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节
  皇贵妃之子成为燕王府的继承人,份量已经足够了。
  因此,新君最终选择了追封前任未婚妻为皇贵妃——也就是副后。虽说是副后,但只要不是正宫皇后,朝臣与宗室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谢慕林听到这里,忍不住感叹:“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朱瑞也叹了口气,心里对这个安排也很满意:“挺好的,反正日后总少不了母亲与阿玦的香火供奉。”
  谢慕林问他:“我们在北平怎么办?恐怕不大方便回京扫墓吧?”
  朱瑞笑道:“无妨。我们对着牌位上香祭拜,也是一样的。母亲与阿玦的身份一定,咱们在紫禁城里也可以供奉他们了。这事儿就交给姨娘……交给静明师太去办。她一定会十分乐意的!”眼下心事尽了,他觉得还是要给养母安排些工作,让她有事可忙,没空胡思乱想才行。
  谢慕林十分赞成:“咱们还能以皇贵妃与阿玦这位王爷的名义,四处修些桥呀路什么的,给他们祈福、积福。你觉得静明师太会乐意负责这方面的监督工作吗?这也是给她自己积攒福报呢。”
  朱瑞睁大了双眼,十分惊喜地握住了妻子的手:“这是一个好主意!娘子如何想来?!”
  谢慕林翘起嘴角笑了一笑,一点儿都不心虚地接受了丈夫的赞美。
  小两口结伴离开了皇宫,回到燕王府。朱瑞十分热情地劝妻子:“若是想见见老家的亲人,娘子只管打发人去请,请了人来就住在王府里,什么时候想见都行!若是有想要带回北平去的土产,也趁着出发日子还没到,赶紧去买了吧!还有你的姐妹们,兄弟叔伯们,也是如此。若是顾虑到咱们身上有孝,不好做东道请他们来家做客,你去桂园与他们说话也行。我听说桂园已经改建完毕了。”
  “知道了,这些事儿我心里有数,不必你操心。”谢慕林道,“倒是你,你跟你的老朋友们要不要在临行前再见一见?就在咱们府里见吧,别到外头去了,省得引人注目,在这个当口参你一本。”
  朱瑞笑笑:“我又不跟人饮酒,又不叫小唱乐伎,只是与朋友喝喝茶说说话,谁这么多管闲事?”
  谢慕林白他一眼,也不跟他斗嘴,换了家常衣裳就来到书桌前,开始给姐妹们写信。
  她信还没写完呢,香桃就来报了:“王妃,大姑奶奶过来了,看起来挺着急的模样。”
  谢慕林先是惊喜,随即疑惑起来。
  谢映慧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为什么会着急?
  第1672章 惊变
  谢慕林见到谢映慧的时候,立时就吓了一跳。
  谢映慧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满头大汗地,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慕林连忙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大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别着急,你还身怀有孕呢,身体要紧!”
  谢映慧反握住谢慕林的手道:“二妹妹,不好了!三丫头出事了!平昌侯府连个太医都请不来,我又不知道上哪儿找更好的大夫去,只能来燕王府碰碰运气了。若是能遇到你,兴许还能找到个靠谱的太医!”
  谢慕林吓了一跳:“三妹妹怎么了?我没听说她出事了呀?!”
  谢映慧叹了口气:“她得罪了她婆婆,被罚跪了半日,回到屋里就小产了。之后她一直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过来一回,连话都说不上两句,便又晕过去了。万妹夫虽然给她请了大夫来,但一直没能让人醒过来。我得了信儿,便把素日相熟的大夫请过去给三丫头问诊了。这回总算让三丫头止了血,可是人还是没醒啊!”
  谢慕林听得直皱眉头:“近日天气炎热,宫中跪灵的官眷中有不少年迈体弱之人,太后娘娘与皇上怕他们有个好歹,就命太医院的太医们全数留宫值守,以防万一。这时候我若打发人去宫里请,固然是可以把人请到,却未免太显眼了些。若是大姐姐信得过,我就把我们王府的府医请过去。我们的府医,医术如何,你在北平也是听说过的。他虽然不是专攻妇科,但多少也有些经验,常见的病症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谢映慧当然信得过燕王府府医的医术,忙道:“那就赶紧请府医走一趟吧。不瞒二妹妹,我连严老爷子都请过去看过了,只是严老爷子说,自己在妇科上头平平,叫我另请高明,我才找你求助的。”
  谢慕林道:“大姐何必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三妹妹也是我的姐妹,我知道她出了事,还能不管她不成?”
