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节
  第1396章 基调
  朱瑞微微一愣,没想到妻子竟会说得如此决绝。
  但谢慕林已经下定了决心,非常郑重地对他道:“瑞哥,你陪伴三殿下长大,对他的性情为人和处事方法非常清楚,你应该知道,他要是真的上位做了皇太子,乃至继位登基,成为下一任帝王,手握大权,对我们所有人都会十分不利!他本人的才能和气度也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可以说,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想办法阻止他成为夺嫡之争的最后胜利者!这不是皇家内部的家务事,这是实实在在的生存危机!”
  朱瑞见她说得如此严肃,低头想了想,面上的表情也跟着肃穆起来:“不错,三殿下绝对不会是一个好君主。他若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别说四殿下了,哪怕是曾经跟他做过对手的太子和二殿下,也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一直反对他的萧将军,眼下朝中没有支持他的重臣,甚至是没有答应为他与萧贵妃母子求情的太后娘娘与永宁长公主……他都不会放过!他就是这种人!”
  真有那一日,京城只怕就要血流成河了!
  而在皇帝的角度,他是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残杀到如此惨烈的地步的。四殿下曾经不止一次提过,皇上一直告诉他要尽可能善待兄长们。哪怕将来有哪位皇子不甘心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打算在暗地里行阴谋诡计拖他下马,他也要尽可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最好连他们的儿孙血脉也都能保住。哪怕是太子,皇帝也只是希望他被废后,乖乖做个普通皇子,安享一生的富贵,而不是打算把他干脆利落地杀掉。皇帝如今年纪越大,身体越差,心肠就越软。他痛恨的是曹家,却不打算杀死身上流着曹家血脉的太子。四皇子也答应了他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坚定地选择小儿子继位的。
  皇帝绝对不会赞同三皇子对于兄弟们的无情态度。
  只要他能看清楚三皇子的真实性情。
  可是……旁人要如何让皇帝相信,一旦三皇子继位,结果就绝对不会是他想看到的样子呢?
  朱瑞咬了咬牙根:“我还是要先跟父王商量才行。得让父王考虑到,一旦皇上改变了主意,打算选择三殿下为储君,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燕王府是否支持四殿下这么简单了,而是……除了四殿下,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一旦最终胜出的不是四殿下,我们燕王府也会跟着败落的!”
  谢慕林给他加了个筹码:“北方边境虽然暂时承平,但谁也不能说一定就不会有战乱了,眼下没有,将来也会有的。燕王府不能有差池!坐在皇位上的人,也不能对燕王府有任何不满与怨愤!一旦手握大权的君主对燕王府有所忌惮,私心盖过了公心,不肯在边境发生战争的时候,在人员、物资等方面给予燕王府足够的支持,不但燕王府会吃大亏,整个北方军队都会受到极大的打击,敌人甚至有可能会趁虚而入,南下入侵中原,到时候受苦的就是中原百姓!
  “倘若坐在皇位上的人对此并不在意,只想看到燕王府受苦,看到我们这些曾经与他做对的人流血死亡,他还在暗自欢喜,那么又有谁能阻止他继续祸国殃民呢?!长期生活在京城富贵之乡的人,未必会想到,北方的敌军一旦直入中原,是有可能会威胁到他身下宝座的。他兴许还会觉得,朝中有别的将领可以随时取代燕王的位置呢!等到他发现现实并不如他所想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谢慕林迅速给他们的想法定了个基调:“我们燕王府要为大局考虑!为大明江山的稳固考虑!”
  朱瑞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仔细想想,他竟然觉得妻子的话很有道理!
  确实……将来继承皇位的人,是不能与燕王府有所不和的。燕王府关系着整个北方边境的安危,哪有这么容易被其他将领取代?况且三皇子一旦上位,他又能将重责大任委托给哪位大将?萧明德将军么?他从小生长在京城,虽然也曾参与过剿匪,但基本就是在城卫与禁卫两支军队中打转。他在军中确实有不小的威望,但真要上边境去跟北边大战……那可真的没试过。
  萧明德的儿子萧琮就更不可能了。他连管辖城卫军,都还未能完全熟练。调出京城前,他一直都在跟随父亲萧明德学习呢!
