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无情难成眷属(上)
  热气若有若无地喷到了耳朵上,引得她一阵瘙痒。明明是那样缠绵温柔的声音,可是说出的却是无比恶毒的话语:“就算被人看到了也没关系。你刚才叫的那么大声,不就是很喜欢被人知道自己在干那事吗?”
  “是不是,小婊子?”
  满满的恨意涌上梁曼心头。
  她一再的忍让,换来的却是自尊心被他一再的践踏。她不过是不想再连累朋友,却被这个疯子反反复复的侮辱,里里外外地玩弄完了她的身子,最后还要用难听的话在她的自尊心上踩一脚,她就这么活该受他凌辱吗?
  连续被多次的侮辱,梁曼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恨,她瞪着发红的双眼,扬起手颤抖的指着刘煜城大吼:“你个畜生,给我闭嘴!”
  手终于落在刘煜城脸上,留下了两个通红的掌印。
  胡乱地躲进水桶里收拾着身上的痕迹,被怒火盖过的惶恐慢慢浮上梁曼心头。
  她今天忍不住又打了刘煜城,不会又要连累别人了吧。
  梁曼蹲在水桶里呆了许久,怔怔的想。
  现在的她可真是狼狈啊,像团烂软的泥巴一样被人拿捏在手心里随意揉搓,说什么话干什么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一再的被人翻来覆去的玩弄侮辱,也只能闭着眼含着泪把牙吞进肚子里装死,被逼急了反抗了一巴掌,却又和个落水狗一样害怕地躲在屋子里发抖。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梁曼恣意妄为,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去惹是生非,心里从来没有惧过什么,现在却已经变成这样胆怯了吗。
  正发着呆,门外却传来了清荷的声音:“梁姑娘在吗?该用午饭了。”
  思绪被打断,梁曼手忙脚乱地一边胡乱擦拭身体一边应道:“来了。”
  简单收拾好打开门,清荷拿着食盒站在门外微微福身道:“梁姑娘,快用饭吧。”
  梁曼心里发虚,含糊的应了一声接过食盒,不太敢抬头看清荷。
  一看到她梁曼就想起来了上午的事,也不知道刘煜城是帮她编了什么借口遮过去的。她根本不敢想清荷当时听没听见看没看见,也不敢想清荷现在心里是怎么看她。她只能做个鸵鸟,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用完了饭清荷却又不走,看着好像有话要说。梁曼不知道她是有什么用意,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清荷微微福身道:“姑娘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快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去哪儿?”梁曼疑惑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
  刚一踏出刘府,就看到门外排成一长串的各种车马。
  最前面那个宽大豪华的马车她见过,外面挂着六个刻着“刘”字的金灯笼,马车上财大气粗地处处裹着金丝白锦,就是之前刘煜城带她去郊外乘坐的那辆。后面的几个马车就没有这个华丽,但上面的装饰看起来用料也仍然不简单。。
  梁曼问:“怎么这么多车,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
  清荷却不答,只是道:“姑娘莫问了,我们要换个地方住,快上车吧。”
  梁曼心中起疑。
  趁着清荷没反应过来,她扭身一下子跑到后面几辆马车边,挨个掀开帘子。
  这些马车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家居摆设和衣物布匹,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比如朱漆的小桶,掐丝珐琅的手炉,玛瑙珊瑚树等等等等,甚至有个最大的马车,里面竟然放了一张雕着龙凤呈祥的紫檀木床!
  梁曼再怎么傻也察觉到不对了:只是换个地方住需要用得上把床也搬走吗?更何况这张床根本也不属于她或者刘煜城任何人,而且一看就是崭新崭新的,从来没人用过!