  她决定自己也要跟着去一趟平昌侯府,瞧瞧谢映容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她这个燕王妃的妹妹,平昌侯府上下理应处处让其三分才是。谢映容是有多蠢,才会跟自己的嫡婆婆产生冲突,让对方罚她跪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无人来救?!最关键的是,她既然有孕在身,又有脚伤,就好好在屋里养着吧,四处乱跑做什么?!
  谢慕林一边让人去请府医,一边回院子去换出门的衣裳。朱瑞洗过澡出来,见她这般忙乱的模样,问明是怎么回事,连忙起身唤人取衣裳来:“我也跟你走一趟吧。”
  谢慕林却知道他这些天有多累,忙道:“没事儿,你只管在家歇着,该处理的事务也早些处理妥当了。平昌侯府是我娘家的姻亲,有我和大姐去就行了,再说,我又不是没带人。就算平昌侯府人多势众,他们还能给我脸色看不成?”
  朱瑞想了想,也不再坚持了,只是道:“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打发人回来叫我。既然是你三妹妹出事,问万隆是最妥当的。这小子想必不敢对我们夫妻有所隐瞒,顶多是他身为家中旁支三房的庶子,在许多事上身不由己,未必能替你三妹妹做主罢了。”
  谢慕林叹道:“三妹妹嫁给万隆的时候,就该知道他的身份与处境的。既然当初她坚持要嫁了,又坚持跟着他回了京城,那今天她便要承受自己的决定带来的后果。”
  谢慕林换了衣裳,到前院与应邀请来的府医会合,便与谢映慧携手上了马车,一同往平昌侯府赶去。
  路上,谢慕林详细询问了谢映容出事的始末。
  谢映慧基本都是从妹夫万隆和谢映容的陪嫁丫头那儿了解到的情况:“万妹夫跟我提过,说是三丫头因为家里妹妹们的婚事,与万三太太起了口角。万三太太一气之下罚她跪着,还命丫头婆子们盯着她,不许她起来。那时候万妹夫正好在衙门当差,家里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都进宫跪灵去了,二房的老爷太太带着儿子媳妇去拜访亲家,只有长房与二房的几位少奶奶和姑娘在。
  “她们听到消息后,倒是去万三太太那儿替三丫头求情了,不料万三太太不但不肯听,反而还更生气了,把她们一个个都骂了回去。三丫头也是糊涂,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服软,非要跟婆婆对着干,于是就被罚着跪足了半天。等到了他们老夫人和侯爷夫人快回府的时间,万三太太才松了口,让丫头扶着三丫头回自个儿屋子去了。听如意说,她刚回屋时只是喊膝盖疼,脸色虽然差些,但也没什么大碍的,歇了一会儿之后,反而喊起肚子疼来,丫头这才发现她小产了!”
  听起来真难以想象这是谢映容会干的事。谢慕林就不明白了:“三妹妹自己身怀有孕,又知道她婆婆是什么性子,怎么还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得这么刚,居然跪足了半天的时间?!她就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有信心吗?!”
  对于这一点,谢映慧倒是听过妹夫万隆的解释:“三妹妹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据说,是月份太浅了,她脚上受伤的时候,万妹夫请来的大夫曾经告诉过他,说三妹妹可能有孕,但脉相摸不清楚,也有可能没有。万妹夫说,生怕太早告诉三妹妹这个好消息,最后却发现不曾怀孕,三妹妹会失望难过,索性就没跟她说。反正三妹妹为了养脚伤,平日里既不出门,也很少下地行走。只要在饮食上小心些,不告诉她也是一样的。等月份足了,再请一位大夫来给她诊脉。到时候三妹妹伤也好了,又添了喜讯,只会更加惊喜。”
  说到这里,谢映慧也忍不住叹气了:“万妹夫此举虽然有些糊涂,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谁能想到,三丫头会如此糊涂?!就算她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也晓得自个儿脚上的伤还没好全吧?这时候她跑去招惹她婆婆做什么?!为了家里妹妹们的婚事?若是嫡出的妹妹,那俩姑娘就是万三太太心头的宝,还用得着她一个庶出的嫂子操心?!若是庶出的妹妹,万二姑娘和万三姑娘都还年轻呢,根本不必着急,万三太太也不会上心的。她与其为了这种事去跟婆婆吵架,还不如指望他们家老夫人插手做主呢!”
