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事实上,第一周目的时候,云逸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他成为了第一个一统天下的皇帝,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皇,万万人都得跪伏在他脚下高呼万岁。
  可耐不住他太狠太残暴,一开始或许还能励精图治,可后来那皇位坐的越久,他眼中的天下百姓就越低贱。
  苛捐杂税,沉重徭役,官员庸碌……苦的是四国百姓,可百姓只是能忍,并非当真如烂泥一样低贱,如被鞭笞屈打的畜牲一样麻木无力。
  于是国家尚未稳定就□□四起,载舟的水终究变成了覆舟的浪,民怨如滚水,沸腾着自己的血泪,硬是咬牙将偌大的王朝掀得动荡不安。
  小世界眼瞎选中的主角也就成了促使小世界毁灭的罪魁祸首。
  “所以棉棉,书里说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有时候并不对。”
  至少,对这个任务世界的主角云逸而言,这句话简直是他最好的遮羞布。
  他并非后天环境所造就的坏,也不是赵小梨那样从出生就被气运推动着一无所知的坏,他就是天生恶种,他就是一颗善于包装自己的毒瘤。
  第34章
  云棉其实听不太懂系统所说的什么恶种毒瘤,她懵懵懂懂记在脑子里了,身体却飞奔着跑向娘亲的卧房。
  “娘亲,棉棉可以把花花戴到你头上吗?”穿着鹅黄宫裙的小郡主捧着自己买到的好看花钗,仰着小脸满满都是期待。
  云裴锦的回答是随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钗环,对着女儿微微俯身低头。
  云棉找好角度,将花钗动作很轻很轻地插到娘亲的发丝间,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会弄痛了她。
  云裴锦用手扶了扶这只钗,笑盈盈地问女儿:“小棉花,娘亲好看吗?”
  云棉吸溜一下口水,超大声超诚恳回答:“好看!娘亲是大庆第一美人!棉棉喜欢!!”
  说着就趴过来伸手紧紧抱住娘亲,脸蛋在娘亲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像只翻着肚皮吸猫薄荷的小猫。
  云裴锦被女儿逗得开怀,伸手捏捏她软嫩的脸颊:“我们小棉花以后会生得比娘亲更美的。”
  云棉受惊地瞪圆了眼:“不可以!娘亲要世界第一好看!要永远永远都这么好看!”
  云棉才不在乎自己以后好不好看呢,只要娘亲最最最漂亮,她就会是世界上最最最骄傲的小朋友!
  云裴锦对女儿奇怪的执拗不甚理解,不过小家伙黏黏糊糊一点都不愿意分开的小模样还是成功愉悦到了她。
  等云棉终于想起来还有一群皇子皇女在等自己时,云裴锦看着女儿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偏头问身旁的秋月:“小郡主这些日子,性格是不是较之前活泼了些?”
  秋月笑着回答:“奴瞧着也是呢,不过许是小郡主慢慢长大了,接触的人越多,您这两年又守在她身边教导,性子也就越发活泛了,应是件好事才对。”
  “是啊,可边境战事将起……”后面的话,随着一声轻浅的叹息缓缓隐逸。
  秋月也微微蹙眉,恭谨地垂首不再接话。
  她家主子不仅是大庆的长公主殿下,更是战场上浴血拼杀的将军,若这些年不是长公主和其他将军将士们豁出性命守卫疆场,又哪里来的繁华大庆昭昭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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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大庆长公主殿下的寿辰,除了居于宫中的帝后二人派遣内侍送来重礼以外,皇宫里如今正长成的皇子皇女们更是尽皆到场,朝中重臣纵使对长公主以女子之身掌将军之令颇有微词,也以能受到赴宴邀请而自得。
  可以说,今日的长公主府这场盛宴,除了帝后二人未曾亲至,其余赴宴之人堪比皇家宫宴。
  这是独属于长公主府的尊荣,是由长公主一手铸就的荣耀。
  云棉认不得那些官员重臣,看他们携带的家眷也只是有些许眼熟,所以就没有跟着娘亲凑热闹,自己领着大哥和其他几个皇子皇女随意在府里玩耍。
  “小棉花,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吃御膳房做的三角酥吗?我昨日命人试着做了,味道也不差,下次你进宫便来找我,我拿给你吃。”大皇子云昭说着,手痒地捏捏小郡主脑袋上圆圆的发髻。
  云棉乖乖被大哥捏头发玩,闻言眼眸微亮:“好呀!我明日、不,后日就去!”