  从前的曹家军|长驻西南,三皇子也不可能用曹家的旧部;何家是水师将领,而且他们家先与二皇子联姻,不成功后,如今又成了四皇子的妻族,三皇子还能信得过他们?朝中虽说还有几位老将,可没人有足够的威望与资历、经验统领北方军队。哪怕是从北方军队的将领中选人,也没哪位将军能让所有人信服。袁燮有天份,可他是燕王府的仪宾,只怕不会见容于三皇子……如此一来,燕王府一旦出事,整个北方的军队就该乱了。
  果然是危及江山社稷的大事!
  朱瑞深呼吸几下,不必妻子再劝,已经坚定了要支持四皇子上位的决心!就算四皇子将来有可能会没有子嗣又如何?承德帝晚年不就是断了嗣,才从燕王府过继了先帝为嗣子么?既然早有先例,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朱瑞坚信,燕王府会有不止一个子嗣,四皇子将来若真有过继嗣子的需求,无论是从亲兄弟的儿子中挑选,还是从他这个堂兄的子嗣中挑选,都不会担心找不着人的!
  这不是他们燕王府对皇位有了什么企图,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为了四海承平,百姓安居!
  他十分郑重地对谢慕林说:“我这就去找父王商量此事。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谢慕林忙道:“既然你下定了决心,跟王爷商量的时候,就把自己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千万别藏着掖着,又或是给任何人留脸面什么的。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话,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王爷总不会害你!就算你哪句话犯了忌讳,难道王爷还能到皇上面前告发你不成?!反倒是不说清楚,才容易造成误会。万一王爷想岔了,误会了你我的用意事小,将来应对朝廷危机时做了错误的决定,那才是最糟糕的!我们得让王爷知道事情发展的所有可能性,才能确定哪位皇子成为储君,对这个国家最有利!”
  朱瑞正色重重点头:“我明白,娘子放心!”
  第1397章 询问
  燕王傍晚的时候回到了燕王府。朱瑞与谢慕林陪他用了晚餐。
  饭后一家三口转移到花厅里说话,仆人上了茶。谢慕林恭敬地跟燕王聊了几句家常,便给朱瑞使了个眼色,然后寻理由告退了。
  有些关系到朝廷、政治的大事,还是他们父子单独交谈比较好。朱瑞不忌讳将这些“大事”告诉妻子,与她商量对策,燕王却未必会赞同。就比如燕王妃,虽然近二十年独宠,夫妻恩爱,但明显对燕王的政务缺乏了解,也没兴趣去打听。谢慕林跟她是不一样的路数,可不打算在这方面向她学习。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谢慕林按步就班地处理着自己的事,等待着朱瑞回来。
  大姐谢映慧打发人来送信了。她非常惊喜二妹已经到了京城,即将与自己团聚。谢慕林与朱瑞南下的速度比较快,所以谢璞夫妇通过手下商队往京城递的家书,这会子还没到呢,谢映慧也不知道妹妹妹夫会来,所以格外惊讶,但也很高兴。她知道宗室女眷进京之后,肯定要先忙活着进宫与应酬,未必能腾得出空来探望她,便在回信中告诉妹妹,什么时候得闲,只管打发人去通知她,她当天就能抽时间过来与妹妹见个面。就算不够时间详谈,先说说家常也是好的。如今她主持家中中馈,婆婆黄太太管她管得很松,也不阻拦她见娘家人,所以她随时都可以出门来。
  谢映慧没怎么提起生母曹淑卿的事,估计要提也是见面之后再提了。谢慕林事先从老总管那边打听到情况,确定她眼下应该还没有因为生母带来的麻烦而烦恼,也不多问什么。
  跟谢映慧前后脚送信过来的,还有珍珠桥谢家大宅负责留守的蔡老田。他规规矩矩地写了请安的帖子过来。虽然没有提前得到二姑奶奶进京的消息,但如今再知道也不晚。他会跟妻子与其他同伴们把谢家大宅打扫好,随时欢迎二姑奶奶回来巡视。若是二姑奶奶有话要问他,他们夫妻俩也随时恭候。
  香桃随谢慕林从皇宫回到燕王府后,就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的父母都来过了。只是当时谢慕林不在,他们留下帖子后便先告辞回去。可她心里真的很想见父母一面,再告诉他们小妹的消息。谢慕林体谅她这份心情,便告诉她:“明日我应该不会进宫,院里的差使有翠蕉在呢,你就带些东西回珍珠桥看看父母,问问他们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暂时没有回珍珠桥大宅居住的计划,让你父母不必急着打扫房舍,倒是有京城这边的新消息,还有老家那边族人的信息,可以跟你说一声,你回来后再告诉我。”
  香桃顿时喜形于色,连忙答应下来。翠蕉看着她笑了笑,便拉着她去挑明儿回家看父母时带的礼物去了。
  书信里还有一封毛掌柜写过来的帖子。同样的,也是还没收到北平谢家来的信,非常惊讶二姑奶奶会在这时候进京。如今谢家商号在京城经营正常,往日曾经遇到过的麻烦,早就消失殆尽了——曹家也好,程家也罢,哪里还有余力来找谢家的麻烦?眼下他们自身尚且焦头烂额,实在没必要再为了一口气而找燕王府的姻亲晦气,难道还怕自家得罪的人不够多么?