  第1673章 原委
  谢慕林与谢映慧匆匆赶到了平昌侯府。后者这两日时常上门,门房的人早就认得她了,见到她随行婆子的脸,立刻就放了几辆马车进门。
  等到门房发现其中一辆马车车厢外壁上刻有不大显眼的燕王府标记时,脸都白了。
  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妇仍旧每日进宫哭灵,这时候还没回来呢。万二太太倒是在的,一听到门房传信就立刻赶过来相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不过等她见到谢慕林的时候,谢慕林已经到达谢映容与万隆的院子门口了。
  万二太太一见谢家姐妹的架势,便知道她们是为了万隆之妻谢映容而来。在谢映容的事情上,平昌侯府自然是理亏的,她心里也十分忐忑,不敢摆什么长辈架子,上前就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燕王妃。燕王妃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
  谢慕林这时候哪里有闲心跟她客套:“万二太太不必多礼了。今儿我们姐妹上门,所为何事,您心里想必也有数。此时还是不必闲话了吧?我想先去见见我妹妹。我带来了王府的府医,想让他给我三妹妹诊诊脉。”
  万二太太自然不会拒绝,还殷勤地主动迎她们一行人进门,并表示:“老夫人已经请了相熟的名医过来给隆哥儿媳妇瞧过了,虽说是伤了元气,但性命是无碍的,眼下只看她什么时候醒”
  谢慕林对万家人给出的说明半信半疑,一进正屋,见万隆迎了上来,冲他点点头,便请府医先去给谢映容诊脉了。
  府医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他不但给谢映容做了诊断,还立刻施了针,并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挽救她眼下的身体情况的,一个是日后补身体要用的。
  施过针后,谢映容幽幽醒转,小脸煞白,两眼无神地看向床边,认出了丈夫与两个姐姐,立时就红了眼圈。她之前醒过一两回,大致了解了自己是什么情况,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就此死去,也因此更恨把自己害成这个模样的人。
  她沙哑着声音喊谢慕林:“二姐姐你要替我做主不能放过那个女人!”
  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了。她竭力喊完这句话后,又晕了过去。
  谢映慧有些着急地问府医:“大人,我三妹妹这是”
  府医倒是不大着急:“无妨,这是身体过于虚弱了,好生养着,会慢慢缓过来的。”他转头看向谢慕林,垂下了眼帘。
  谢慕林一看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便请他到房间的角落里说话,而不是到外间去。万二太太在外间呢,她的儿媳妇卞氏和另一个眼生的年轻媳妇也在,似乎是平昌侯的某个儿媳。府医一副要借一步说话的模样,大约不方便让这些万家人听见。
  谢映慧没在意,她有些担心地坐在床边看着妹妹,又见屋里侍候的丫头都面生,便问万隆:“怎么不见如意她们?”
  万隆低声回答:“娘子这回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她俩侍候不周。我一时生气,就让人罚了她们板子,这会子还没法上来侍候呢。不过大姐放心,我这里的丫头也都是老实周到之人,会把娘子照看好的。”
  他转头看向谢慕林与府医的方向,顿了顿,便走了过去。
  府医正给谢慕林解释谢映容的病情。他觉得病人与其说是因为跪的时间太长了,才导致了小产,还不如说是误食了什么大寒之物。照理说,既然平昌侯府在他之前已经请过不止一位大夫去给病人诊过脉,这种事早该有人提出来才是,为何没人告诉谢慕林呢?
  府医是燕王府的人,他心里猜想这里头大约关系到什么宅门内斗,自然不会声张,但对于已经成为燕王府主母的谢慕林,他是不会有半分隐瞒的。
  说完自己推测的情况后,他也提到了谢映容眼下的身体状况。小产令她元气大伤,不过血已经止住了,人也算是清醒了,剩下的就要看后续调养了。只要养得好,过上七八年,便有望恢复健康,到时候若想怀孕生子,也不是没有希望。但如果期间有什么不注意的地方,没把身体调养起来,只怕将来的子嗣会十分艰难。
  考虑到谢映容如今的年纪,其实七八年后也还年轻,只要丈夫与婆家人不介意,晚点生孩子也没啥要紧的。
  谢慕林客气地谢过了府医,便让香桃先带他出去了。接着她把谢映慧喊了过来,对着大姐与万隆,把府医说的情况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万隆:“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会给三妹妹吃大寒之物?”
  万隆面露难堪之色:“不瞒二位姐姐,说实话我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们太太今儿一大早就带着儿女出了远门,说是要回娘家去省亲,想必是因为大姐昨儿离开时发过话,要把事情告诉王妃的关系。既然太太会主动避让,这事儿想必与她有关吧?然而没有证据,我身为人子,又能拿太太怎么办呢?!”
