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他在镇上学徒,不常回家,连昨天白娇娇嫁人都没回去。
  他实在是和白娇娇不熟悉,从前年白娇娇到这里开始算,他和白娇娇说的话还没超过十句。
  白娇娇打城里来,看不上他们白家人,他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白娇娇来找他,他一头雾水。
  “家里没事。三哥,是我来拜托你件事。”
  白娇娇掏出她的图纸,白世波愣愣接过。
  三哥。
  我的老天爷。
  白世波看向白娇娇的视线,就像要把她盯出个洞一样。
  白娇娇是不是嫁给沈衡之后,吓疯了?
  白世波记忆里,白娇娇之前可是连名带姓叫他们,还附带着嫌弃的语气。
  “三哥,”白娇娇又叫了一声,把白世波的魂叫回来,“能帮我打两个这个吗?”
  这两把工具,一把给沈衡,另外一把是给大哥白世海准备的。
  上辈子白家的哥哥姐姐说是不管她,但是在城里丁世芳把她打压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她走投无路求到兄姐面前,他们边数落她,一边却咬牙勒紧裤腰带,省出钱来寄给她。
  要是没有他们,白娇娇根本活不到沈衡来接济她。
  只是白娇娇没来得及报答。
  所以白娇娇打算连带上辈子一起,好好回报他们。
  白世波展开图纸,皱了眉头:“这是什么?镰刀刀片?你这个尺寸是不是太大了?弄错了吧,谁给你的图纸?”
  白世波好歹也快出师了,这图纸一看,成品就在心里头。
  “没弄错,三哥能做吗?帮我磨得锋利点,钱我给你。”
  现在的铁可不便宜,村里大队的农具锄头都磨成圆形了也舍不得换,这两个大镰刀片,光原料也得好几块呢。
  “不用你给钱,”白世波看着图纸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白娇娇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到白世波手里,“三哥,材料是公家的,我不能让你掏钱。”
  白世波现在是学徒,五块钱顶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那隔天行不行?我回村一趟,带回去给你。”
  白世波对白娇娇的态度虽然没有多么好,但也算是有求必应了。
  “谢谢三哥!”
  白娇娇甜甜的笑,白世波心里骂了句见鬼。
  这城里来的大小姐,还有跟他道谢的一天?
  都说女孩子嫁了人就懂事了,可白娇娇这也变化太大了吧?
  可因为白娇娇的五官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白世波怎么样也讨厌不起来她。
  “你赶紧家去吧,大白天别在街上瞎溜达。”白世波道。
  现在在街上溜达的都是些二流子,正经人谁不干活啊。
  “知道了三哥,我不打扰你了,三哥再见!”
  白娇娇冲白世波挥挥手,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白世波看着白娇娇的身影半晌没有回神。
  他突然有种,白娇娇本来就是他的好妹妹的错觉。
  “白世波!你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咋从来不跟我说呢?!你小子不够意思哈!”
  白世波的师兄锤了白世波一下,也跟着白世波盯着白娇娇渐行渐远的背影瞧。
  “我小妹已经结婚了。”
  白世波收回目光,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她男人狠的厉害,你还是别想了。”
  沈衡下工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了晚霞。
  从白娇娇送完饭走了之后,沈衡的心思就跟着她一块回家了。
  放工的点一到,沈衡就像是身后有狼追一样往家里头赶。
  可到了家门口,他又有点胆怯。
  饭菜香味从院子外头就能闻得到,沈衡喉咙不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怂货”,伸手把门推开。
  一进门,他就看到白娇娇在院子里蹲着倒腾几根竹竿,像是在打什么架子。
  “衡哥,你回来了!”
