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殊不知王秀兰的心眼跟杨思情b有得一拼,不然以前杨思情b能让她白白拿走工分?
  等杨思情离开灶屋,王秀兰的满面笑容才慢慢退却,tui一声,射出嘴里的话梅胡。
  “妈,额姑对额真好!”
  杨有官单纯的话语换来王秀兰的讥讽:“你姑哪儿是对你好,她是怕自己丢咧这门好亲事。”
  死丫头说回乡看望他们孤儿寡母,本以为她是良心发现。
  原来是在北京没有户口本就没法子扯证,她怕解放军跑了,这才赶紧回乡找她拿户口本。
  当年她哥没死,她都不管不顾偷跑出去。
  现在她哥死了,她跟城里男人扯了证,往后会管农村他们几口人的死活才有鬼。
  不行,不能让死丫头那么容易拿到本本,得好好把这件事算计明白。
  甭跟死丫头客气,宰的就是熟人,这叫杀熟。
  原来王秀兰刚才是假装忘记户口本放在哪里,为的是腾出时间思考怎么从杨、蓝两人身上刮下更多油水。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你我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只是一盘还比一盘大,盘套着盘。
  小小一间灶屋,就在刚刚,诞生了两个影后。
  她们互飚演技,贡献了一出“不动声色又工于心计”的精彩对手戏。
  只是在角色设定方面,杨思情这种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未婚小姑娘,怎样都要比底层劳动人民出身的农村寡妇棋差一着。
  杨思情背着双手,哼着小歌,悠然自得地朝蓝巍走来。
  蓝巍微微挑眉,好笑地说:“杨姐瞧着心情不错,莫非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杨思情举手比个“ok”:“杨姐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根据她嘚瑟的小模样,可以推测,她已经陷入对自己的盲目自信当中。
  蓝巍倒是无所谓她谈的结果如何,他的原计划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两个字:佛系。
  盲目自信的杨思情突觉膀胱一酸,尿意不来则已,一来就呈汹涌之势。
  赶紧三步两脚走到蓝巍身边,拉拉他的衣袖。
  蓝巍低头看她。
  杨思情踮起脚,在他耳边说:“我想尿尿,你陪我去村里公厕,我一个人不敢去。”
  杨家村家家解决三急都要去公厕。
  从人五谷轮回之道出来的“人造肥”是重要、珍贵的“绿色化肥”,杨家村村委会打出“粮食丰收靠大家,把屎尿拉到一处”的口号。
  村里人有时候走在路上突然想那个,都要憋着跑去自己耕种的责任田脱裤子解决,肥水不流外人田。
  伟大的生活学家史云女士曾经曰过:世界上有三样东西藏不住:三急,喷嚏,爱情。
  还等什么,赶紧走。
  蓝巍把杨有米交给杨有钱看顾,交代他一声自己和他小姑去公厕,很快就回来。
  农村的公厕……算了,这段掐了,不想细写,自由发挥你们的想象力。
  作者有话说:
  多留言。
  第五十四章 群情激动
  ◎我跟你这个人精待久了,老是有一种“自己是弱智”的错觉!◎
  杨思情憋着气冲进公厕出恭, 再憋着气冲出来,等跑到十米开外才放开气道,扶着枣树树干大口大口呼吸乡野间的泥腥味。
  背对公厕等待的蓝巍只见一抹倩影飞速穿过自己的余光, 扭头定睛一看, 她人已经站在不远处的枣树下, 胸脯起起伏伏做气体交换运动。
  他了然一笑,心说肯定又憋气了吧。
  她上北京的公厕也是这样憋气进憋气出。
  总憋气, 肺活量都被她锻炼得优于常人。
  她说穿到这里,什么都能慢慢习惯, 最最最无法习惯的就是这里普遍糟糕的卫生条件。
  为什么要说三个“最”,因为她说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奇奇怪怪。
  蓝巍笑容不减,高声说道:“换你等我,我也去上一下。”
  背对他的杨思情无力地摇摇手,让他赶紧去。
  解决完三急, 小两口并肩走在回去的村道上。
  他们说着话, 走得缓慢。
  杨思情用斗志昂扬的声音向蓝巍汇报“灶屋会谈”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说话间眉飞色舞,酒不醉人人自醉。
  蓝巍等她夸夸其谈完, 不得不打击她一下:“我觉得吧,那个嫂子看起来是个‘精细人’,不太可能只让我们给杨有官付个学费钱就把户口本交出来。而且农村生产队年末要按每户的人头分口粮,应该会用到户口本才对,她怎么会忘记户口本放在哪里?那样子跟你说, 估计是在打发你。”
  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杨思情自我陶醉的情绪极速冷却, 醒悟过来自己被农村寡妇虚晃了一招都没及时发现, 反而沾沾自喜,丢人了!
