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当朝帝王暴虐无定,喜怒无常。朝堂之上常有不平之音,他急需要一把无情无义的刀,为他清扫金銮,荡涤障难。
  他在京城时?偶遇了萧匪石。他相中了萧匪石的谨慎沉默,内心机敏,只是要考验考验她够不够狠心。萧匪石只做了两件事来证明自己,可以?足够心狠手辣。
  第一件,纵火烧死她的救命恩人。
  第二件,服了毒药,自堕胎宫。成了不男不女的残废。
  她果?真够狠,帝王应了诺将她接走。她将林沉玉的性命,和自己的胎宫当做了敲门砖,从?此踏上一条踏往荣华富贵的血之路。
  她这辈子,注定无有子孙后代,也无有知心的人。她要的只是站立在金銮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
  后来在京城,她们狭路相逢时?,萧匪石已不复往日的羞涩清秀,她面容惨白,眼神幽暗,整个?人恍惚鬼魅般深不可测,林沉玉一鞭甩她脸上,她惨白的脸霎时?见了血。
  她一言不发,已有无数锦衣卫围上来,要绑林沉玉下马。
  萧匪石素手轻轻抚上脸颊血痕,看也不看林沉玉,她的声音缥缈而无情:“闲暇人等?无须理?会,我?们走吧。”
  ……
  思绪回笼,林沉玉叹了口气,明月当空,清风拂面,却吹不散她眉峰紧缩的弥天恨意。她本想继续去找桑蒙的,奈何困意上来,她漱口完就安歇了,一夜无话。
  光是回忆那段往事,就耗尽了她的气力?。
  *
  第二日,她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推开门看,就钱为慌慌张张到对面,叶维桢的房门前,他面色惨白,目光里充满着?害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瘫软在地:
  “掌门!师父!大事不好了!船顶上有尸体……大师兄他……他死了!”
  第28章
  桑蒙死了。
  大家都聚到了船顶去看, 船帆印着风鼓起,扬下大片阴影,桑蒙就这?样冰冷冷的倒在地上, 他死不瞑目, 似乎不敢相信般的瞪着眼,人却再不能起了。
  “大师兄!”
  “桑蒙!”
  叶维桢红了眼眶,眼里满是悲痛的上前,却发现桑蒙已然死透了。这是他的大弟子,他从小当亲生儿养大, 亲自教导的孩子,如今一旦死了, 他如何不悲伤?
  衡山派的师兄弟们看见桑蒙死了, 亦是个个悲伤, 掩袖而泣,面有愤怒之?意。
  桑蒙在宗门的同龄人里武功最高强的一人, 是新一辈里的佼佼者,也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大师兄。如今居然不清不楚的死了。
  “是谁害死的?”
  衡山派弟子们齐刷刷的看着林沉玉。昨天就看见她在船顶,桑蒙险些命丧她剑下, 如今桑博死了,最?大的嫌疑就是她!
  钱为哭的撕心裂肺:“大师兄, 你?欠我的钱我不要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又?恶狠狠瞪着林沉玉:“师父!昨日我们就看见林沉玉把桑师兄带到船顶, 几番想要置于桑师兄于死地!今天桑师兄死了, 她绝对是猫抓糍粑——脱不了干系!林沉玉!你?敢杀我师兄!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罄竹难书!”
  骂完,又?痛哭流涕趴在桑蒙尸体上:“大师兄啊你?死的好惨啊!”
  牧归和叶蓁蓁对了个眼神, 他轻声道:“昨儿?,大师兄是不是, 赌了个誓来?着?”
  叶蓁蓁如梦初醒。
  她们都想起来?了,桑蒙师兄昨儿?发的毒誓——
  “若是叫我有半句谎言,叫我当即死在船上!命不过今夜!尸骨不得还?乡!”
  *
  林沉玉不理会他们吵闹,只?是蹲下身,垂眸看桑蒙的尸体,对顾盼生道:“你?仔细看。”
  总官姗姗来?迟,看见尸体也是大惊失色,船上最?忌讳的就是见血,现?在居然死了人,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回事?”
  叶维桢开口?:“清早我派弟子们上船顶来?练武,没想到就发现?了我大徒儿?的尸体。”
  “已?经死透了,应该是昨天夜里走的,周围有刀剑打斗的痕迹,栏杆这?里都被殃及,看起来?他和凶手?曾经先打斗了一番,很是惨烈。他身上有多处剑痕。致命伤在这?里。”
  总官皱眉,船上死人是极为不吉利的事情?:“他可与什么人有冲突?”
  “林侯爷。”
  衡山派弟子异口?同声。叶维桢也为难的看向林沉玉。林沉玉依旧不说话,只?是低头凝思。
  钱为嗤笑一声,直接挑衅道:
  “我看侯爷不说话,莫不是春天的萝卜——心虚了?”