  大门年久失修,一开就是“吱扭”一声,白娇娇听见了动静,转头果然看见了沈衡。
  “你干什么呢?”沈衡明明回的是他自己的家,却一时间有些拘谨了。
  “趁这两天还不忙,我想把架子搭上,种点芸豆和黄瓜,”白娇娇说着话,把手里的活扔下,“衡哥,饭都在锅里了,你洗手吧。”
  第11章 能干
  沈衡愣愣看着白娇娇忙里忙外把饭菜从厨房里头搬出来,还听她絮絮念道:“咱们家里头这个厨房太危险了,真怕哪天不小心引了火就着完了,等收完麦子,我们修个像样的吧?”
  现在的厨房就是茅草搭起来的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架子,连烟囱都不必通,四边都可以冒烟。
  沈衡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过日子,他只是觉得活着就行。
  听着白娇娇的话,他心里陡然升起湿漉漉的滋味。
  “行。”
  晚上还是炖萝卜,这个时候物资匮乏,蔬菜也就这几样,勤快点的在自家菜园子多种点,像沈衡这种过得糙的,院子里能习两垄萝卜就已经不错了。
  白娇娇吃的不多,一盆菜几乎全落在沈衡肚子里,沈衡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幸亏白娇娇知道沈衡的饭量,不然怕是沈衡都不能尽兴。
  白娇娇想收拾,却被沈衡夺了过去:“这些事以后不用你干。”
  “我想干。”白娇娇眨巴眼,一脸真诚。
  沈衡发现他好像娶了个小狐狸精回来。
  这小媳妇是在勾引他吧?
  是吧?
  沈衡摸摸下巴,看着白娇娇那双亮晶晶的眼。
  再忍就不是男人。
  把桌上的碗筷往厨房一扔,把跟在他后头出来的白娇娇一把抱起来,抱回屋扔在了炕上。
  “衡哥!”
  沈衡像只热情的大犬在白娇娇脖颈处嗅来嗅去,湿热的气息和温软的唇落在她身上,白娇娇伸手推着沈衡:“衡哥,不行……”
  沈衡虎起了脸,凶道:“我睡自己的媳妇,还不行??”
  白娇娇撅起了嘴,声音软软:“衡哥不许欺负人。”
  白娇娇就如两汪泉水的眼睛瞪着自己,沈衡不需一秒就败下阵来。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嘴硬:“你求求我,要是求得好,我就饶了你。”
  “衡哥,求你了。”
  示弱的话白娇娇张口就来,软软的小手抓在沈衡衣服上,轻轻晃着。
  沈衡咬牙。
  娘的,她这一求,更饶不了她了。
  “求得不好,心不诚。”
  沈衡明显在耍赖,白娇娇只好红着脸闷声说实话:“衡哥,我……我下午来事儿了。”
  “什么事儿?”沈衡一个自己野蛮生长大的男人,哪知道这些,还亲着白娇娇的额头,语气低沉缱绻。
  “就是那个!”白娇娇抬头看着沈衡,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声音压低,在他耳边道:“月经。”
  “……”
  沈衡的动作一下子就僵硬了。
  “噗嗤。”白娇娇看着沈衡黑着的脸,不小心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沈衡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保,这小媳妇都快骑到他头上了。
  他想虎着脸吓吓白娇娇,谁知道下一秒白娇娇却亲了亲他的嘴唇,像是在哄他补偿他一样。
  白娇娇的吻如同蜻蜓点水,沈衡还在咂么味儿呢,人就从自己的怀里跑出去了。
  他重重往边上一坐,吐了口浊气,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心道自己这么着非憋出病来。
  白娇娇翻出了一张图纸:“衡哥,跟你说正事。”
  沈衡接过:“这是什么?”
  沈衡看着精细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他都认识,但心里有点自惭形秽。
  白娇娇是上过高中的人,他却连识字都是当初在扫盲班学的。
  白娇娇一心只有正事,没注意到沈衡心里想什么:“用这个来割麦子,一下能砍倒一大片,不弯腰。”
  “铲刀?不长这样吧?”
  沈衡记得倒退十多年,他刚记事的时候见过有人用过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