完后章茹大喇喇说:“没事啦,他不是帮你买单,他是讨好孟珍珍。”
  孟珍珍算是管着总经办的人,用章茹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皇帝身边的女太监,近臣啊,王东尼那种擦鞋仔怎么会不巴结。
  文禾点点头:“那我们下次再约。”
  “行,你留着钱,下次我们去酒吧玩。”章茹把她送回家,在车上送一个指尖飞吻:“拜拜靓女~”然后把车开走,似乎轮胎都是快乐的。
  文禾转身回家,洗脸的时候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想起毛露露说周鸣初没风度的事。
  睡觉时拉开抽屉找护手霜,再次拿起那只打火机,沉甸甸冷冰冰,在手里握一会,却似乎也有了温度。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看到评论区有朋友推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好听,e门永存,为了这首歌明天中午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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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 放过她
  ◎就这么点胆量◎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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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周五, 销售有人来闹事,是之前离职的姜姜。
  offer屡次被王东尼搞黄,她拿着录音跑到销售大闹一通,因为有客户在, 王东尼不得不道歉, 保证以后再不犯, 这才把人给哄走了。
  果然,小人还得泼皮治。
  当天不止有客户还有一场培训, 销售所有人都围观了这场戏, 有同事背地里算了算时间:“哪有这么搞人的,都离职半年多了, 有必要嘛。”
  “就是,人家多不容易, 听说姜姜老本吃完了,现在靠做陪诊赚点儿生活费。”
  “唉, 王总也太小气了, 活该。”
  叹气声, 同情声, 似乎姜姜这一闹大快人心, 各种讨论声中,文禾始终安安静静做着手头的事, 没有参与一句。
  不久客户离开, 晶晶神色紧张地通知所有人:“大家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到大会议室。”
  到会议室必然是开会了, 一个离职这么久的员工跑来闹事, 这么巧又撞到客户在, 要说没内鬼, 王东尼是不信的。
  他脸上浮着那么点笑意:“我现在给一个坦白的机会,谁做的自己站出来,我多的不问,就想问问哪里得罪了你,我们私下聊聊,把误会聊开,能改的我尽量改,省得影响以后的工作。”
  这么说,傻子才会站出来。
  会议室里个个都表示不关自己的事,但也你看我我看你,好奇到底谁干的。
  王东尼耐心也不多:“不说是吧,那我就一个一个查?”
  他的狗腿子马上出主意:“很简单,让所有人把手机掏出来,查查信息电话,微信聊天记录就知道了。”
  “好。”王东尼一字一顿:“就按这么查。”
  他气不顺,点了根烟坐在椅子上等结果,周鸣初却一瓢凉水泼过来:“敢做这种事的微信早就删了,你能查到什么?”
  这话把王东尼说愣了,烟一摘问:“那你说怎么查?”
  “企管室做什么的?”周鸣初说:“直接拉公司v.pn记录,也不用查久了,上一次你什么时候接的背调电话,就从那天开始查。”
  人群中,文禾悄悄攥紧手机。
  周鸣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到文禾时略作停顿,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先从没有闹事员工微信的人开始查。”
  他的声音仿佛响在文禾头顶,又似慢悠悠炸开一个雷,令她耳膜鼓噪。
  文禾偏头,周鸣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根本没看她。
  她却心惊肉跳。
  王东尼忽然一拍桌子:“对,查v.pn!”除非通风报信的人从来不在公司登微信,不然记录一拉,什么都查得清清楚楚。
  他扬声喊人:“去填单,叫企管室调一下记录。”不对:“先看看手机,看谁没有姓姜的微信。”他倒要看看删了还是没加,没加还好说,删了,当然就是心虚。
  会议室里一时交头接耳,都是用的公司电脑,要查也没什么好说的,而姜姜离职那么久,不少人在想到底有没有删她微信,又会不会被拉去查。
  文禾立在地心,轻轻咬着唇壁的肉。
  王东尼靠在会议桌上,阴鸷的眼却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大概不清楚,今天那位客户是商会的,如果今天的事影响到这单生意,我回头还要问问法务,怎么追一下这笔经济帐。”
  按这个狠劲,被查到的人估计要脱一层皮。
  狗腿子立马问:“王总,先从谁查起?”
  王东尼随手一指,说话前先听周鸣初敲了敲台面:“一部的人先出去。”
  王东尼顿了下,周鸣初说:“二部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一部,我不会签这个字。”
  王东尼猛地盯住他,刚刚还假模假式地在这出主意,现在却把自己部门人护得死死的,像看了场热闹说了两句闲话一样。
  气氛陡然诡异起来,王东尼的神经被挑动:“你什么意思,耍我?”
  气不顺的人,一根烟抽得气场更加浑浊,双目也渐有凶光外露,又或许是表现得不好惹能让他感到安全,但多大台子耍多大威风,出界就容易出丑这个道理并不新鲜,周鸣初好奇于他常识上的缺失,提醒道:“他们电脑里有客户信息,有渠道资料,每一条都是机密,我为什么要让你查?”
  “你怀疑我会趁机拿信息?”王东尼冷笑道:“那就找第三方,找人资来查。”
  周鸣初点点头:“也可以,顺便把这件事的影响再扩大一点,让同行都知道e康怎么打压离职员工,也让客户了解公司内部有多不和。”
  王东尼烦躁道:“别扯这些,总之你就是不肯配合?”
  周鸣初靠回椅背,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配合?”
  “好,耍我是吧。”王东尼被他好整以暇的态度气得直点头:“周总这样搞,我会怀疑这个人就在你手下。”更进一步,还可以怀疑这件事就是他授意的。
  周鸣初说:“你当然有怀疑的权力,但手要伸过来,还得有确凿证据。”说完往烟灰缸里倒了点水,把那阵粗糙的烟味扑灭,又转头看向一部的人:“还不走,手上都没事干?”
  “有有有,马上走。”一部的人迅速转身,一个挨一个地离开了会议室,迫不及待,且松了一大口气。
  开什么玩笑,查v.pn,谁禁得起那么查?哪天私下吐嘈过领导两句都被翻出来了,谁顶得住?
  一场八卦差点变成人人自危,洗手间里有人小声骂道:“神经病,到底谁这么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