  “母后说你前几日进宫了,怎么不来寻我们?”云辰猜测道:“莫非,小棉花还生我的气?”
  云棉鼓脸:“……二哥,你不提的话我都已经忘掉了!”
  云辰忍笑,顺便抬手把还在玩妹妹头发的那只手给打掉。
  迎着大哥不满的目光,二皇子云辰温和地笑笑:“小棉花,再过一旬你就要入学堂了,到时要不要入宫,和我们一起上学?”
  云棉正准备回答,突然听到系统叔叔的声音:“棉棉,男主不见了,他正在偷偷接触未来的武将,白烈。”
  云棉愣了一秒,目光在小孩子堆里环视一圈,果然没发现云逸的身影。
  不过在短暂的思考后,小郡主就愉快拍手决定道:“大哥二哥,二姐姐三姐姐,我们去娘亲的练武场玩吧?我最近在和娘亲练武,每天都好累的,不过我已经可以在木桩上扎马步半个时辰都不掉下来了!”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小郡主想要跟他们炫耀自己这段时间习武的成果了。
  不止是云昭云辰等皇子,就连云裳两位皇女也好奇起来,想要知道一向软糯糯的小棉花团子能变得有多厉害。
  于是皇家幼崽团就这么气势汹汹一路赶往习武场。
  至于什么接触未来武将的男主?云棉不喜欢他,不想带他一起玩,也不想管他到底在干什么。
  系统听完宿主的碎碎念,飞在她身后几度欲言又止。
  等到演武场外面的时候,它再想开口也来不及了。
  几个小孩都听到了云逸在演武场里对白烈说的话。
  “……怎么,你也瞧不起我这个三皇子吗?或者你看重的先追随的人不是我,而是云昭云临?白烈,我知你从小便有将军之志,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父亲和祖父,看他们怎么选择吧!”
  全然不是平时示弱的语气。
  云辰的步伐一顿,眼中笑意浅了些,拉住云棉和三妹,在被里面的人发现前,又悄声退离了这里。
  到了花园,云昭的拳头已经捏得嘎吱作响:“又是他!二弟你拦着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被他拦着,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混账东西。
  “他怎敢如此嚣狂?那白烈可是白老将军的子孙,便是父皇也不会允许我们用那种态度对待家国功臣的后代!”云昭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云逸每次都喜欢作出可怜柔弱之态恶心人,又为什么敢对着将军后代如此高高在上?
  便是他,身为皇长子,心里再多的狂傲也绝不会那般……那般……
  “没发现他将所有奴仆宫侍都遣散了吗?”云辰平淡道:“想来应是以为无人知晓这场谈话才敢这般大逆不道吧。”
  云棉诧异地看一眼二姐姐三姐姐,发现她们两人脸色都有些发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魂不守舍。
  抿了抿唇,云棉抱抱二姐姐又抱抱三姐姐,让秋瑾给她们二人上了一盏热茶。
  “系统叔叔,为什么刚才只说了大哥和四哥?没有说二哥呢?”云棉把云逸那句话记得很清楚。
  她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宫廷之争并不陌生,所以隐约也能明白那句话想表达的意思。
  可,为什么不说二哥呢?
  “……因为这位二皇子患有足疾。”系统轻叹道:“若不是这样的话,当初云逸想要夺得大庆皇位,哪有那么简单?”
  二皇子从小聪慧多智,性子也最是稳妥,比起易怒冲动的大皇子而言,更为朝中大臣们所青睐和看重,可……他一岁时被云逸趁宫侍嬷嬷不注意,推下暖榻,摔断了脚筋。
  即使后来皇帝征天下名医为二皇子看诊,凭借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那只右脚也恢复不了原样,现在只是穿着特质的鞋,所以才看不出来走路有什么问题。
  可一国之君怎么能是个瘸子呢?所有人都默契将二皇子排斥出了皇位继承人的争斗,就连这位二皇子自己,小小年纪也似乎明白了许多,所以即使生母是皇后,他也性格温和,很少和人起争执。
  听完系统叔叔的话,云棉沉默半晌,突然出声愤愤道:“云逸是个坏蛋!!”
