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关键在于,他是怎么做到用一张扑克脸写出那么让人心动的剧情的?
  林济这人平时不太笑,但田尧和闻庆都喜欢逗他笑,因为林济笑起来眼睛特别亮,整个人一下子开朗了起来似的。
  林济创作的时候特别专注,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可一笑,就像冰块被融化开来一般。
  以田尧同性的审美,他觉得林济比肖诚好看。
  肖诚刚入圈那会走的是偶像编剧路线,但众所周知,和文字相关的行业,只要作者的脸是卖点之一,那么他的作品品质必然一般。
  这几年,肖诚再没拿出过品质和《夏夜之恋》接近的作品,偶像包袱倒是越来越重,每次露面必然精心修饰一番,偶尔还能“艳压”男主。
  田尧恰好看过肖诚上的那些热搜,作为制片人,他很难评价。
  肖诚的创作集中在偶像剧领域,众所周知,偶像剧的特色是男帅女美,演员必须营造出那种独一无二的氛围感。
  结果男主角被编剧艳压了,还让观众看什么?不如看编剧和女演员谈恋爱。
  《悄悄恋着你》也算是肖诚的优势领域,田尧却从未考虑过邀请对方,他就想老老实实做一部剧,不想搞其他幺蛾子。
  ……
  田尧盯着自己太久,林济敲键盘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挺好的。”
  “什么?”
  “我说剧名。”林济低声道,“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
  田尧:“……”
  他在为肖诚阴阳怪气的话替林济不值,结果林济居然以为他因为剧名在生气。
  田尧:“……你好好写你的剧本,不要在意我。”
  林济却伸了伸懒腰:“这一场写完了,我再想想剧情。”
  林济思考的方式是——像老年人一样从东转到西,再转回来,绕着学校操场散散步,回来之后他就能继续坐下来写东西。
  如果说他本人还存在什么娱乐的话,无非就是吃吃零食看看剧——还不是那种解压的喜剧或者搞笑片,田尧有次看到,林济一边吃着香蕉片一边补剧,就算这样,他还随着带着笔,看一段时间就记几笔。
  田尧偶尔上编剧论坛,依然能看到“大公鸡”在不同帖子的回复。
  他真的怀疑,林济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
  稻米视频上下急切地盼望着“大公鸡”老师的到来。
  众所周知,在娱乐圈的排位里,电影gt;电视剧gt;短剧,电视台gt;普通视频网站gt;稻米视频,稻米视频不是不想出长剧,平台方面已经折腾过好几回了,钱投了,剧拍了,不仅没为视频方争取到更多vip会员,还让稻米视频冠上了“只出烂片”的头衔。
  在这种资源归属于电视台的年代,稻米视频方面如果完全没有野心,就没必要加入这个已经成熟的行业。
  长剧的路子走不通,稻米视频决定尝试一下短剧。
  但真正开始执行这个计划之后,稻米视频方面赫然发现,就算有钱有设施,暂时也没有合适的剧本达成他们的抱负。
  短剧的时长注定了节奏必须快,最好第一时间就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稻米视频原以为征稿就能收到合适的剧本,可活动办了一个多月,投稿的编剧寥寥无几,剧本的质量更是……
  平台方已经忘了收到“大公鸡”稿子那一瞬的心理状态了。
  “大公鸡”这个笔名着实可笑,头像也是一只看上去有些蠢的公鸡,但打开剧本的那一瞬,审稿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短剧,还能这么写?
  只读干巴巴的剧本就觉得剧情很有趣了,拍出来之后,观众们恐怕都会忍不住瞅两眼。
  “来了来了……”
  稻米视频极力邀请“大公鸡”见面,当然不是为了看看大公鸡究竟长什么样,而是想和他签长期的合约。
  视频网站里,超星tv和齐克视频争第一第二,稻米视频排第三(自封)的,可超星tv和齐克视频和电视台方面一向有不错的合作关系,稻米视频则是单打独斗,常年被两家一起揍。
  因为稻米视频很难接触到那些令人惊艳的剧本,电视台的剧本都是精挑细选,却依然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何况是他们这种没人脉的视频网站呢?
  郭瑞是稻米视频短剧项目的推进人之一,主创们和“大公鸡”见面这天,他车子抛锚了,迟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公司。
  到了之后,他迫不及待问:“和老师谈得怎么样了?”
  同事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谈崩了?”
  同事们又摇摇头。
  大家这副模样,郭瑞倒是迷惑了:“没谈崩就能合作了吧?”
  “合作倒不是不行,但——大公鸡是林济。”
  绕是郭瑞心态沉稳,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说实话,林济这个本子实在太有意思,以至于稻米视频还没有和他谈好合同,已经把今后的宣传计划预想好了。
  “那公司打算怎么办?”
