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这次靳明嫣没有待很久,走的时候陆同舟一直送她到机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很久的告别,所以靳明嫣头也没回就进了登机口,只是到了飞机上,一双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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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飞机,靳明嫣的情绪还在分离的悲伤中,正低头走着路,一双皮鞋突然出现在她眼里。靳明嫣顿了下,选择绕开,皮鞋又跟过来,似乎非要挡住她的去路。
  靳明嫣抬起头,“你的神经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盛闻盯着她红肿的双眼,勾起唇角,“只有你是我的药。”
  靳明嫣绕开他往前走,盛闻像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她身边,“见到陆同舟了?是不是根本不想回来?”
  靳明嫣不回答他。
  “你走的这几天,我每天你都在想你,围绕在我身边那些女孩,我企图在她们身上找到和你一丝相同的地方,但很遗憾,你就是这么特别,特别让我着迷。”
  靳明嫣恶心得要吐了,可偏偏盛闻的表情认真得不得了,仿佛他正在说的不是什么土味情话,而是高档情诗。靳明嫣想要吐槽的话又收了回去,算了,和这样的人浪费口水干什么。
  靳明嫣冷淡的态度让盛闻不快,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他一把抓住靳明嫣的胳膊,“你没有听到我说话吗?”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靳明嫣甩开他的手,“我喜欢陆同舟。”
  盛闻刚开始还很平静,可很快那双凉薄的眼里就风起云涌,戾气横生,“你再说一句喜欢他,我弄死他。”
  靳明嫣想起陆同舟,想起他好看的脸,想起他温热的胸膛,想起他懒洋洋却又无微不至的眼神,想起了陆同舟,就算面对盛闻,靳明嫣的脾气都好了很多。
  “盛闻,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不仅仅是男女关系,而是生理上的、心理上的,全方面的那种不喜欢,我和你永远不可能。”
  盛闻攥紧手指,骨头咔咔作响,阴沉地盯着靳明嫣。
  “至于想和我联姻,把我当作你争权的砝码,我劝你更别有这种想法,我靳明嫣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角色。”靳明嫣轻松地、不在意地笑笑,“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并不是开玩笑的那句话——盛闻,你还配不上我。”
  盛闻皱眉看着她,“你觉得我只把你当争权的砝码?”
  靳明嫣摇头,“无所谓。”
  “为什么无所谓?”盛闻捏住她的双肩,像是突然疯了,他失控低吼,“靳明嫣,你等着看!看看谁会笑到最后……你们现在都不肯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我要你们亲眼看着,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而你又会属于谁!”
  “放手。”这次靳明嫣都懒得挣扎了,她把盛闻当无赖看,“再不松手我就叫人了,盛公子丢得起这个脸,盛部长丢得起这个脸吗?”
  盛闻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骤然平静,风暴收束在一片阴鸷的眼里,“我说了要送你一份大礼,期待吗?”
  第73章 073
  ◎女朋友的福利◎
  到京都后靳明嫣回家收拾行李, 很晚才见到罗黎,母女俩在客厅打了个照面,靳明嫣若无其事倒了一杯水, 什么都没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罗黎揉了揉太阳穴,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到沙发上坐下, “今天和盛夫人吃饭, 她让我转交给你一件礼物, 说是要给未来儿媳妇。虽然她后来解释说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我们都明白她的意思。”
  靳明嫣停下脚步,穿着可爱的小兔子睡衣靠在楼梯扶手上喝水, 表情懵懵的。
  夜深了, 客厅里只开了壁灯,光线昏暗,气氛冷寂。
  “最近你爸和你舅舅一直在跟盛部长周旋, 当官的不能轻易得罪, 尤其是大官, 这不是有钱就能摆平的事。我想听一听你的意思, 你也大了,你是怎么想的呢?”罗黎问。
  知道罗黎不会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靳明嫣心里有些隐约的猜测,不可思议地问,“你觉得可以?”
  罗黎抬起眼, 靳明嫣也看过去,视线短暂的接触在一起又分开。
  “为什么不可以?”
