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他大字都不识二个,哪知道高长松在嘀咕什么,只看他神神叨叨的模样,心中略有些喝趴,赶紧转话题道:“十二郎你看,还有甚不妥的,我给一并改了。”
  高长松看了,只见后屋有一大磨坊,俩磨盘可一同使用,至于那些晾晒豆腐的地方,为发酵酱特意搭的凉棚等等,都是他亲手画图纸改了无数遍的,眼下乃是验收之时,若说有什么要返工的,他高长松第一个不同意,转一大圈后点头道:“无甚要改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高澈闻言松口气,他是个讲义气的,这工程乃是他外家人做的,高十二自小与他亲厚,若有偷工减料,他第一个没脸,眼下落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也高兴。
  于是便跟高十二郎打个招呼,说先带人走了。
  高长松惯会做人情,大凡是来帮忙的都带两块豆腐走,于家村人无不喜气洋洋。高澈看高长松作递物模样,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那豆腐也不能天天吃,昨儿吃块已是够了。”
  高长松哪能让他这样跑啊,又拉着人一通好说歹说,最后高澈捧着一坛豆瓣酱回去。
  于四娘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冷哼道:“怎么又带东西回来了,不是喊你别拿十二郎的东西吗?”
  高澈也吃不准,他严肃道:“我是推拒的,却不知怎的手上多了东西。”
  于四娘听后也无语了,直道:“你这个呆子!”
  ……
  “恭喜您完成任务!”
  “根据地level up!”
  验收豆腐坊后,高长松的根据地也升级了,打开地图,眼下他的地产共有三处,分别是田亩、住房与豆腐坊。
  豆腐坊带来的经验不算太多,目前他的根据地只有二级,高长松看了一下,每一次升级都会送任务点或商城物品,等升到5级后会给一个神秘大礼包。
  可能是他等级太低了,这次只送了100任务点。
  豆腐坊落成后还有别的要做,其一的就是买拉磨盘的牲畜,看阿毛的小短腿,他能慢悠悠拉一个磨盘就不错了,别说那俩新的。
  高长松算了一下,他最好能一次性买两匹毛驴,可考虑家中财政,还是买一匹更稳妥。
  市价他已经打探过了,他们家的细腿阿毛是九百文,比阿毛高大有力的健驴则要一千五百文前后。
  想到这,高长松又开始头疼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得不带几个钱的去市场上看看,等找到合适的驴了,跟人家定契,再定货币支付方式,再带钱过去。
  *
  唐代的畜牧买卖还是比较守规矩的,什么你牵一头驴子到集市上,我相中了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一般要立市券。
  市券指双方的交易受政府监管,就高长松来看,这对诚心求购的买家还是比较有利的,因市券规则中有一项叫做“三日内听悔”,假设购买三日内驴马出现疾病,便能无偿退款。
  至于支付方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先前便说过,唐朝的货币比较多样,官方是承认绢布为币的。此外还有很麻烦的一点,即你是用黄金结算还是铜钱结算。
  唐代基本没有白银结算这一说,因他们的白银产量实在是低。那黄金对铜币的兑换方式莫约是百两黄金兑600贯铜钱,600贯铜钱重2500公斤的样子。
  高长松掐指一算,1500文不就是1.5贯嘛?十来斤背着还挺重。
  他倒是想要用黄金,就怕对方不肯,原因简单,一般情况下,只有大宗交易才会出现黄金,买卖牛马的摊贩且不说,确实有家财颇丰的,可驴子,若是人家把自家的健驴发卖换钱怎办?这样的人家是绝对不会想用黄金交易的。
  好在他这村离得近,往返城镇也容易,完全可以立券后再带人来高老庄上给钱。这乡里乡外的人都互相认识,倒也不怕半路上截货跑了。
  思即此,高长松便去阿毛的驴厩,他倒是阿毛正愉快地甩尾巴。
  他先给阿毛喂了一剁新鲜草料,阿毛吃得可开心了,小尾巴一甩一甩的,高长松趁机道:“阿毛,给你找个作伴的可好?”
  这驴子也不知怎的,像听懂他说了什么,当即不咀嚼了,朝高长松叫了两声,高长松忖度着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还是跟他说娶头母驴回来?