  林沉玉这?才瞥他一眼:
  “你?说话很有意思,可惜似乎不带脑子,我在给你?时间找补。”
  钱为气的那脸蛋涨红,白皙漂亮的小脸恨不得气成河豚,顾盼生淡淡瞥一眼他:
  “我师父若是想杀他,一招而已?。”
  叶维桢点点头,作证道:”确实。”
  林沉玉的剑法他是相信的,对上自己有且有余,更不用?说桑蒙了,林沉玉想杀他,不可能有这?么多打斗痕迹。
  钱为倒吸一口?凉气:“那会是谁?”
  总官摆摆手?:“也不太可能是船上人员,我们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些力气,衡山派大弟子,我们还?是打不过的。”
  叶维桢皱眉不语,叶蓁蓁吓的面色苍白。钱为忽然意识到什么,青一阵白一阵的。
  不是林沉玉,也不是船上人,那不就是……衡山派自己的人了?
  他牙齿打颤,抬头时,就看见林沉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小伙子,脱。”
  *
  “搏斗如此之?久,说明凶手?的武功和他半斤八两,并不是压倒性的强大,既如此,凶手?身上,应该有桑蒙留下来?的痕迹。所以大家脱了衣裳,看有没有伤痕就能清楚。”
  大家回到了会客厅里面,顾盼生向林沉玉说他看出来?的东西,林沉玉很是满意。
  衡山派的弟子挨个脱光了上衣,站在堂中,站成一排,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又?都是衡山派出类拔萃的武才,一个个光着膀子,裸*露着腹肌,把手?背到身后,精神抖擞的站直了。
  林沉玉放了茶盏,将顾盼生揽过来?,玉指微合,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声音温和:
  “非礼勿视。”
  她嘴上说着非礼勿视,不叫徒弟看,自己倒却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果然是名?门正派的子弟,一个个身子都健壮不已?,特别是是牧归,人也俊身子也好看,腹肌俨然,宽肩窄腰,匀称的很。
  林沉玉眼神扫过钱为那平坦的小肚子,笑了一些。
  钱为暴怒,她什么个意思?瞧不起自己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师兄弟们的差别,默默的闭嘴,选择不要自取其辱比较好。
  *
  林沉玉看的出神,手?也不知不觉的放下了,顾盼生得了空,挣扎出来?,他脸蛋被捂的红彤彤的,看向林沉玉,却发现?她看男人们看的正入迷。
  她嘴上擒着笑,在这?些人身上,扫视过来?又?看过去,一一点兵。又?不自觉的翘起腿来?,骨节分明的手?拈着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太师椅的楠木扶手?来?,扇子下面的穗飘飘然,垂在她翘起来?的小腿上。红穗细长,搭着长长的尾巴,勾勒出小腿的修长匀称的线条来?。
  顾盼生有一种错觉,这?一刻的林沉玉好似那秦楼楚馆的公子哥儿?,正倚着女儿?酥臂,眯着眼拍着板,合着清倌弹唱们的节拍,正看着台上的美人跳舞呢。
  他顺着林沉玉眸光看过去,莫名?气闷。
  他倒是看不出来?,自己的师父喜欢看这?些个不知廉耻光着膀子的蠢笨男人们。
  “哎,你?小姑娘不许看。”
  林沉玉又?要拿手?去捂他,她这?个是都不忘记关心徒弟,实在是用?心良苦,称职不已?。
  做师父的,主打就是要严于律徒,宽以待己才好。
  顾盼生冷哼一声,颇为不齿,一个大男人,盯着别的男人看算什么事情??
  她觑向顾盼生:“怎么,你?埋怨师父不让你?看?”
  算了,徒弟大了,想看就看吧。
  她大度开口?:“也是,不能拘着你?,你?也看吧。”
  罪过罪过。
  顾盼生气的凤眸圆瞪,整个人好似漂亮的小孔雀,暴躁的瞪眼起来?。
  好的很!她还?让自己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阵子气闷。看见林沉玉眼神黏在别的男人身上,他就觉得胸闷气短。
  他还?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为什么,只?是心里烦躁,懒得看林沉玉,更厌烦了那些个衡山派子弟。一个个的,光着膀子毫无廉耻!丑陋不堪!
  *
  除了桑蒙,还?有九名?衡山派弟子。
  林沉玉挨个看了个遍,一个个身上都很干净,并没有打斗痕迹。总官看见面色也不对了起来?,为了洗清楚嫌疑,他又?喊了又?船员们来?检查一遍。
  船员们露了上身,也是个个身上干净,没有疤痕。至于顾盼生和叶蓁蓁,自然被略过了。
  这?就怪了,那和桑蒙殊死打斗的人,是谁?
  凶手?既不在他们之?中,那只?有一个可能。大家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起来?,大家面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船上,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人。
  *
  彻夜难眠,大家一齐搜船。
  船上有他们不知道的人,这?个念头想想就可怕。有人一直在暗处觊觎着他们,而他们从未发觉。找不到这?个人,他们就一日寝食难安。
  能杀死桑蒙,就意味着船上除了叶维桢和林沉玉,他可以随意捏死任何一个人,并且是悄悄的,不叫人知晓的。
  这?种被人掌控的被动感?,叫人很是难受。
  一夜到天亮,大家眼眶都红了,从船顶找到了艉楼,每个角落都被他们翻遍了。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