  毛掌柜只提到,昔日她与大姐谢映慧陪嫁的产业里,包括一部分在老家湖阴县还有湖州府城的店铺,因为离北平太远了,所以按照谢璞的吩咐,账全都报到了京城这边,由他代管着。如今这部分产业的产出已经积累到了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字,大姐谢映慧进京后收下了她那一份,属于二姑奶奶谢慕林的还在毛掌柜手里。他觉得有些烫手,本来都打算写信给谢璞询问要如何处理了,如今既然正主儿进了京,他当然要赶紧把银子送过来才是,因此询问谢慕林,什么日子比较方便?
  谢慕林觉得哪一天都方便,就算她不在燕王府,还有翠蕉代为收下呢。不过能跟毛掌柜面对面交谈,兴许还能收集一波京城的情报,所以她还是定了个时间,就在古娘子和古东山赶到之后。到时候她手下人手充足,毛掌柜送了银子过来,她立马就有人帮忙处理了,后续想要在外头办些什么事,也不必非得劳烦毛掌柜了。
  谢慕林还留了个心眼,在回信中明言告诉毛掌柜,来的时候最好把宛琴的兄弟叶金荣也叫上。她觉得叶金荣兴许对曹淑卿的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些,毕竟也是曹淑卿身边陪房的儿子。
  最后谢慕林还让人准备了一份给贡院西街堂兄谢谨昆一家的礼物,准备明天打发人送过去。但要面对面坐下来说话,恐怕要等上几天,才能抽出时间来了。
  至于谢家的几位熟人,比如焦银台等等,谢慕林决定还得再观望一下,与朱瑞商量商量,再决定要不要去见。宗室王府跟这些外臣之间——尤其还是皇帝手下的心腹重臣——兴许不太方便来往。
  办完这些事后,朱瑞也回到了院子。
  谢慕林连忙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亲自关了门,回身给朱瑞倒茶,低声问:“如何?王爷怎么说?”
  朱瑞的脸色还带着一分茫然:“父王听进去了,说我细心,也想得周到,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事事听从长辈安排的傻孩子。”
  “啊?”谢慕林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茫然,“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朱瑞抹了一把脸,换上肃然的表情,“父王问我,如果燕王府的子孙真的跟那个位子有缘,我是否也做好了准备?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照实说,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跟那个位子有什么关系,心里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认别人做爹。之所以说可以过继,不过是要安皇上与四殿下的心罢了。事实上……我认为四殿下年纪还小,身体底子也不坏,用心治疗几年,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只要保养得当,将来定会有子嗣,根本就不需要烦恼过继谁儿子的问题!”
  然后燕王便笑着问他,真的对那个位子完全没有兴趣吗?他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把燕王府的地盘守好,国泰民安,他就心满意足了。他认为自己本来就不贪心,最初他还是将军府庶子时,求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外放,带着生母与心爱的妻子,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而已。现在他能得到的,已经超出太多,他也不会再奢望更多的东西,只求能守住自己一家的平安喜乐。
  燕王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好象想跟他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记住你的初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其他的……交给父王就好。”
  第1398章 行动
  谢慕林一头雾水地看着朱瑞:“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同意了我们的想法,还是没同意?”