  高长松想,母驴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还指望着驴子回来当苦力,但若是买了健驴,确实很有可能欺负阿毛。
  于是他想出了天才般的主意。
  “放心,阿毛,我定不会让他欺负了你。”嘴上这么说着,阿毛却不知感觉到什么,汗毛倒竖。
  此刻高长松正想:都说公驴好斗,想来放一起无论谁欺负了谁都没什么好结果,如此不如将他们一通阉了,这样不仅性格柔顺,也容易喂得膘肥体壮,好处是大大的有。
  他暂时也不准备搞驴繁殖,留他们胯下二两肉也没什么用。
  如此甚好甚好!
  对了,既然要去镇上,不若也去顺德楼看一眼,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打定主意的高长松骑着小毛驴,出发了。
  第22章
  长安城有东西二市,东市卖达官贵人所需的奇珍异宝,西市则多平民往来。胡人的香料、远经丝绸之路而来的器皿、南海的珊瑚珍珠、匠人随意打造的给小娘子的篦子……种种物件在西市一应具全。
  牛马毛驴等牲畜也可在西市买得。
  这天下他处的城镇多模仿长安,乌斯藏的也不例外,高长松骑阿毛至成年后便牵驴徒步,西市与他肖似的人颇多,有牵牛的,有牵驴的,甚至有牵马的。
  高长松多看了几眼那牵马的,原因无他,在唐代马真的太珍贵了,更别说他还不在国力强盛的唐国,而是在乌斯藏这等寒酸的小国,光是民间有人能供养马匹就够让人震惊的了。
  他细细打量那马,又觉得其外表与自己所想的颇有些不同,原因无他,这马实在是太矮小的。
  若他精通此道便知这小马乃是藏地的品种,属高原小型马种,直头、宽胸、心肺发达、耐力惊人,可因其过于矮小,骑起来很不气派,不多用于战场上。
  目前唐国所用的高头大马,基本上都是东突厥引来的马种,从隋朝起他们便注意改善本土马种,李唐继承了隋朝的御马监,此外李渊跟李世民都很注意引进突厥的马种,未来唐朝的马种数会提升至83。
  战场上最常出现的,都混着阿拉伯马的血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这小小一匹藏马,价格都在两万五千文以上,是驴子的十倍有余,高长松看着,总觉得那牵马人都趾高气昂的。
  透着金钱的气息。
  他啧啧称叹后去买驴,卖驴的郎君就那几个,他只看驴健壮与否,至于哪家更好,他们村上养驴的就那几家,都是摸石头过河自己买的,谁也不能给谁点建议。
  于四娘先前顺嘴提道:“十二郎可劲杀价就好,那些人叫价比天高,你真看看几天都不见得能卖的了一匹的。”
  高长松觉得于四娘说得挺对,于是他先牵着阿毛打量众多健驴,那些人恐以为他是竞争对手,也上下扫视一番阿毛,随即送出了轻蔑的眼神。
  高长松:“……”
  阿毛啊阿毛,你也太没有排面了吧!
  这些人在歧视你啊,阿毛!
  可高长松回头看看,对比阿毛的小细蹄子跟健驴的粗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知是否为他的错觉,总觉得有几匹比马还气派。
  高长松凝神静气,张开慧眼打量健驴,趾高气昂的灵气最足,他想想还是牵着阿毛来那高昂头颅的健驴面前问:“这匹多少。”
  那牙郎本以为高长松是折价卖驴的,见他询价还惊了一番,很快从善如流夸高长松眼光,说他要三千文。
  饶是他狮子大开口高长松却也没自乱阵脚,直接砍半文一千五百文可卖?对方当然不许,二者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最后以一千九百文拿下了健驴。
  二者直接定契,问到是以絹还是铜板兑钱,对方想后各要一半,高长松说自家在高老庄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走到,问对方是否愿意同他走一遭,那牙郎自然是许的,牵着健驴就要走。
  他们自西市一路穿行,卖出健驴牙郎心情颇佳,同高长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他自言是乌斯藏人,住在附近村庄,世代以养驴为生,因此家中颇为富裕,高长松则也说自家是以豆腐为业的,买健驴是为了拉磨。
  此人听后一拍大腿道:“我怎么说郎君你看着眼熟,端午那日的豆花可是你卖的?”
