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她还没做好把事实剖给风颂的准备。
  而且,大概是小时候的经历,大概是父母的影响,她习惯性地讨厌思考自己过去所做的事。她从不后悔,也不思考对错。
  罗暮衣再次抬起头。
  风颂看到她的眼神,却十分心惊。
  她的眼中再次充满了防备。
  风颂心痛难耐,忍不住哽咽道:“求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答案。”
  “我很在意。”
  “我绝不借此缠着你。”
  “……”罗暮衣本打算一个字不说,但对上风颂,却愣住了。
  他眼眶泛红,竟似再要伤心落泪。
  显然,岑浮的事让他悲痛欲绝。
  竟这么伤心么。
  那到底说不说呢。
  ……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风颂垂眸,眼泪却顺着他的脸落下,滴在案上。
  罗暮衣抿唇,罢了,之前的事足够让风颂得知所有真相了,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别哭了。”
  罗暮衣无奈,扭开头,“是。我骗了你,我不爱岑浮,我恨岑浮。岑浮背叛了我。”
  “他利用我,所以我杀了他。”
  “因为承认杀他会引起很多麻烦,我对外装作因为他的死悲痛欲绝。”
  “……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修了下。-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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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坦白局(二)
  ◎风颂:“所以,你还记得什么?”◎
  风颂猛地抬眸, 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暮衣,似半晌反应不过来。
  他是想求一个真相,但是, 没想到是这种他以为的完全相反的真相。
  她……杀了岑浮?
  “但他死之前,你们不是……已经议亲, 传闻中你对他极好么?”
  “哼,我不对他好些, 他怎会放松警惕, 任我杀?我不对他好些,不是人人都怀疑到我头上?”罗暮衣道。
  “……”风颂凝注罗暮衣,脸上还有泪珠,他欲言又止,张了张唇。
  罗暮衣知道他想到哪里去,没好气地道:“但放心, 我过去对你好,没有杀你的意思。我要杀你俘虏你时就能杀了。”
  “只有对不起我的人, 我才杀。”
  风颂的手紧握, 指节苍白。
  “那为什么……”
  他话未说完, 罗暮衣低头:“只是他合适,我用他说谎。”
  “为什么一定要用岑浮说谎呢?”
  “……”罗暮衣闭眼,没说话了。
  她平日对风颂太好了, 怕不搬出岑浮, 怕没人信。
  但这一点,她说不出口,她现在也知道矛盾点了。
  风颂却幽幽地看着罗暮衣, 他不明白:罗暮衣到底是失忆到了什么程度, 又把他对她的情意误会到什么程度, 才能对她说出……他是岑浮的替身?
  二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僵住。
  他们之间有一堵墙,罗暮衣不敢出来,风颂进不去。
  罗暮衣的样子,似心里有事,也对他有怨言。她没有说出所有。
  这真是失忆,就能造成的么?
  风颂哑声问:“所以……你到底还记得什么?你记忆里,我是什么样的?”
  “……”罗暮衣这才睁开眼,凝注风颂,目光冰冷:“你冷淡t z,不理人,比如成婚两年后我让你来荆岫宫,你说我粗鄙蛮横,你要去见大长老一家;
  比如,成婚五年后,我闯了你的清雪宫,你却一脸防备,不让我碰你;
  又比如,成婚七年后,我送法宝琉璃玉与你,你也不见人影,一日后,才得玉简上一句冰冷的‘魔主,多谢’。你去照顾你的弟子去了。”
  她垂眸,淡声说着,似是对这些事毫不在意,“记忆里,这些事的细节很逼真。”
  “我无法视为假。”
  “……”
  罗暮衣又问:“所以这些你的记忆里,发生过么?”
  她抬眸,目光专注。
  风颂脸色却变了。
  他形容还因为失态有几分狼狈,此时却涨红了脸,嗫嚅半晌才道:“发生过。”
  罗暮衣:“……”
  风颂:“但是……那不是在吵架时才发生的么。”
  ……风颂的脸有些烫。
  他和罗暮衣的确如此。成婚多年,时不时吵架。
  但哪对道侣不吵架?更遑论他们性格如此不同。
  他吵架时,生气的表现是疏离,甚至会疏远地喊她“魔主”;
  罗暮衣吵架,生气后则会发疯,随时能重演当年强夺他的场景,把他藏起来摆弄得十分狼狈和屈辱,丝毫不顾他感受。
  风颂双脸生起红晕,抿唇。
  罗暮衣看他模样,感觉他怪里怪气的,蹙眉。
  风颂醒神,却明白如今的问题在哪里,罗暮衣只记得他们的吵架,似不记得其他时候了。
  “那你还记得……其他事么?“风颂道,“你我共筑温蔼之界阵法图,你我共破夺魂坡民乱,还有,百尸崖的魇乱……”
  罗暮衣冷淡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这些方面,你很好。”
  风颂:“……”
  他死死地盯着罗暮衣。
  那她都记得啊。
  同生共死的记忆,她没丢。
  他的手紧握成拳。
  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让她冷淡成这般,全然否定过去十年。
  等等,“这些方面”……
  风颂突然意识到,这些方面,和情爱无关。
  “那些夜晚,你还记得么?”风颂问。
  “‘那些夜晚’?”罗暮衣愣了愣,摇头道,“除了你受伤,我迫你在荆岫宫休养的那几夜,不记得。”
  风颂:“……”
  却听罗暮衣问:“所以,是什么样的夜晚?”
  “……”风颂道,“就是,和寻常夫妻一般的……那些‘夜晚’。”
  罗暮衣吃了一惊,冥思苦想了番,低声道:“我的确对此没有记忆。”
  风颂脸色更为苍白。
  “那成婚两年后元月初三‘镇地’,我们在祈福祭仪后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祭仪?”罗暮衣凝眉。
  她的记忆里,当时初三,她也去了西边的田野“镇地”,为望北台祈福。
  但她的记忆里只有公事。
  当时,祭仪结束,她似十分无聊,便一人去了西边田野后的山林,她坐在树上看了一晚上月亮,吹了一晚上冷风。
  第二天才回来,风颂也没等她,先回去了。
  “……”罗暮衣也是这会儿,倏然发现不对了。
  “镇地”如此重要的事,她真会如此感性,一人在树上吹一晚上冷风,虚度光阴么?旁人不会唤她做更重要的事么?那会儿的望北台,可是百废待兴。
  罗暮衣有时是有些情绪化,但她绝不是喜欢春花秋月感伤悲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