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今年,徒弟还会回来过年么?
  姜狸买了很多的糖果、零食,在望仙山贴上了窗花。
  贴对联的时候姜狸要踮脚,就被身后的人接了过来。
  徒弟问她:“糨糊呢?”
  姜狸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碗递过去。
  徒弟比她高得多,很快就贴好了。
  姜狸抱着手炉看着徒弟,笑了一会儿。
  望仙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就和过去的几年一样,姜狸厚着脸皮带着一米九的徒儿去讨红包,遭受了无数个大白眼后,揣了好多袋的糖果和红包。
  晚上,姜狸和徒弟、小蝴蝶分红包。
  姜狸本来要拿走徒弟的那一份,突然停住了——
  因为她现在已经不能再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纵容了。
  她有点心酸地从自己的怀里掏了一半的灵石给徒儿。
  说不清是心疼灵石,还是别的。
  玉浮生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
  姜狸说:“越长大越费灵石了。”
  他笑了一下,却没有接话。
  他们好像恢复到了从前的时候,却总觉得隔了一层。
  窗外大雪纷飞。
  每年他们都会在一起守岁,今年也不例外。
  姜狸和徒弟下棋,输了的人要在脸上贴纸条。
  姜狸一抬手,就把纸条“啪”地贴在了如今显得有点严肃的徒儿的脑门上,
  他就和僵尸似的被定住了,低头无奈道:“师尊。”
  姜狸抿嘴,乐了。
  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小游戏打破了他们之间那显得有点僵硬的气氛。
  徒弟和过去一样让着她。
  姜狸又要去贴,他就往后躲了躲、被她逼到了墙角。
  玉浮生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她的气息了——
  她让他死心,望仙山全是她的气息,刑堂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在哪里都忘不了,他就只好去妖界待着了。他在妖界的时候,只能看看那只旧旧的幽灵猫,记不得多少次梦见过姜狸了。
  而现在,她就这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凑过来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停滞了,她离他那么近,仿佛一伸出手就可以将她搂入怀中。
  第二张纸条就贴在了他的下巴上,他才如梦初醒地低下了头。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晦暗,因为她的气息和接触绷紧了全身。
  等到姜狸下一次凑过来的时候,他声音沙哑,低声下气求了好几次让她别贴了。
  “师尊,你别靠那么近。”
  “师尊,你、你站远一点。”
  但是姜狸却以为徒弟在耍赖。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立马侧过了身,想要躲开她的接触。徒弟还要躲,她就钻进他的怀里去贴,垫脚精准贴在了徒弟的左脸。
  然后,姜狸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因为她好像被什么硬东西给膈着了。
  姜狸:“……”
  姜狸很无助。
  她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贴个纸条而已。
  姜狸还站在徒弟的怀里——这也不是她没分寸,而是徒弟的占地面积有点大。想要贴到他的脸,往哪儿站都是他怀里。
  野兽般的呼吸声十分沉重,因为此时的眼神十分有侵略性,徒弟不得不撇过头不去看她,还有点被她发现的窘迫。
  气氛尴尬又瑟琴了起来。
  姜狸后退了两步,很无助地开口撇清关系:不是我的错,是你、你……
  她把锅甩出去之后,还结结巴巴地提出了一个十分无理取闹的要求:
  让徒弟快点平静下去。
  他转过脸,垂下了眸子,有点可怜兮兮又狼狈地从榻子上扯了一条毯子,低声说:我尽量。
  坐立难安的三分钟过去了。
  姜狸忍不住问了:你真的尽量了么?
  她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
  他忍了忍。
  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沙哑地说:“狸狸,你别瞪我了。”
  姜狸说:瞪你怎么了。
  你都那个什么我了,我还不能瞪你了?
  他终于抬眸看着她了,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攻击性很强,盯着她的时候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说:你说呢?
  姜狸:“……”
  她不敢看他了。
  姜狸弱小无助又可怜地转了过去,坐在了榻上,脸红、耳朵也红。
  她皮肤白,于是小小的耳垂上那一颗小痣就红得滴血。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师尊,你就不能先出去吗?
  姜狸:哦哦忘了忘了。
  姜狸连忙尴尬地逃离现场。
  但是把门关上之前,姜狸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
  她让他不要再想她了。现在不要想、今天晚上也不许想,以后也不能想。
  最重要的是,他在里面的时候千万不能想着她那个什么。
  他忍了忍,但是心里还是像是破了个大口子。
  姜狸还要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了。
  在这天晚上,积压了快要一年的情绪爆发了。
  他们两个吵了一架——
  “姜狸,你管天管地,难道还能管我想什么?”
  姜狸脚步一顿。她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可是、可是她也没想到他那么容易就……但是她一向是很会指责别人的,于是她立马就抓住了重点反驳了过去:“你平时怎么想我又不管,但是你也不能想着我就、就……”
  他掀起了眼皮,把毯子丢开,冷冷道:“怎么,又觉得我冒犯你了?那怎么办呢,你杀了我算了。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捡回来的。”
  “来,勾曳在那里,你捡起来捅一刀。”
  姜狸:“……”
  姜狸:“我们是师徒关系,你怎么好、怎么好想着我就……”
  他讽刺道:“我叫你名字了么?我在那个什么时候叫师尊还是叫狸狸了?”
  姜狸:“……”
  “姜狸,我就是想你了,白天想、夜里也要想,一天想个一千遍、一万遍。”
  “就算你是我师尊,你还能管我脑子里怎么想的不成。我就是想千千万万遍又如何?除非你杀了我,不然这辈子我都要觊觎你、肖想你。”
  他盯着她耳垂上那颗小痣,笑了一声,声音危险又沙哑:
  “这就受不了?”
  “姜狸,你最好祈祷哪天不要落在我手里。”
  他打开门就往外走。
  姜狸以为他要离家出走,下意识地追了两步,问他要去做什么。
  他说:“去冲个冷水澡。”
  他脚步一顿,回头冷笑:
  “怎么,师尊还要跟过去,听听我是怎么叫狸狸的?”
  第38章 七声嗷呜
  姜狸以为徒弟气势汹汹离开的。
  但是其实这样一只阴鸷的, 歹毒的兽,却像是受了天大的伤一般,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洗着冷水澡的时候, 甚至流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
  姜狸, 你满意了么?
  他并不是没有羞耻心的。在她面前那样,还被她要求不许想他, 他也是会觉得窘迫的, 与其说是刚刚在凶姜狸,不如说是彻底破罐子破摔。
  冰凉的冷水滑过身体, 他的心也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他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