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节
  可走出十几步后,武强又一个转身,回来了。
  “俺……俺不是后悔了,俺还有件事拜托你们。”武强从紧贴身体的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面有字,“这是俺留给家里媳妇和闺女的信,之前就写好了,没想到……没想到真就用上了,拜托你们帮俺寄回家,对了,俺家的地址是南坪市黄沙镇于家杆村,俺媳妇叫邓淑坪,俺闺女叫武丽瑛。”
  说完这些后,武强也不停留,转身毅然决然的朝着桥对岸走去,没了记挂的他不再畏惧那些打扮血腥的村民,甚至在遇到村民挡路时都懒得绕,直接一把推开,他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一份炸药出现在手中,武强迈着大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哪里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黝黑汉子,分明像是一位沙场陷阵的将军。
  目送着这样的武强离开,李白三人都明白,这次就是永别了。
  随着武强快速系好绳子,那些等待已久的村民开始一点点朝前挪动,武强转身返回桥上,大步立于桥头,面对那些村民与注生娘娘,横眉冷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已经换到前面的孙长老最先按耐不住,小步走上前,伸出枯瘦的爪子朝着武强抓去,武强猛地睁大眼睛,一拳就对着孙长老的脸打过去,“就是现在!”武强大喝一声,随即用牙扯开了炸药的导火索。
  “去死吧!”
  尧舜禹大吼一声,将手中“嘶嘶”冒着火星的炸药朝着注生娘娘丢入。
  李白随后将手中一背包的炸药都丢了过去,全都丢在了注生娘娘的大抬轿上,里面的炸药纷纷翻滚出来,滚落到瞪大眼睛的村长身前。
  “快转身!”
  几乎在武强手上炸药爆炸的瞬间,李白三人也转过了身,不久前身后就传来过呼唤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熟悉,而且让人心安,可静下心来一想,却根本辨认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
  三人互相拉扯着,而唯一的绳子就系在李白的腰间。
  随着他们转过身,那翻涌而来的爆炸气浪瞬间就消失了,他们脚下还是桥没错,可桥上的人全都不见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翻滚着将他们包围,场面出奇的诡异。
  “咦?”武强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情况?我……我为什么没死?我真的没死!”
  “哈哈,我没死,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
  武强的声音充满劫后余生的欣喜,可李白三人全都没有回头,李白咬住了嘴唇,眼眶微微泛红。
  她知道,武强根本没可能活下来,身后的那道声音是鬼伪装的,因为武强不会说我,他只会说俺。
  李白腰间的绳子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在半空中诡异的弯折着,但是却绷的很紧,这反常的一幕看起来极其的古怪,仿佛空间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扭曲了。
  不再犹豫,李白抓紧绳子,一点一点的顺着绳子往外走,这根绳子就是他们能够离开的唯一机会。
  武强最后为他们争取到的机会。
  很快,随着一阵光影变幻,他们终于离开了那处空间,回到了最后一座桥墩上。
  可如今放眼望去,整座桥已经面目全非,桥上临时铺设的木板几乎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全部炸毁,桥上的大抬轿,注生娘娘还有那些村民,全都不见了。
  而在身后桥的对岸,以及靠近对岸的那一小段残存的木板上,还站着一部分村民,可如今的村民们像是陷入了癫狂,一个个的站在原地,全身抽搐不止,配上恐怖的妆容,好似群魔乱舞。
  注生娘娘应该是坠入河中死掉了,危机就此解除。
  随着三人踏上对岸,如今的形势再次发生改变,尧舜禹将李白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吕樟源。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肯为他挡一刀的年轻人居然才是深红,对方隐藏的不可谓不深。
  如今危机已经渡过,只怕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令尧舜禹意外的是,吕樟源表现的十分平静,他回头望向断桥,慢慢从怀中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看起来颇为滑稽,但吕樟源的脸上却写满认真,“可惜我们没办法兑现诺言了,武强他终究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他是个好人。”李白回忆着武强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又想起张援朝,他们都是重情义的人。
  吕樟源转过身,看向李白尧舜禹,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可你们也不是恶人。”
  第1684章 符号
  尧舜禹盯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如今他伤的很重,左眼近乎失明,真要拼起来他和李白未必是对手。
  “不必紧张,如果我想动手的话你们根本没机会过桥。”吕樟源平静的望着二人。
  这句话听起来拖大,可李白尧舜禹全都默契的没有否认,毕竟离开的办法是吕樟源提出来的。
  “我无心伤害你们,我出自守夜人麾下的秘密部队,专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件,只是我想不明白,以你们二位的身手能力为何不选择为国效力,而是与深红那些禽兽为伍。”
  这句话听的尧舜禹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吕樟源弄不好也被骗了,不,不对,是被修改了记忆,水姥爷任务中他们也有类似的经历。
  李白沉吟片刻,突然开口:“吕樟源,你们这支秘密部队在守夜人中的代号是什么?”