  朱瑞回答得有些迟疑:“这……应该算是同意了吧?他亲口让我安心,说他绝对不会让我担心的那种事情发生的。”
  朱瑞担心的那种事,是指燕王府因为与新君不和而在战事期间失去朝廷支援,整个北方地区都随之发生动荡,还是简单直接地专指“三皇子立储并继位为君”这件事?
  朱瑞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是指后者。只要三殿下未能立储继位,而是四殿下成为最后的赢家,凭我们燕王府与四殿下的关系,新君继位之后,朝廷无论如何也没有在战事拖我们后腿的道理。”
  谢慕林略犹豫了一下:“王爷说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那么他到底是认为皇上不会让三殿下上位,仍旧属意四殿下立储,所以让我们不必担心,还是王爷本人会想办法采取行动,去确保四殿下会成为那个坐上储君之位,并且在将来继承皇帝宝座的人?”
  朱瑞看着妻子,抿了抿唇,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回答。但他有一种感觉,父亲燕王知道的事情比他更多,对皇帝的想法似乎也了解得更多,说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时候,是真的打算去做些什么的。只是燕王没有提自己到底会做什么,也不想他开口询问,所以一切都只是他内心的感觉罢了。
  感觉这种东西,却是比较抽象的,无法证明,也难以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
  但朱瑞相信自己的父亲,相信他既然向自己许下了诺言,那必定就会竭尽所能地去实现自己的承诺。
  朱瑞反过来劝谢慕林:“娘子安心吧,父王心里定是有数的。他对于我跟他说的事一点儿都不觉得吃惊,显然对于皇上的想法早就有所了解了,说不定还与皇上私下商量过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你我只需要相信长辈就好。”
  谢慕林也不是不相信长辈,但她总觉得,自己即使完全不插手皇位之争,好歹也要掌握一定的信息,能确切地判断局势变化才行。这可不是讲究法律的现代社会,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观念。古代皇室的政治斗争,落败的一方随时都有可能全家送命,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会有例外。先帝时时说怀念昔日还未入继皇家时的生活,还不是照样赐死了元配所生的长子顺义郡王?当今皇帝与曹皇后做了二十年夫妻,后者给前者下毒时半点不讲夫妻情份;而皇帝的几个儿子互相坑害,下毒行刺什么的各种事都没留过手。若是以为燕王一家是皇帝至亲,无论哪位皇子上位,都依然要敬着捧着,能太太平平地照样过富贵日子,那就太天真了!
  谢慕林既然穿到了这个时代,又选择了朱瑞这么一个身份的丈夫,就要竭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不负穿越一场。否则,穿过来没几年就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丢了小命,她这几年还折腾什么?!不如在刚穿来时毫不挣扎,任由这个身体病死了干净?!说不定她眼睛一闭一睁,还能回到那个旧家里去呢!
  这么想着,谢慕林便十分郑重地对朱瑞道:“虽然王爷一向很靠谱,我们没有不信任他的道理。可是他如今一人在京城,身边又没有素来在燕王府中为他出谋划策的心腹军师们,难道我们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出力,却没打算帮上一把吗?你是王爷的儿子,人也聪明能干,对京城还相当熟悉,在皇上面前,也不是完全说不上话的。你就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管了?由得王爷单打独斗,你在后面等消息就行?”
  “当然不是!”朱瑞断然驳了回来,“我自是会帮父王办成这件事的!只不过,父王若是为了保密,不希望让我知道太多他的计划,我也不会非得逼问不可。”他想了想,“该在皇上面前进言的时候,我还是会进言的。若是父王有吩咐我去做什么事,我也会竭尽全力。不过,为了防止我无意中坏了父王的事,在我想做些什么事之前,都会知会父王一声,确保自己的做法不会妨碍到他。”
  朱瑞已经迅速想到自己在燕王没有吩咐的情况下,应该先做些什么了。
  他要先去收集各种消息,宫中的消息有很多,关于皇上的或许有些敏感,他不方便公然去打听,但是太后是他的亲祖母,永宁长公主也是他的亲姑姑,这两位长辈向来很疼爱他,也没有向他隐瞒什么事的意思。有些消息,他可以放心找她们打听。这种事他甚至可以让妻子谢慕林代为出面,也相信太后娘娘与永宁长公主是不会让他们夫妻失望的。
  他还要循着万隆曾经用过的渠道,继续打听曹家与萧家两方的军中变动。尤其是萧家,他有天然的优势,可以主动联系萧明德将军去打探,再力劝萧将军不要跟着儿子和外甥犯蠢,要为萧家的未来着想。他相信,只要萧将军下定决心,截断了妻子萧夫人与儿子萧琮对军中将士的操控,三皇子这边想要再利用萧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去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可能办到的!
