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这快起来,简直,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啊!
  米春舟拔腿就往外面追,小丫头在水里灵巧得就像是一尾小鱼,都快游到湖中心了。
  湖心码头那里停着一条小船。
  米春舟的学生杨锦泽每天都在那里画荷花。
  “唉,孩子大了,真是没办法……”
  米春舟叹口气,一转身,差点跟高原的大脑袋撞一起。
  高工程师望着湖里:“这谁游泳呢?”
  米春舟扯了扯唇角,“我家毛毛。”
  高工诧异,“你家狗狗还会游泳呢?”
  米大师骄傲地把下巴一抬,“那是,游得好着呢。”
  涂诺跑得快,水性也好。
  小丫头中学时有两大爱好,一个是长跑,一个就是游泳。
  长跑是实中稳坐的第一名,游泳也拿过市里的金牌。
  如果不是因为个子矮了些,说不定就是个奥运冠军。
  米春舟说着话向高西原身后看了看,“严承光呢?”
  高西原无奈一笑,“走了。”
  “走了?”米春舟不信,跑出去又回来,“不说了好好聚一聚的吗?他去哪儿了?”
  高原一面欣赏着米春舟的新作品,一面说:“还不是因为你?”
  米春舟不能明白,“我怎么他了?”
  高原看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刚才说小糯也在。然后严承光那个大神经挂了电话,脸色就不对了。后来都到门口了,却说突然想起有件事要去染色厂处理一下,待会儿再过来。”
  前几年市区大变样,三环以内工厂全部外迁。
  宇辉纺纱厂和染色厂一起搬到了这边一座镇子里。
  染色厂是严承光妈妈当年的心血,他格外上心。
  所以,先去处理一下工厂的事情再回来小聚,借口不错。
  只不过……
  米春舟有些担忧,这两个人,一个不让说,一个故意躲,等哪天他们掉了马,还能一起愉快玩耍吗?
  不过,好在糯糯的小念头已经被他打消了。
  只要小丫头不喜欢严承光这只老孔雀,其他那些就都是小事情。
  高西原说完又感慨,“老严是真怕你家糯糯啊。唉,他当初到底骗了你家糯糯多少压岁钱啊?”
  当年,严承光一开始嫌弃米小糯笨,太耽误他时间,不想给她补课。
  后来小丫头用自己的压岁钱买好吃的贿赂他,他才勉勉强强给她补。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米春舟冷冷一笑,“反正这辈子都还不完。”
  说到这里,米春舟又突然想起,“老严他不能开车,怎么去的染色厂?”
  染色厂距离这边还有十几公里路呢。
  高原说:“他说先去荷花湖码头坐船去公交车站,然后再打车过去。哦,对了,小糯呢?我都好几年没见她了,又长高了吧?”
  高原说着,就四处看着找涂诺。
  米春舟想起涂诺临走之前的威胁,笑一下,说:“她没来,我故意吓老严的。嗯,等会儿,你刚才说老严去哪儿了?”
  高原,“去码头坐船啊。”
  “去码头坐船?”
  米春舟想了想,莫名有些期待。
  码头那边距离他的爱徒杨锦泽的写生船可就不远了。
  这如果两个人撞上了,可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第二十六章 我没流口水
  涂诺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 今天早上为了驱散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去跑了一个两千米,体力消耗有点大。
  刚才逃跑的时候又有点着急, 眼镜都没摘就跳进了水里。
  她手里拿着眼镜,划水不大利落, 所以,从六叔的画室到码头, 往常几分钟就能游完的距离, 她愣是游了十几分钟, 还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 终于是到了。
  湖心这艘小船是六叔特意买了放在这里, 供那些学生划着去湖中心画荷花用的。
  现在天气热,太阳又晒, 没几个人喜欢在船上多待。
  所以,这段时间这艘小船几乎就成了六叔那个最努力的学生杨锦泽的专属。
  杨锦泽人长得帅, 画画也努力。
  他每天都来这里写生,白天画映日荷花, 晚上画荷塘月色。
  六叔心疼他, 还特意在船上给他装了一个遮阳的大篷子。
  为了不辜负老师的厚望,杨锦泽更加努力地画画写生,恨不能吃住睡都在湖上。
  他在船上准备了很多小零食、自嗨锅什么的, 午饭都经常在船上解决。
  涂诺游到肚子发空, 她一边想着杨锦泽的麻辣自嗨锅, 一边游泳,终于是游到了小船的旁边。
  她先扒住船舷喘口气,然后就一边戴着眼镜,一边冲正坐在小船那头聚精会神地画着画的背影招了招手, “喂,杨锦泽你过来拉我一把,没力气了。”
  男人听见呼唤,端着调色盘转过身来。
  船头太阳底下,对面好大一片荷花。
  男人就背对着那片荷花坐着。
  他长腿劲腰,眼眸微眯,模样很是慵懒。
  不过,在看见涂诺的那一刻,他吃了一惊,英挺的眉毛不由一蹙。
  涂诺还没戴好眼镜,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快过来拉我一把啊,”等她把被打湿了镜片的眼镜戴上,“累死……”
  涂诺后面的话没说完,眼镜片上面被水珠折射成七彩的阳光中,男人站起身,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于是,涂诺就慢慢地把头又缩了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严承光。
  是因为这一路都在想关于他的那些事,出现幻觉了吗?
  一定是的。
  涂诺想明白了,小心翼翼地又露出半边脑袋去看,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湖光水色里。
  太阳光底下,严承光的眸色有些浅,皮肤也愈发地白。
  他的睫毛根根纤长,排成一排,在眼睑上落下浅淡的影子。
  唇色却是十分地艳。
  他低头看着涂诺,眼眸疑惑,喉结上下滑动,薄薄的嘴唇就抿得愈发紧。
  看来,意外的人并不只有涂诺一个。
  严承光蹲在船头望着水里的女孩,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你是?”
  严承光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心跳也有些快。
  刚才,他听说米小糯在春山居,一开始还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劝说自己,该来的总会来。
  可是,临到门口,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
  当年,他为了激励那孩子考明师大,说他会在明大等她。
  到时候带她吃遍明大食堂所有好吃的。
  小姑娘很信他,认认真真地让他把誓言签在照片上,还认认真真地跟他拉过钩,说谁做不到谁就是小狗。
  其实,那时候她只是害怕她自己会做不到吧,毕竟,他的成绩那么好。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把数学学好。
  因此也更加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相信他。
  米春舟都跟他说,小丫头崇拜他崇拜到把他的照片贴他家神龛里当神拜。
  她把他当神,到最后,他却连贼都不如。
  现在突然这么一见面,他该怎样面对她?
  他很慌。
  严承光在监狱那两年,每天耗尽体力的劳作以后,躺在硬板床上纠结的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他害怕舅舅会死。
  第二件,他不知道出去以后怎么面对米小糯。
  想的多了就成了身体里下意识的习惯。
  以至于只要听见米小糯这个名字,他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别人都说他在商场杀伐决断,狠辣利落,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