  “我们没有代号,只有数字,我的数字是1。”
  对此吕樟源没有隐瞒,他是真的想要劝眼前的二人改邪归正,这样有能力又心存善念的人应该为国效力。
  被守夜人会长寄生的邵童代号是零,而这位吕樟源代号是1,也就是二代深红中仅次于会长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尧舜禹李白全盛时期怕也不是对手。
  “吕樟源,你相信我吗?”李白问。
  吕樟源点头,“你说。”
  “你想过你们的代号为什么和深红一样吗?”
  “因为我们就是按照深红那些魔鬼的方式训练的,我们的最高目标就是将深红全数诛杀。”吕樟源深吸一口气,“想要杀死魔鬼,就要先变成魔鬼,我们心存善念的同时但手段要比魔鬼更加凶狠。”
  “可你们被骗了,你们也是深红,二代深红,这才是守夜人给你们的真正代号!”
  “守夜人的高层已经背叛了,他们只是在利用你们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们是工具,随时会被抛弃的工具,我们曾经见过你们中的零,他叫邵童,为了救我们已经和会长同归于尽了。”李白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邵童最后喊出的那句话,以及一张苍白的脸,“当然,也是为了救他自己,他不愿在做傀儡,他要自由。”
  吕樟源皱眉,对方说的话让他感觉陌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中没有零,我的代号是最靠前的。”
  李白语速很快解释,“你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会长修改了,你们是二代深红,江城王富贵他们是初代深红没错,可他们也是可怜人,而且他们两个也是好人,你收到的情报还有你的记忆,全都是假的!”
  对于李白能说动吕樟源尧舜禹不抱太大期望,想要短时间让吕樟源改变固有记忆基本不可能,他缓缓将手伸到背后,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藏了一份炸药,一旦事情有变他决定扑上去,抱住吕樟源,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到这里尧舜禹的耐心也即将被耗尽了,表情愈发的狰狞,“你究竟想怎么样?”
  吕樟源沉默了,他望向李白,眼神中多出了一份复杂,“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说的话匪夷所思,但我对你们有种莫名的信任。”
  “我们之间肯定有人被骗了,我会回去寻找证据。”
  闻言就连李白都愣了一下,“回去?”
  “对,我会回去向我的上级汇报这次这次任务中的遭遇,包括你们反馈的信息,情报一定是在某个环节出现了差错。”吕樟源表情严肃起来,“他们将你们也描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据我所见,你们绝非恶人。”
  想到邵童的遭遇,李白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行,你不能回去,要是让守夜人知道你识破了他们的阴谋,那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够了,李小姐,守夜人毕竟是为国效力,内部绝没有你所想象的那般不堪,倒是江城王富贵这些深红余孽,我奉劝你们不要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免得殃及池鱼。”看得出来,对于李白对守夜人的污蔑吕樟源也忍受到了极限。
  说完后吕樟源对着李白尧舜禹二人拱了拱手,“二位,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白也拱手回礼。
  不过轮到尧舜禹就尴尬多了,他断了一条手臂,令一只手还藏在身后抓着炸弹,一时间抽不出来。
  “那个……后会有期,一路顺风!”尧舜禹装模作样的大声祝福着,他对于吕樟源这个人并不讨厌,他排斥的是他二代深红的身份。
  好在吕樟源也不计较,道了声珍重后就转身离开了,他钻进树林中,几个呼吸间就没了踪影。
  直到吕樟源的身影完全消失,李白尧舜禹才松了口气,二人明白,按照吕樟源的性格是绝对不屑于埋伏他们伺机偷袭的。
  沉默片刻,李白收回视线,望向尧舜禹的眸子里带着复杂与遗憾,“你说……你说李茂春是不是也被骗了,直到最后他都在想着杀了我们,我记得他的眼神,他不怕死,他只是遗憾没有在死前杀了我们两个。”
  回忆着李茂春最后的表现,尧舜禹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守夜人真的该死,那些被修改记忆的二代深红还以为自己是在惩奸除恶,伸张正义,殊不知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件工具,直到死他们都在被欺骗着。
  摇摇头,将脑海中复杂的东西都暂时压下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对了,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桥已经断掉了,如今他们面前是一片夜色中的山林。
