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没错。以此作为交换,我想楚逐不会不答应。”
  楚逐虽然权势极盛,却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若他将此事爆出,并支持梁家追究,墨商之势必也会与他暂时联合,利用此把柄强逼楚逐。
  按照大墨律例,派人刺杀御史大夫应是死刑,便是楚昂有楚逐撑腰,也必遭牢狱之灾才能服众。
  楚逐若要强行保下父亲,一定会元气大伤。
  而只要放弃拾九,便能免去这一切。
  在父亲与婢女之间,谁都会选择父亲的。
  这么一桩划算的买卖,楚逐没道理不同意。
  这便是他的计划。
  拾九看向秦少安,聪慧如她,不用秦少安明说,便已明白了他的计划。
  她眼中犹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不是不相信楚逐会放弃自己而选择保全父亲,而是不相信秦少安会拿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
  纵然她不懂朝堂关系,但是她知道,站在秦少安的立场上,用这件事去打击楚家会比助自己离开王府获益大得多。
  他无须这样这样帮自己啊……
  “为了拾九,值得吗?”拾九心里既感激,又带着几分怀疑。
  秦少安淡淡一笑:“也不全然为了拾九姑娘,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先帝已逝,楚昂已退,这么一桩陈年旧案就算被摊平在众臣面前,也不过是他们博弈的棋子,说到底动摇不了楚逐的根基。
  若是能牵出梁昇当初调查的是什么,或许才有更大的价值。
  但是很显然,在调查刺杀案的路上便已困难重重,就算查到了楚昂这里,只要楚昂闭紧嘴巴,他便一点办法也没有。
  而单就刺杀案而言,能让楚逐将拾九拱手相让,在他心里,便是值的。
  “拾九多谢秦将军。”拾九行了一礼。
  她没有去追问秦少安的考量,这不是她可以僭越的地方。不过知道秦少安不只是为了自己,她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一切只是权衡利弊的结果罢了。
  “不过,我目前得到的证据尚不充分,拾九姑娘你还得忍耐一些时日,而且绝不能将此事泄露给楚逐,以免打草惊蛇。”秦少安郑重道,“最多待幼帝祭天之后,我便能救姑娘出来。”
  “秦将军,拾九……拾九真的感激不尽。”想到再过不久,她终于可以离开王府,拾九倍感鼓舞,“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泄露一个字给王爷……给楚逐。”
  到了那时,她也不必叫楚逐为王爷了吧。
  “好。”秦少安估摸着楚逐也快赶来了,不便多待,“那秦某便先告辞了。”
  “等一下!”拾九忽然想起一件紧要事,顾不得什么礼数,拉住了秦少安的袖子,“秦将军留步。”
  方才听秦少安提到祭天,她想起了一件事,必须提醒他一下。
  “秦将军,十月的祭天之行,你一定要去,而且要在柳树谷处多加防范。”
  当初的那次祭天之行,秦少安是留守于京城的。
  后来发生了刺杀事件,事后在追查幕后凶手时,楚逐与墨商之联起手来,将刺杀事件推给了秦少安。
  当时,楚逐与墨商之护驾有功,而且均受了伤,便第一个排除了嫌疑。
  而秦少安作为楚逐与墨商之的政敌,只要铲除他们两个和幼帝,便能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甚至自立为王,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再加上被留了活口的刺客们一致指认秦少安,这黑锅便硬是扣给了秦少安,他百口莫辩。
  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始终无法将他定罪,但因为此事,秦少安势力大减,过了整整一年才恢复过来。
  而拾九也是在墨商之谋反后,才知道祭天之行的那次刺杀事件,是墨商之安排的。
  “秦将军,拾九只能说这么多,请你相信拾九。”拾九恳切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成衣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脸阴鸷的楚逐立在门口,目光幽深地看着两人。
  他来得匆忙,衣服都未换,还是上朝时的那一件。
  病容憔悴,但目光锐利如刀。
  尤其是看到拾九拉着秦少安的袖子时。
  气氛颇有些凝滞,犹如捉.奸现场一般。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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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对弈
  拾九微怔,连忙收回了手。
  “秦将军,你这是何故?”楚逐眉眼沉沉,很不客气地看向秦少安。
  秦少安神色未变,笑道:“今日下朝颇早,本将军前来添置冬衣罢了,楚王爷也是来添置冬衣的吗?”