  梁曼越想越心惊,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她双腿有点发软,扶着马车快要滑坐在地上。
  此时清荷紧跑几步把梁曼跌跌撞撞地搀扶了回来,把她往第一个马车上带。
  梁曼手撑着边框不肯上马车,颤声问道:“清荷,你老实告诉我,这些车装的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清荷不答,只是连连催促道:“姑娘莫问了,快上车吧。”
  但是无论如何梁曼也不愿意进去了。两个人在马车前纠缠了很久,梁曼就是一口咬定了不愿上车。
  清荷最后也没有办法,只能低着头道:“姑娘别为难奴婢了,奴婢也没有办法的。”
  梁曼死死站在马车前不动,含着泪说:“我不会上车的,除非你告诉我要去哪。”
  刘煜城此时却迈着长腿走过来,一把把她拎上马车。
  梁曼抓着门框奋力挣扎无果,被丢了上去后只能害怕地缩在马车角落里,拉紧衣服强作镇定地哽咽道:“你到底要把我送到哪去。”
  刘煜城根本不理,只是自己也跳上马车对着外面说:“走吧。”
  梁曼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尖叫:“回答我!”
  刘煜城这才转过头把正眼对着她说:“去西边的别庄里。”
  “为什么,我要去那儿?”
  刘煜城不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去那里等着,等着出嫁。”
  “…出嫁?我,我为什么要出嫁…?我要嫁给谁?!”
  刘煜城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明知故问。”
  梁曼眼泪哗地一下涌了出来,她猛地站起身扑在了刘煜城身上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癫狂的大吼:“玩弄我一次不够,你还想玩弄我一辈子吗!去死!!你给我去死!!!”
  刘煜城却只是神情漠然地看着身上尖叫狰狞的她,语气平淡地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娶你吗?半个月前请帖就已经全都送出去了,现在整个青州,整个泽阳的人都知道我刘某人要娶妻。”
  刘煜城慢慢扒开她渐渐无力的手,冷冷道:“那日你去我家祠堂上香之后,我就跪在所有的牌位前诚心祭拜告知过先人了。不管生人还是死人,现在连黄泉下面七十八位刘氏鬼魂都已经知道了,你马上就会是我的妻子。”
  “虽然你很脏,”刘煜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但是我刘煜城用过的东西,要么留下,要么毁了,绝对不会让它流到别人手里。”
  “就算我死,你也必须嫁给我。”
  将梁曼和嫁妆都送到后,刘煜城就坐着马车调头回去了。
  梁曼一连几日都未能入眠。
  这天,天刚亮起不久,几个嘴上涂的鲜红耳边插着碗大的红花的婆子就来了,一个嘴快的一见到梁曼就着急的大叫道:“哦哟天呐,我的新娘子哎,脸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另一个捂着嘴笑:“嗨,这还用问,新娘子肯定是因为要嫁人了开心坏了,心里激动的一晚上没睡。”
  一个胖乎乎的婆子道:“可不是激动嘛,新郎官可是刘煜城刘老爷呀!人家又有钱长相又那么好,换成谁也会高兴地睡不着觉的。新娘子放心好了,新郎官对你可上心啦,来之前再叁叮嘱过我们要用心打扮,还提前给我们几个包了好几个大红包。咱几个肯定给你梳洗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最后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婆子边点着头应和着边捞起梁曼的头发:“姑娘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呀,全泽阳的女人都要羡慕死你了。上面既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下面也没有小妾外室需要担心,听说刘老爷这个人也为人正派洁身自好,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这一嫁过去,哎哟,这一辈子是只需要坐着享福就够了!”
  梁曼不理她们,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任凭她们随意打扮。
  看着她兴致不高的样子,原本几个叽叽喳喳的婆子也慢慢住嘴了,心里都开始泛起了嘀咕:这新娘子怎么看起来不仅一点也不高兴,反而还闷闷不乐的呢?
  几人因此也不再说话,开始忙着伺候梁曼梳洗打扮了。一个婆子来绞脸,一个婆子来梳头,一个婆子跪在地上为她穿上坠着白珠绣金丝的婚鞋,还有一个婆子在给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脖子擦粉。
  这几个婆子手艺确实好,不过一会,梁曼眼底下青黑的眼圈也被遮的看不见了,原本惨白的小脸敷上一点红粉,立刻就变得光彩照人艳若桃李了,再加上又含了红艳的口脂,现在的梁曼在铜镜里一照,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含羞带怯明艳动人的新嫁娘了。
  几个婆子又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地夸起新嫁娘貌美娇艳。而梁曼却置若罔闻,心里如一潭死水一样波澜不惊,整个人只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布。
  这时门被敲响了。
  一个婆子应着去打开门,清荷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粉衫黄裙的小丫鬟,正是许久不见的清竹!