  “太过分了!”谢映慧生气地道,“就算万三太太看你这个庶子不顺眼,又嫌我们三丫头不够孝敬她,也犯不着下这样的毒手吧?!两家既是姻亲,又是近邻,当初还是她出面找我们太太,千求万求求来这门亲事的,过后摆出那副不乐意的嘴脸硌应人就罢了,怎么还对我们三丫头下药了呢?!就算她不在乎万大人了,难道连四个儿女的名声也不要了么?!”谢映慧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写信给娘家父亲,让他好好找万参议出这口气才行!
  万隆苦笑道:“我也想不到太太会这么做她近来其实已经不怎么理会我们了。老夫人与侯夫人都劝她,专心给大姑娘与四姑娘相看亲事就好,不要与受伤的媳妇为难,以免得罪了亲家。太太分明是听进去了的,没想到娘子竟会主动找上门去”
  说起这事儿,谢慕林就忍不住问了:“三妹妹如今昏迷不醒,我也没办法问她内情,只好找三妹夫打听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妹妹找你们太太做什么?她说了什么话惹得你们太太大怒了?竟然还让她跪了半日不说,又叫她吃了大寒之物?!”
  万隆叹了口气:“这事儿她事先跟我提过两回,说是四姑娘与小林侍卫的婚事就此作罢,太过可惜了。倘若太太连大姑娘都不舍得嫁,我二妹妹和三妹妹的年纪也合适的。我劝她,二妹妹与三妹妹都是庶女,哪里配得上储君的心腹爱将?索性别去自讨没趣的好。她原本都答应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话,她竟然又觉得,长房与二房的姐妹们也可以考虑一下的,于是便去跟太太说了。太太日前刚刚收到北平的家书,不知道为什么正着恼呢,听了娘子的话,顿时便火了”
  这时候,如意被小丫头扶着,一瘸一拐地来了,听到这里,便哭着跟谢慕林与谢映慧说:“是太太听说老爷纳了新姨娘,新姨娘还有了身孕,正发作呢!可这跟我们奶奶有什么关系”
  事情就是这么寸,全都撞在了一起。
  第1674章 为难
  谢慕林感到十分无语。
  谢映容也许真是倒霉透顶,才会正好在万三太太因为老公纳新妾而恼火的时候撞上门来。可她正在养伤,没事插手小姑子们的婚事做什么?万四姑娘跟小林侍卫的那段秩事,又或者说是乌龙,在万三太太迟迟不肯向林家传达结亲之意时,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只要万四姑娘不嫁,万家其他姑娘又跟小林侍卫有什么关系呢?当初是万四姑娘对人家“一见钟情”,又不是万家跟林家议起了亲,还能中途换人!
  既然万隆已经提醒过谢映容,不要掺和这件事了,谢映容还要纠缠不休,就显得太奇怪了。再者,她如果是为了万隆的亲妹妹去争取这门姻缘,还算过得去。万家长房和二房的姑娘,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万隆表示他对此事也是糊里糊涂的。他以为这件事已经完结了,如今忽然有了变故,真的没办法理解妻子是怎么想的。他平日里要忙着兵部的差使,还私底下租了个小院子,每天抽出两个时辰的时间去温书,真没多少闲心去关注妻子的法。对此他还挺愧疚的。
  最后是如意提供了一个不知是不是答案的答案:“三爷说了不行,奶奶也不再替二姑娘、三姑娘盘算婚事了。可这些天长房和二房的奶奶、姑娘们时常过来陪我们奶奶说话,与我们奶奶相处得很好。我们奶奶就说,长房与二房也有几位好姑娘,若是说不到一桩好姻缘,就太可惜了!想必是因为这个才……”
  谢慕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平昌侯府上上下下那么多长辈在呢!那些姑娘们又不是没有父母兄长,用得着她来替她们操心?!”
  谢映慧在一旁已经气极反笑了:“三丫头对我们自家姐妹的婚事还没那么上心呢!可见是做了人家的媳妇了,处处都想着小姑子们!”
  万隆低头不语,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尴尬。
  谢慕林瞥了他一眼,又瞟见外间里万二太太和另一位长房的少奶奶正探头往里头看,都是一副目光闪烁的心虚模样,不由得猜想,兴许这里头也有旁人怂恿的原因?储君如今地位还是相当稳固的,他身边的心腹,俨然也是前途似锦。而平昌侯府多年来一直渴望着能东山再起,他们能让二房子弟与储君身边的少詹事之女联姻,自然也有可能让长房或二房的女儿嫁给储君的另一名亲信。兴许,是平昌侯府长房与二房的女眷们发现谢映容并不是很精明,却又与身为燕王妃的姐姐关系还可以,所以打算说动谢映容去牵线搭桥,把三房嫌弃的这门婚事给抢过去?