  三皇子在朝中蹦哒得再欢,只要皇帝没有支持他立储的意思,没有军权支持,他就什么都办不到。就算他能冒着风险去对四皇子下狠手,也得先越过重重护卫去接触到四皇子才行!
  朱瑞在房中来回走了几圈,低声细数着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谢慕林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插了一句嘴:“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朱瑞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她:“什么?”
  谢慕林十分认真地盯着他道:“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做的呢?除了向太后娘娘与永宁长公主打探宫中的消息以及皇上的想法之外,我也可以在日常交际的场合中打听其他人对于几位皇子的看法,试探宗室皇亲与朝臣们到底更看好哪位皇子。倘若对方是在朝野间握有实权的人物,能影响到储位归属的话,这样的情报应该非常重要。而且,若是他们当中有人暗中与三皇子勾结,也在帮他拉拢宗室、皇亲或是文武百官的话,我打探出他们的身份,告诉王爷和你,你们也能有所防范。”
  朱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妻子的手:“若你真的打算这么做,确实能帮上父王和我的大忙,可是……太危险了!”
  谢慕林微微一笑:“冒一点风险又有什么要紧?只要能保住我们这个家,我愿意去冒险。更何况……我又不会轻易让自己落单,会尽可能待在公共场合中。即使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察觉到了我的态度,又能奈何得了永安郡王妃吗?”
  第1399章 打听
  夫妻俩一旦下定了决心,又商量好了接下来要行事的章程,便很快开始了行动。
  朱瑞每日都会出门,大部分时候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是随燕王出去见人,但也时不时会单独行事,偶尔还会去见见过去的旧友。除去那些身份地位稍次一等的官宦子弟外,连从前只是交情乏乏——甚至是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宗室皇亲、高门世家的嫡系精英子弟,也忽然变成了他的好朋友一般。他隔三岔五的便有宴席、聚会要参加,颇为忙碌。
  谢慕林也不拦着他忙活这些正事。要养生也好,要戒酒也罢,都是这一段危机平安度过之后的事了。她只会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尽可能不要醉酒伤身,也别被些不明身份的女人近身,其他时候基本不会跟他计较太多。反正她相信,朱瑞是个心里有分寸的人,不会背着她乱来,也不会仗着她的默许就放浪形骸。
  她本人也有许多事要做。除了京城燕王府内部的事务以外,那些交际方面的工作,她也要接起来了。虽然有老总管作为参谋,她知道该选择参加哪些宗室皇亲人家的宴席,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趁着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请教了永宁长公主。
  永宁长公主身份与燕王相若,燕王府这样的处境地位,该跟什么人家来往,又该避开什么人家,她应该是很清楚的。如今燕王妃不在京中,谢慕林找她打听,是最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她非常明白地告诉谢慕林这个侄儿媳妇,哪场宴席最好要出席,哪些聚会不必理会,其中还有哪家的女眷好相处、懂礼仪、明事理,哪家的女眷心胸狭窄、好妒成性,又或是爱搞挑拨离间、冷嘲热讽等种种小动作的。甚至是哪位宗室皇亲家的女眷心术不正,曾经真真正正地下手害过人,永宁长公主也没瞒着谢慕林,还叮嘱她要小心提防。
  永宁长公主向谢慕林面授机宜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太后娘娘和她身边的心腹。几位嬷嬷心中有数,起初没有掺和进来,但太后听着女儿的话,渐渐的就有了谈兴,也插一脚进来聊起了她所熟悉的老一辈宗室皇亲家的女眷,嬷嬷们顺着太后的口风,也提供了一些在侍女、仆从圈子里流传的小道消息,这又帮了谢慕林的大忙!