  “添置冬衣?”楚逐也笑了,笑得极缓,“本王竟不知,秦将军添置冬衣需要本王的侍婢作陪。”
  “怎么,着衣楼是没人了吗?”这话是对身后的陆掌柜说的。
  陆掌柜心中苦笑,只恨自己今天出了一趟门。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绸庄挑选布料,突然接到夏娘子派来的人,让他赶紧回来看看,说拾九被秦将军带入成衣房了,不知在做什么。
  他立刻匆匆赶回来,正巧赶上摄政王亲自前来兴师问罪,他大气都不敢出,只得默默跟在王爷身后上楼,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摊浑水。
  不过话说回来,便是自己早先在此,秦少安要将拾九带进房中他也阻止不了,这么一看,他还不如不要赶回来。
  陆掌柜真真肠子悔青,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是小人考虑不周,王爷将拾九姑娘送到小人的着衣楼学习制衣之道,小人自是倾囊相授,包括经营买卖的道理。或许因为此缘故,拾九姑娘便将自己当成了着衣楼的一份子,也将招待客人当成了分内之事。”
  “哦?是么。”楚逐面色不善,冷冷的笑意似乎带了寒冰,“拾九,是这样吗?”
  拾九头皮微紧,她太熟悉这样的楚逐了,这是他生气到了极点的体现。
  不过,此刻也由不得她退缩,楚逐的怒火只能由她来抗,都向她发泄也没关系,她横竖早已习惯,也承受得住。
  “回王爷,一切皆是拾九自作主张。拾九今日来着衣楼学习,恰逢秦将军前来添置冬衣,因陆掌柜不在,拾九没有多想,便擅自招待了秦将军。”
  楚逐冷笑一声,遂问秦少安:“秦将军可有挑中的冬衣?”
  秦少安面色如常,拿起手边最近的一件:“拾九姑娘耐心细致地为本将军挑选试衣,本将军颇为喜欢,这件最合适。陆掌柜,这件包下。”
  “是。”陆掌柜夹在两人之间两股颤颤,诚惶诚恐地躬身上前,捧着衣服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本王竟不知道本王的侍婢这般能干——”楚逐深沉的目光凝在拾九脸上,“既然你如此能干,也为本王挑选如何。”
  “是。”拾九连忙应下,楚逐与秦少安没有起正面冲突已是谢天谢地了。
  楚逐一步跨入成衣房,瞥了一眼秦少安:“秦将军自便。”
  秦少安回以淡笑。
  他在这里已无留下的理由,这时候也是离去最好,不过他担心楚逐迁怒于拾九,因此一时未动。
  拾九心中着急,连连以眼神示意秦少安。
  该聊的话方才已经聊过,秦少安怎么还不走呢?她唯恐两人之间再起争执,只想秦少安赶紧离开为好。
  秦少安思忖片刻:“既然冬衣已挑,本将军也便不多留了,告辞。”
  他心里明白,楚逐若怪罪于拾九,只会将拾九推得更远,况且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此刻亦尚且没有资格介入楚逐与拾九之间,留下也是无用。
  待秦少安走了,楚逐命人关门,小小的成衣房便只剩下他和拾九。
  “怎么试衣?”楚逐面无表情,一把扯掉自己的衣带,“是这么试么?”
  “王爷!”拾九立刻跪下,低着头等他处置。
  “起来。”楚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留给自己的发顶,“替本王试衣。”
  拾九沉默了一瞬,咬牙应了一声“是”,起身在背后的衣架上挑了一身绛紫色丝绸衣袍。
  再忍耐些时日吧。
  她拿着衣服返回。
  楚逐的外衣已被他自行扯掉,只剩下薄薄的单衣。
  拾九不敢直视,便低着头来为他更换新衣,动作很是生.涩。
  “你很不情愿?”楚逐像是成心找茬,“方才你也是这般为他换上衣服的吗?”
  “回王爷,秦将军试衣时皆是他自己亲自动手,拾九背过身回避,只负责给秦将军挑选适合的衣服。”拾九胡诌一通,想平息楚逐的怒火。
  “你这么说,倒显得本王要求多了。”楚逐道。
  “拾九不敢!”拾九停下动作,一时不知怎么应对他的咄咄逼人。
  “你还有什么不敢。”楚逐任由衣服半挂在身上,声音冷极了,“试衣?你当真觉得这个理由能够说服我?”
  拾九指尖微颤,她当然知道这个理由糊弄不过去,但是她别无他法。
  难道还指望她和盘托出吗?
  “回王爷,不管您信与不信,拾九就是在为秦将军试衣,只是试衣而已。”拾九铁了心,一口咬死了陆掌柜的说法。
  还得感谢陆掌柜当时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理由,否则就是要糊弄,她都还想不出糊弄的理由。
  “你与秦少安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了吧。”楚逐突然一把扣住拾九的下巴,“让我猜猜,上次去太清寺,你们便私下见过了吧。”
  只有那次,她是脱离了他的管控,身边只有平黎,而诵经的那几个时辰,她不在平黎的视线之内。
  现在想来,诵经之事颇有蹊跷。
  拾九在他大力的钳制下,费力张嘴:“回王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