  高长松笑着说是。
  许是因二者间有豆花做联系,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便说了些如何调教健驴的话,只听他道:“实不相瞒,这驴虽长得最好,脾气也犟得可以,你甭以为只有马才会倔,我这驴也如此。”
  “尤其你这毛驴腿颤微微的,别给他欺负死。”
  高长松听后又回头看看倔驴,只觉得他的眼神很不善,不由吞咽口口水,再看慢悠悠走路甩着小尾巴的阿毛,不由悲从中来,仿佛已经看见他未来的悲惨生活了。
  阿毛:咩?
  ……
  也是凑巧,他们今儿路过顺德楼,那牙郎也健谈,看高长松若有若无地打量顺德楼直说:“郎君有所不知,这顺德楼虽是镇上的名店,近些日子却大不如金沙楼。”
  高长松试探道:“还有这事?据说所知两家名声不相上下,还总有人在他们这赋诗哩。”
  “本是如此,可顺德楼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不是有胡商说腹泻了,就是说他们菜有一股子酸味,先前还有伙大胡子来闹事说是盘缠被偷,一来二去之下生意也就冷清了些许,我看他们掌柜跟小二都没没精打采的。”他点评道,“若长此以往,这第一楼的名声就要让给金沙楼了。”
  高长松听了,认为比起妖魔作祟,听起来更像是被不三不四的游侠儿缠上了以至于门庭冷落,可想到发布的任务,又觉得没那么简单,便凝神看向不远处的楼宇。
  不知是否为他错觉,总觉得那楼的青瓦白墙都暗淡些许,虽在阳光下却有股阴冷感。
  再说慧眼中的视野则更诡谲了,只见顺德楼从内至外散发着一股黑气,恰巧此刻有食客从那走出来,高长松眼瞅着一股黑气钻入此人衣袖。
  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嘶——”
  心说李铁牛也日日出入于顺德楼,不会也……
  想到这,买到健驴的喜悦烟消云散,只剩下忧愁,那牙郎见他如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他讲些调教倔驴的方法。
  ……
  高长松引人入庄上,那牙郎背着绢布与铜板,颇高兴地离开了,高长松却不见有多高兴的,只先将倔驴带入驴厩。
  他是真怕阿毛被欺负了,干脆召高香兰来说帮阿毛洗洗,又跟对他说将高翠兰她们看好了,先别招惹这驴子,若是被蹬一脚就不得了了。
  高香兰点头,牵着阿毛拿梳子给他洗洗刷刷,至于高长松自己则去找了才劳作大半天的李铁牛。
  他在忙着做酱,短打上东一坨西一撇的,尽是未发酵好的酱汁。
  高长松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见其身上无黑气萦绕,才松一口气,倒是李铁牛给打量得心里发毛,直嘀咕想不知高长松欲做些什么。
  ……
  顺德楼所见令高长松敲响警钟,他入夜之后终于按照先前白仙所传授的,盘腿坐在寝具上,沐浴着月之精华开始修行。
  无论如何,哪怕是掌握点幻术,都比什么都不会好吧,打不过起码让我能逃走啊……
  他的想法还是很朴实的。
  幻术在中国历史上很常见,白仙传授给高长松的并非什么独门秘法,追溯历史,汉武帝举行百戏盛会时的“鱼龙蔓延”,魏晋南北朝时的“凤凰含书”、“拔井”都是幻术,此外还有常见的“落地生瓜”,蒲松龄就在《聊斋志异.种梨》中写过。
  “落地生瓜”就是先前老鼠妖骗人时用的幻术。
  高长松本以为幻术也有甚“急急如律令”之类的口诀,却听白仙说并非如此,他要调动的是玄而又玄的灵力、精神力,此外还需要一点体验感。
  例如扮作石头,就要以石头自居放空灵海等等。
  高长松听白仙讲解一通,沉痛地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听,也只能自己摸索,又听说他们这群妖怪沐浴月光修行事半功倍,便选了这时候。
  哎,希望有所裨益吧。
  ……
  与此同时,在乌斯藏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