  郭瑞并没有等待太久,因为和林济本人的名声相比,剧本的诱惑力更大。
  稻米视频甚至不要求林济跟组,因为林济转场已经写得很细了,接下来的工作只需要导演去完成就行。
  林济完全没想到稻米视频方面那么着急,他刚和对方谈完合作,对方这个短剧项目居然就开机了。
  林济于是每天从《悄悄恋着你》剧组分出一点精力给《战神返乡》剧组,稻米视频方面的态度是,如果短剧的反应良好,他们甚至可以拍100集。
  林济:“……牛逼。”
  事实上,林济并不了解稻米视频的现状。
  自从网站成立以来,稻米视频没有任何一个原创项目达到了平台期待的效果,就算平台方效仿超星tv和齐克视频买电视台的版权,电视台通常只会把一些毫无价值的节目卖给稻米视频。
  稻米视频急于做出一个让观众认可的项目——哪怕是平台倒闭前的最后一个项目。
  其实稻米视频不是没有考虑过关门,但就算关门,平台方面也希望自己能给观众留下一丁点希望。
  《战神返乡》剧组开机虽然急,可对待林济剧本上的内容,剧组方面全都一丝不苟地完成,虽然只是短剧项目,剧组却是用做长剧的心态来拍摄的。
  短剧的第一集很快就拍完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在稻米视频上了线。
  第6章 播放量
  这个上午,林济写着剧本,手机的振动声却一直没有停过,他思维多少有些分散,手头刚写完的这一场再去看就不太满意了。
  他凝神思索了片刻,手机还在振动——全是稻米视频方面发来的消息。
  林济干脆把手机关机,更专注地去构思他的剧本。
  一位好莱坞剧作家曾经说过,所有作家都憎恶写作。
  林济属于从创作中汲取动力的那类编剧,但客观来说,缺乏灵感的状态确实会让人崩溃,所以在写作的过程中,林济会尽量远离那些干扰到自己的元素。
  放在此刻,干扰源就是稻米视频。
  《战神返乡》第一集林济已经看过了,爽点明明白白,又是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短剧元素,他从不认为这部短剧有任何扑街的可能性。
  就算播放量不如预期,应该也不会让稻米视频方面那么焦虑。
  ……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济对这个世界的电视剧生态还不够清楚,或者准确地说,他对于稻米视频的处境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稻米视频一边受着超星tv和齐克视频的夹击,一边遭遇电视台的鄙视,可谓处在电视行业的最底层。
  稻米视频太需要一部证明自身、能让自身翻身的作品。
  而《战神返乡》已经是稻米视频近几年来所能接触的最好的剧本,大概是被竞争对手和观众们pua习惯了,稻米视频已经习惯了自身底层的位置,就算编剧林济给了好评,平台内部也给了这个项目不少肯定,主创们依然觉得《战神返乡》拿不到太好的成绩。
  毕竟……平台之前有很多项目都备受看好,最后却结局惨淡。
  最惨那一阵,稻米视频甚至创下过八连扑的奇迹。
  主创们对《战神返乡》这部短剧充满期望,期待它能创造奇迹,然而,《战神返乡》第一集刚上线时,播放量与稻米视频推出的其他剧集并没有任何区别。
  通常来说,稻米视频上线一部剧的单集播放量能在10万多一些,等后面集数多了,前面的集数通常能达到20万上下的播放量。
  这样的数据看似不低,但通常来说,超星tv和齐克视频一集剧的播放量都在100万以上,稻米视频只有被吊打的份。
  郭瑞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同事们在那里长吁短叹。
  “咱们首页的宣传也挂了,去平台的宣传也不是没做,怎么就没人看呢?”
  “话说,会不会是因为咱们上线太匆忙了?”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啦,唉,等这剧拍完了,咱们是不是得去找新工作了?”
  稻米视频氛围不错,老板也有钱,给员工的待遇不差,不过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稻米视频靠老板自掏腰包输血的情境改不了,公司还是有要倒闭的一天。
  “遇上了《青丝柔》和《一世安宁》,也没办法的,谁能想到呢?”
  《战神返乡》明明是算好黄历上线的,上线之前,平台方面也去关注了超星tv和齐克视频的动向,确认过对方暂时没有新剧要上。
  结果《战神返乡》前脚官宣,后脚超星tv三集连放《青丝柔》,超星tv发力,齐克视频自然也不肯落后,顺势推出了《一世安宁》。
  郭瑞不认为这两家是故意的,可能就是时机对稻米视频不太巧。
  作为推进人,他心里也有些郁闷,正要和林济聊一聊,对方却提前给他发来了消息:“稳住。”
  “《战神返乡》更好看。”
  看到他的消息,郭瑞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林济这么笃定,他却依旧不太安定。
  毕竟林济没有经历过稻米视频拍什么扑什么、被媒体挂在头条嘲笑的那种痛苦。
  “再等一等,不要急。”
  林济并不是无缘无故安慰郭瑞。
  他也在《战神返乡》的主创群里,昨晚忙完《悄悄恋着你》之后,他一翻群聊消息,才知道超星tv和齐克视频也上线了新剧集。
  作为《战神返乡》的编剧,他自然要关注一下竞争对手的动向,就把《青丝柔》和《一世安宁》都补了。
  林济对这两部剧的总结只有一个字:平。
  虽然有大平台支撑,又请了热度颇高的小花小生演绎,可在林济看来,这两部剧太平了,找不到大的缺点,可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优点。
  他看到《青丝柔》第三集的时候,已经感到了一丝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