  梁曼死寂的眼睛终于“唰”地一下亮了起来 ,她提着裙子猛地站起身一把冲过去抱住清竹,眼圈却忍不住先红了:“清竹!我!对不起…”话还没说清楚,自己反而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清竹反抱住梁曼激动道:“我没事姑娘!对不起,是清竹让姑娘担心了!”
  清荷解释道:“主子知道姑娘和清竹两人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怕姑娘伤心,就没有舍得为难她。今天让清竹来,也是让她当做姑娘身边的陪嫁丫环,一同和姑娘过去。”
  两个人又是激动又是开心的拉着手一直说话。清荷放下食盒,悄悄掩上门出去。
  稍微互相交流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末了清竹红着眼圈对姑娘说:“都是清竹无能,没能帮得上姑娘。”
  梁曼苦笑道:“干你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没用罢了。不过还好,我没有拖累你。”
  清竹陪着梁曼用过了饭,两个人又拉着手说了会话,等在一边负责梳洗的婆子道:“两位姑娘回头有空再叙旧吧,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赶紧穿好喜服呀,可不能误了时辰。”
  清竹忙点点头拉着梁曼坐下。
  刚整理完毕盖上盖头,门外就有人敲门来催,清竹一边答应着一边搀扶梁曼走了出去。
  隔着影影绰绰的红盖头,梁曼隐约看到外面好像来了许多人。中间有个深色衣服的被人群围在中间,见到梁曼一出来立刻上前靠近她一步,刚伸出手来就被旁边的人挡了回去。
  清荷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因为姑娘娘家人未能来到,老爷知道乔先生和姑娘关系要好,就把乔先生请来当做姑娘的娘家人,作为大舅哥送姑娘出嫁。”
  乔子晋喃喃道:“梁同学,对不起…”
  梁曼心中更加酸楚,忍住难过哀求道:“清荷,能不能让我和乔哥单独说会话?”
  清荷犹豫道:“姑娘,你别为难我了,你也清楚,要是老爷知道了肯定又会…况且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新娘子现在该上轿了。”
  梁曼沉默了片刻,无力道:“我知道了。乔哥,你扶我上轿吧。”
  乔子晋搀着梁曼的袖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喜轿。
  明明只有几步路,两个人却走的万分缓慢,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原本阴差阳错的两人来到异界,说好了要一起想办法回家,可如今梁曼却被逼着强嫁给古代人,而乔子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胸腔千万种情绪翻涌不休,心中万分愤怒却只能无能为力。要是再给他一点点时间就好了,就差一点,他就能救下梁曼了,可是现在却偏偏的就差这一点了…
  乔子晋心里更加难受了,若不是那日他非带着梁曼去见刘煜城,那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全都是他害了她呀!
  而梁曼向轿子走着,心里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现在她在这个世界最担心的两个人全都平安无事,那她就再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是上天安排了在这个时候见到了乔子晋,那就一定还有办法!
  眼看着轿子越来越近,她心中有了主意。
  踩上红色的小凳子,梁曼借着上轿的功夫飞快的说了句什么,也不管乔子晋有没有听到,她一闪身就坐到了轿子里。
  外面闹哄哄的一大片,也不知道到底是来了多少人观礼。而梁曼坐在轿子里闭着眼,脑子里的思路却越发清晰起来。
  走走停停,摇摇晃晃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八人抬的龙凤软轿终于停下了。帘子被人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到了梁曼眼前,手腕处还垂下了绣着金丝的婚服袖子。梁曼犹豫片刻,轻轻将手搁在那人的手心中,盖头下的双眸却越发的坚定果决。
  她梁曼,绝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溜鱼橙下线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