  靳明嫣捏紧手掌, “你觉得让我联姻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靳明嫣什么都没说“蹬蹬蹬”跑上楼, 推开房门, 行李箱立在床边, 她动作不停地换了一套衣服,没两分钟就拎着行李箱下楼,罗黎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摔门而出依旧一言未发。
  进了集训营,靳明嫣乖乖把手机上交,她必须专心准备参赛作品,她从来没有这么想把一件事做成功过。她必须走,必须离开这个家,离开有盛闻的地方,她要窒息了。
  第一次上大课,靳明嫣遇见了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他先跟她打招呼,态度礼貌又疏离。靳明嫣站在讲台边,时间还早,空旷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徐程和靳明嫣记忆里那个人一模一样,熨烫体贴的白衬衫,下摆掖进黑色西裤里,他的身材比例极好,气质斐然,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
  靳明嫣点点头,背对着徐程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徐程也坐下,在最后排的位置看着靳明嫣的背影,她的长发剪短了一些。
  她回了京都几次,他们一直没碰过面。徐程想起那些他们在京都一起上学的日子,每天形影不离,一眨眼,这些日子已经离他很远。
  曾经以为一起长大的人会永远走下去,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很多排椅子,连一句“最近过得好吗”都难以开口。
  开始上课了,刚开始的一个星期,靳明嫣经常会盯着窗外发呆,脑子里想很多事情,也想陆同舟。
  她难以集中注意力,直到有一次徐程把一副精心装裱的水彩画放在她课桌上,他什么都没说,靳明嫣却突然振作,抛开一切杂念专心上课。
  这副水彩画是她十岁时候的作品,没想到徐程还留着。那时靳眀蘅刚过世,罗黎想让靳明嫣跟着她学物理,于是丢了靳明嫣所有画画的工具。
  靳明嫣哭了闹了绝了食,罗黎还是很坚决。有一天傍晚靳明嫣跑出家门,在垃圾桶边捡了一盒别人不要的水彩笔,饿着肚子、精神恍惚坐在马路边画了这幅画。
  眨眼间,有些事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和在学校读书考试不同,靳明嫣在集训营得到的不再是一次次批评,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表扬。她展现出来的绝佳天赋和努力让集训营里的老师赞不绝口,很快,靳明嫣就成了众多学员里最出彩的那一个。
  靳明嫣也从一开始的心情不佳、沉默寡言变得自信开朗、侃侃而谈,每一次在大课上分享她的创作理念时,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本该就是如此的,徐程想。
  一个月后,靳明嫣准备好了她的参赛作品。作品完成时是凌晨四点,靳明嫣放下画笔,想起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
  仅仅只是一幅画而已,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在罗黎眼里更是一文不值,可落在靳明嫣心中却沉甸甸的。靳明嫣很讨厌写一些文字,可这次为这幅画写限定只有三十个字的介绍词时,她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一句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篇幅有限,老师建议她去掉这句诗,毕竟组委会里没有中国人,很难题解这句诗的含义,这种情况对她不利。
  靳明嫣却坚持留下,就这样把作品寄往了法国。
  靳明嫣完成一幅画最少需要三天,在一个又一个三天中,本来以为会很难熬的三个月居然过得很快。
  准备回落星镇那天,徐程开着车在路边等她。路灯下,他摇下车窗,神情安静又有分寸。
  “听说你今天就要走了,晚了不好打车,我送你去机场。”
  靳明嫣朝他笑笑,放好行李箱,坐上他的副驾,“徐程哥哥,真的,谢谢你这三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徐程看着前方的路况,路灯在他侧脸划过一盏又一盏,“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嫣嫣,你一定会成功的,不要放弃。”
  徐程知道靳明嫣父母反对她出国。
  靳明嫣被逗笑了,“好像从小到大,你比我更要相信我。”
  徐程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是啊,简直不可思议,我也想不明白。”
  靳明嫣靠在车窗上,出神地看着夜晚的京都街道,她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迫不及待离开的一天。
  徐程从侧门上取下来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盛闻那边我帮你留意了一下,他要订婚了,孟家的三女儿,虽然他本人还在反对,但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靳明嫣惊到了,然后又觉得顺理成章,她始终不愿意和盛闻有什么关系,盛闻自然会有下一个联姻对象,这又不是谈恋爱,还非她不可了。
  靳明嫣心里突然一松,在副驾上愉悦地伸了个懒腰,“真好。”
  她像只小猫似的,慵懒可爱,徐程将她倒映在车窗上的影子看了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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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同舟走出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他戴着耳机,耳机里播放着法语文章。
  还是听不太懂的。
  成江海突然从黑咕隆咚的路边窜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舟哥,吃宵夜去?”
  陆同舟没说话,但成江海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靳明嫣不在的三个月里,这人说的话是越来越少了,操,这爱学习了就是不一样,知道了沉默是金。
  路上没一个人,成江海双手插兜跟在陆同舟身边,“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呗,你找的那地也太小了。”
  陆同舟把房子卖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陆同舟慢悠悠取下耳机,手指关节瘦得格外凸出,“只是暂住而已,没一点问题,少操心。”
  成江海还想劝劝,就见陆同舟不满的视线看过来,“晚自习你干什么去了?”
  陆同舟不爽,他一不爽就有可能对他动手,成江海立马防备地捂住头,“你也知道我成绩烂成什么样子,读什么书啊还,不如管好棋牌室,你走后我也能带着我那残疾的老爸好好生活。”
  “明天晚上我在教室里看不见你,你就等死吧。”
  成江海放下手,盯着陆同舟笑,“你看,其实你比我要理想主义呢,我的舟哥。”
  陆同舟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没什么用的,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吧,我不是读书的料,可能也不是开棋牌室的料,但我要生活,就算没有你,这个棋牌室我也得开下去。从小到大,你管着我和小妩,说要钱你就给,我们被人骂了、
  打了你一个人就上,可是陆同舟,你是万能的吗?”
  “被我们拖累着,你怎么去法国?你管不了这么多人,陆同舟,你管好你自己吧。”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一团一团堵着静谧的街。
  陆同舟拆了个棒棒糖放嘴里,在十字路口和成江海往两个方向走。他走在回出租房的路上,那里只有一个单间,里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太阳,他书包里还放着白天在超市买来的除湿袋。
  陆同舟戴上耳机,又放起了法语文章。在听不懂的语言里,他思绪飘忽,最后无一例外都会想到靳明嫣。
  她过得好吗?开心吗?
  “陆同舟!”
  陆同舟思绪发愣。
  反复确定不是幻听,而是真的听到这道声音后,陆同舟左脚往回收,规规矩矩和右脚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陆同舟。”靳明嫣又喊了一声。
  陆同舟慢慢侧身,靳明嫣的身影落进他眼眸,她背着双手站在狭窄破败的街道上,笑着笑着就哭起来,哭得还很伤心。
  陆同舟却抬起一只手捂住眼睛,肩膀一抖一抖地笑。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是心想事成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