  云昭等人一愣,随即失笑。
  “对,小棉花说得没错,云逸就是个坏蛋,混蛋,臭蛋!”已经九岁的大皇子云昭恨不得把这句话嚷嚷的全大庆都知道。
  云辰无奈地笑笑,叮嘱妹妹:“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有旁人在,可不许再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会得罪人。”
  云棉盯着二哥,眼眶一点点泛着红:“可是他欺负人!我永远都不会和他一起玩的!”
  脚摔断了会有多疼?云棉不知道,但她本能的害怕,而且那个时候的二哥才那么那么小一点点呢,他只比云逸大了一个月而已。
  “妹妹不怕,大哥会保护你的!”云昭承诺道:“大哥好好练武,以后一拳就能把坏蛋打翻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云棉盯着大哥高高大大的身形,吸了吸鼻子:“我也好好练武,以后和大哥一起打坏蛋!!”
  云昭:“!!!”
  不愧是小棉花,有魄力,够义气!
  虽然小丫头看着还是小小软软一团,好像一根手指头都能把她给戳哭,可她凶巴巴说要打坏蛋的时候,云昭还是想把她抱起来像父皇那样扔高高~
  当然了,基于种种现实,他手痒了又痒,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云辰给妹妹擦了眼泪,看了眼远远守着的宫侍奴婢们,低声对大哥和弟弟妹妹们说道:“今日之事不要往外张扬,天知地知我们知晓就行,若是传扬出去,先不说旁人信与不信,单是被朝臣知晓,武将派定会因此而震怒,若此事闹大,皇家和武将世家就该生龃龉了,恰逢近日边境不稳,这个节骨眼,不要再起动荡的好。”
  “那就这么算了吗?更何况白烈是白老将军的孙子……”云昭对武将比对文臣更为尊敬,所以此时也多有愤懑。
  云辰拍拍大哥的手臂,安抚道:“别急,回宫后私下告诉父皇便是,到时候父皇定会安抚好白家的。”
  连他都明白的道理,父皇不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云逸着实出了个昏招……最近父皇每日都发愁到底派谁去边境御敌,原本昨日才定好白家,如今看来……
  云辰怜惜地摸摸云棉脑袋,低声叮嘱道:“等寿宴结束,棉棉也把此事告知姑母,让她……让她做好挂帅出征的准备吧。”
  大庆若真有那么多武将的话,当初何必逼得姑母一个女子披挂上阵?
  如今云逸为一己之私得罪白家,言语间又如此野心昭昭,从此这后宫朝堂的局势,怕是再也稳当不了了。
  第35章
  云棉听二哥的话,在寿宴结束后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娘亲。
  顺带着,她也把二哥的叮嘱也一一说了出来,好奇问:“娘亲,你要出征吗?出征是要骑着大马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对不对?”
  云棉趴在娘亲怀里,稚嫩的童音软糯糯的,像一颗柔软甜蜜的糖。
  “棉棉可不可以和娘亲一起去出征呀?”她不想离开娘亲,一天都舍不得。
  云裴殊沉默着抚摸女儿单薄的脊背,许久才喟叹着说:“小棉花,娘亲要是去战场了,就把你送入宫中去,你平时多听你舅舅舅母的话,可好?”
  “……不好。”云棉闷闷地侧脸,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袖:“棉棉不想和娘亲分开,棉棉也要去战场!”
  云裴锦失笑,低头和女儿温热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两三个你竖着叠起来也不一定有马头那么高,你要怎么去战场啊?”
  “可是棉棉要一直陪着娘亲的!”云棉有点急了,白嫩的包子脸皱巴成一团,难受道:“不去不可以吗?娘亲别去,在家陪棉棉。”
  她没有经历过古代的战争,她上辈子困于医院,这辈子的记忆更是从小锦衣玉食,她甚至不理解战争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眼瞳明亮倔强的女儿,云裴锦屈指敲敲她额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娘亲要是不去的话,很多人都会失去至亲和家庭,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云棉闷闷地抿着唇,不说话了。
  可是娘亲走了的话,棉棉也没有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