  谢慕林连着进宫三天,心里已经把京城宗室皇亲勋贵圈子里的三代女眷性情脾气大概摸清楚了,还知道了各人都有些什么彪悍事迹,隐约晓得她们每个人的政治倾向,以及她们夫家与娘家人还有膝下儿女们在皇储一事上的立场,更了解了她们跟燕王府的关系远近,其中几个曾经欺凌排挤过燕王妃的人,更是牢记在心。
  连着聊了三天的八卦,太后娘娘尽了兴,但也有些疲倦了。永宁长公主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见太后如此,便也不再多言,只笑着说:“母后且歇两日,让瑞哥儿媳妇回家歇歇吧。等什么时候您又有了兴致,再召她进宫也不迟。”
  太后忍不住笑骂女儿:“你这是把哀家当成爱嚼人舌头的老婆子了么?还不是你挑起的头儿?!”
  永宁长公主连忙笑着认了不是:“都是女儿的错,女儿认罚!”
  太后哈哈笑了两声,心情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吃饭都能多吃小半碗。她心里认定这是女儿与孙媳妇在合伙哄自己高兴呢,也领了她们的孝心。女儿这边好说,孙媳妇却是新进门的,她不能亏待了这个孝顺的好孩子。
  于是谢慕林出宫的时候,又得了一大堆赏赐,什么贡品绸缎、首饰、胭脂宫粉等等应有尽有。今冬在京城期间她如果要做新衣裳新行头,这就齐全了,只需要再找几个靠谱的好裁缝就行。
  古娘子与古东山母子,恰好在这时候带着大批重行李与侍从们到了。
  随着谢慕林在京城燕王府中的侍从班子日渐成形,她在这座城市里想要办些什么事情,也越发得心应手了。古娘子揽下了内院的庶务,古东山替她在外头跑腿,出门时除了燕王府配给她的马车夫,还有她事先从娘家借过来的贾二——他对京城地形最为熟悉,比王府的车夫都要熟练许多。
  有了新到京的大件行李,谢慕林总算不再为出门赴宴的行头烦恼了。不过在最近的一次宴席开始之前,她还是抽时间来与姐姐谢映慧见了个面。
  谢映慧一得了信,当即就带着陪嫁的心腹丫头绿绮,坐着马车来了燕王府。
  她看起来比先前在娘家时略白胖了些,气色很好,肤色白晳而有光泽,化着淡淡的妆,穿戴打扮都带着一股书香官宦人家少妇们特有的气质和作派,与从前在娘家时的大小姐模样不太一样。显然,这是受了婆婆黄太太的影响,但谢映慧看上去并不排斥,还适应良好,整个人如同一颗珍珠般,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谢慕林见到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婚后过得很幸福,心里也为她高兴。看着谢映慧笑嘻嘻地做出要给永安郡王妃行大礼的模样,她还没好气地笑着把人搀了起来,骂道:“大姐跟我客什么气?!这是不把我当自家姐妹了?!”
  谢映慧当然不会坚持要把这个礼行完,笑着说:“你我自然是亲姐妹,这也是为了提防有外人说闲话呢。不过二妹妹既然不许我跟你客套,那我自然是从善如流的!”
  姐妹俩在炕边坐下,香桃上了茶水点心,便笑着拉上绿绮出去了。绿绮见谢映慧没有反对的意思,也笑着跟香桃说说笑笑地离开。
  等人都走光,谢映慧便问谢慕林:“二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不然做什么将人都打发走了?”
  谢慕林也不打算一上来就直接问曹淑卿,只压低声音对她道:“大姐,过几日就是汝阳王的寿宴了,我们王府得了请帖,到时候我要去赴宴的。这是我头一回参加京城宗室圈子的大型宴席,也是头一回跟其他宗室人家的女眷打交道,心里有些没底。这些人平时没怎么跟燕王府往来,他们是怎么看待燕王府的呢?你对那些人家应该有点了解吧?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就怕她们会给我穿小鞋!”
  谢映慧顿时坐直了:“那你就问对人了!放心,大姐绝对不会叫你被人算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