  “走吧,既然注生娘娘已经落水死了,那这场死局也就解了,我想我们无论走哪条路都能找到江城王富贵他们,大家先汇合再说。”李白对此倒没有太多担心。
  话音刚落,尧舜禹猛地扭头看向河面,河面黑漆漆一片,十分平静,一轮残月倒映水中。
  “怎么了?”李白突然警惕起来。
  “我……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就在刚刚一刹那。”尧舜禹匆忙解释,目光还留在河面上一寸寸的搜索,还有那些残破的桥墩也没有放过。
  望着黑漆漆的河面,李白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拉着尧舜禹的衣袖,催促道:“不要再磨蹭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随后两人结伴钻进山林中,很快就消失了。
  河面,河边,还有桥墩附近全都是静悄悄的,在李白尧舜禹离开后,这里一时间貌似失去了所有的活物,冷清非常。
  可就这样持续了大概10分钟后,在一棵大树下,尧舜禹缓缓探出了脸,他盯紧湖面,表情愈发的奇怪,“什么都没有……”
  另一棵树下自然是李白,她拉着尧舜禹朝着山林深处走去,“好了,不要想太多,我们去找江城王富贵,说真的,我还是蛮怕那个叫做无的家伙,可在任务中要是看不到他我心里就慌得很。”
  无的战斗指数有目共睹,这么长时间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的无一不是顶级诡异,而且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只要无苏醒了,那他们的生命也就有了个强力保障。
  “也不知道江城王富贵那里怎么样了,还有唐启生祝捷他们,他们对应的是江城王富贵的情报,可他们……”
  随着李白尧舜禹在山林中跋涉,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此刻黑水河上漂浮着一轮残月。
  残月像是天中月的倒影,可慢慢抬头看天,天上并没有月亮,大片的乌云压的极低,遮挡住了星月,看的久了,甚至隐隐让人觉得压抑,仿佛要有大事发生。
  拉远拉高视角,在距水中残月不远,漆黑的湖水中有一处颜色明显与周围不同的地方,那里是一片乌青色,乌青色一动不动,好似潜伏着一只庞然大物。
  ……
  曾经的持戒寺,如今的青云观内,夜幕早已降临,这还是三人第一次瞧见夜晚的寺院,心中不由得新奇。
  江城胖子叶秋棠三人走在青云观内的小路上,气氛十分压抑。
  “这是什么道理啊?”胖子忍不住抱怨,“你们看看那个玄德道士,也就是被影响前的慧德和尚,我看两个都是一路货色,怎么大道理说了个遍就是说不清呢!”
  刚才的遭遇在胖子脑海中不停闪过,气的他喘不过气。
  刚才他们偷偷摸摸的找去了白日里来过的道士住宿地,慧聪和尚,现在应该叫玄聪和尚就在这里养病,而玄聪据说也是凌霄道人唯一在那场劫难中存活的关门弟子。
  对此凌霄道人给出的解释是玄聪背后刺了一幅镇魔图,这幅图在危难之时保住了玄聪的命。
  而刚刚,他们也趁着守卫的和尚去小解,偷偷进去了房间,可还没等问问题,就被凑巧赶来查房的玄德道士几人抓了个正着,说来也是巧了,玄明这几个老熟人也都在,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就像是叶秋棠刚刚说过的,天下间就没有这么凑巧的事,他们观察了好久才找到机会潜入,而且他们事先侦查过四周,根本就没有人,玄德玄明几个人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就算是胖子也瞧出了里面有问题,玄德玄明就像是在专门放着他们一样,他扭头看向江城,只见江城眉头微皱,拳头稍稍捏紧又松开,和江城相处久了,胖子知道他正在想问题,而且这一过程不顺利,很大程度上有分歧,他正在拿主意。
  “别自己想了,和我们说说看。”叶秋棠也是心急,毕竟今夜可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也会是他们留在青云观内的最后一夜。
  思考片刻,江城看向叶秋棠,“你看到玄聪背后的那幅图了吗?”
  叶秋棠一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出来,“没有,当时的角度就只有你能稍稍看清一点,我刚要去看,玄德玄明就冒出来了,把我们赶走了。”
  当时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进门见到衣衫不整的玄聪,最关键的是江城正在用力拉扯玄聪的衣服,玄德玄明当时就炸了,谁也没想到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两方人马险些起冲突。
  “医生,要不是你拦住我,刚才可就打起来了,你还记得那个玄明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怀里揣了一把刀,不大,但我看他伸手进去摸刀的时候瞧见了。”胖子强调。
  江城眉头皱起,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不是要说这个,刚才你们所站的角度不对,我看到了玄聪背上的刺青,虽然没看仔细,但那刺青绝对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