  谢映容这姑娘,有时候真的很容易被人忽悠的。
  谢慕林不想理会万家后宅里的勾心斗角,只问万隆:“三妹妹固然是运气不好,才正好赶在万三太太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提起她最不喜欢的话题,惹得她大怒。可万三太太一气之下罚儿媳妇长跪也就罢了,给她吃大寒之物,又是什么目的?不管是万大人要纳妾还是要添丁,这都跟你们夫妻没有半点关系吧?万三太太要发火,也没理由冲着我三妹妹来呀?难不成她把我三妹妹当成是那个新妾了不成?!”
  万隆苦笑道:“我事后也有去打听过。实情不清楚,但很多人都猜测,那东西原是准备要送去北平给那个妾的,就摆在桌面上。娘子过来时,兴许是有人弄错了,才把东西送到她手上。娘子心里装着事儿,也没提防,就把东西吃了。我很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闹出来的误会,可是娘子难得清醒一会儿,清醒过来了,也顾不上细说事情的经过;如意当时在屋外守着,并不在跟前;还有一个丫头……她说得语焉不详,我疑心她可能跟太太身边的人走得近,便有了异心,所以叫人打板子时打得格外重些。剩下的都是太太身边的人了,她们如今都已跟着太太离开,我便是想找人问,也没处找去!”
  谢慕林听得直皱眉:“你这是问的什么乌龙案?!就算要打人板子,你也得把事情问清楚了再打!还有如意,你打她做什么?!她固然未能及时护主,可你们家里当时长辈们大多不在,旁人来求情也不管用,她一个丫头又能干什么?!你怪她侍候不周,也不想想,如今三妹妹身边正是需要人手照顾的时候。你把她熟悉的陪嫁丫头给打了,留下几个生面孔,她还能安心养伤吗?!”
  万隆低头赔罪:“是我心急鲁莽了,请王妃恕罪。只是我当时……实在是太担心、太害怕了!娘子被罚跪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身边侍候的丫头不可靠,也就罢了,如意当时在屋外,又没人拦着,她若瞧着不对劲,及时去搬救兵,兴许就能早些救下娘子,娘子就不会遭这个罪了。还有我们的孩儿,也不会还未出生,就先一步夭折,我当时真的……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哪里还记得什么分寸?!”
  他这么说,谢家姐妹也不是不能理解。谢映慧叹道:“如意这丫头素来就是呆呆的,别说她能想出什么救主之法,就是换了我,大约也想不起来当时该往哪儿去搬救兵。”
  万隆苦笑道:“别处的救兵是搬不动的。老夫人与侯爷、夫人都在宫里,二老爷二太太出门做客去了,家里长辈都不在,谁都拦不住我们太太。可如意这丫头但凡机灵些,就该想到,可以往黄家去搬救兵。倘若大姐姐能上门来做客,我们太太再是在气头上,也不可能当着大姐姐的面继续责罚娘子的。”
  谢映慧虽是小辈,但她身后还有谢家,还有燕王府呢!她代表谢映容的娘家出了面,除非万三太太真的不管不顾了,否则定是要放人的!
  谢慕林与谢映慧这方反应过来,如意恍然大悟,顿时懊恼不已。
  万隆叹息着挥挥手,对如意道:“行了,你素来是个老实人,哪里能想到这些?若是伤得不重,就去奶奶身边侍候吧。”
  如意哭着给他磕了头,谢过他的宽宏大量,又拜过谢慕林与谢映慧姐妹,便回谢映容床边照看去了。
  谢映慧问万隆:“如今我们三丫头弄成这个样子,就算日后慢慢补养回来了,也是元气大伤。万三太太再怎么样,也是要给我们谢家一个交代的吧?她就这样跑了,是什么意思?!平昌侯府难道就不说点什么?!”
  万隆低头道:“大姐姐,我心里也十分生气,可是……一来太太毕竟是我嫡母,二来……不瞒您说,当时娘子说话也有些过分了。自打燕王殿下成了皇上,二姐夫又成了燕王,娘子便一直有些自满,常常说起从前曹氏夫人与废后姐妹不睦,却还能仗着娘家的势在谢家作威作福,她与二姐姐姐妹情深,自然要比曹氏夫人当年更风光才是。我劝过娘子两回,她都不肯听,这一次,其实也是她说话无礼在先,才惹得太太大怒……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外人也会对娘子有所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