  随手在泥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气闷地左一下右一下抽打着空气:“说什么‘贫下中农觉悟不高’,都是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贫下中农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比谁都不少。”
  “贫下中农只是生活困难点,又不是缺心眼。”
  杨思情负气地说:“对,缺心眼的是我。”
  “你没缺心眼,你是应该多长个心眼。”
  杨思情走到他前面两步,停下来转身拿树枝指着他,威胁地说:“你这种‘云端里看厮杀’的风凉态度惹得我很是不悦!”
  “你不悦是我惹的吗?这位女同志,你不能因为自己吃了败仗,灰心丧气,就乱给我按个罪名,准备通过欺负我来找回失去的自信心,你这样不厚道。”
  杨思情把树枝往地上一扔,无理取闹:“我就欺负你!我就不厚道!我来到农村,心情好不容易灿烂了一丢丢,结果被你的两三句话又给打回原形!我跟你这个人精待久了,老是有一种‘自己是弱智’的错觉!”
  杨姐的无理争三分警示我们:永远不要在别人兴头上浇冷水,哪怕对方是错的,而你是出于好心提醒人家。人家可能不但不会感激你,还会恼火你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扫自己的兴。
  蓝巍扑哧一声,笑场了:“这位女同志,你说自己是弱智就太谦虚啦,你跟弱智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滴。”
  蓝团长也是真的勇士,敢于顺着她的话调侃之。
  但见杨思情像只敏捷的母兽,低喝一声跳到他后背上,双腿夹住他的腰:“我不管,你就是惹到我了,所以你要背我回去。”
  “祖宗,赶紧下去。咱回北京后我背着你跑五公里再做深蹲都行,在这里不行。”
  虽然蓝巍自己也觉得背着心爱女人在农村广袤的乡野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一段路,是件挺浪漫、挺有美感的回忆。
  但是想归想,不能付诸行动。
  杨思情b因为一心想嫁给城里人,她待在老家时并不爱搭理村里这些穷困男人,最多会跟那些北京知青走得近一些,因此她在老家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作风问题。
  撇去她哥吊死的事不提,村民们对她的风评都比较正面,不像北京的恶评如潮。
  他们从城市来到农村,也要尽量遵守正经恋人在公开场合亮相时应该保持的身体距离,以身作则告诉旁人他们谈的是革命恋爱,维持杨思情b在老家的正面风评。
  省得他们走后,老家的人在背后议论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勾引到他这个解放军的。
  杨思情第二次被他扫兴,跳下他的后背,噘着小嘴先走一步。
  蓝巍大长腿一迈,又把距离给消灭了,一段由某人单方面无理取闹引起的小插曲由此终结。
  插叙简单说一下杨家村生产队日常如何挣工分和按工分分配口粮,邻近那些村庄生产队的情况跟杨家村大同小异。
  首先是挣工分。
  生产队把一天划分成五个工时,上午三个,下午两个,一个工时给两个工分,一天最多可得十个工分。
  村民劳动时有记分员随时随地巡查每个人的劳动情况,劳动的村民之间也会默默相互监督。
  那些滥竽充数磨洋工的人会被扣工分,甚至不给工分。
  每个队员每月的出勤情况和工分情况会汇总成表,挂在墙上接受群众查看。谁对自己或别人的工分有疑议,可以在全体队员例行会议上提出来。
  然后是分配口粮。
  基本上全国生产队实行的都是八二开分配口粮,即每人每年能分到的口粮,其中80%来自人人有份的基本口粮,剩下的20%工分口粮则是根据每人每年的总工分多少来分配。
  因此那些失去劳动力或者暂时没有劳动力的村民也会分配到基本口粮,只是比别人少而已。
  当然,生产队口粮的实际分配情况并非像上面所说的那样笼统,实际的分配情况要更多样化、人性化、因地制宜化。
  不过这个年月全国都穷,平摊到每人头上的口粮常常吃不饱肚子。
  农村不管走到哪里,看到的人全是一水儿的瘦不拉几和一张张饥饿的脸孔,很难看到一个胖子。
  像杨思情这样被蓝团长养胖了几斤就紧张得要减肥的人,在他们看来是神经病一样的存在。
  挨饿的时候,胖的这几斤肉那可是地主家的余粮,帮助对抗饥饿。
  杨家村靠近农田的地方有用木架吊着口铜钟,一天要由敲钟员对着手表上的时间敲响五次,上午响三次,下午响两次,代表一天的工时。
  清脆的钟声传遍四野,在田野间回荡,干农活的村民们凭钟声上下工。
  敲钟员敲钟的工作也算工分,一天给两个工分。
  至于手表,那是生产队的财产,轮到哪个敲钟,就把手表给哪个戴。
  戴手表在农村是件拉风的事,佩戴的人常常故意把袖子折起来露出手表。
  十二点半,上午收工的钟声敲响,耕耘的村民们纷纷放下农具,收工回家吃午饭。
  农具就扔在田间,没人会去偷拿。
  犁田的牛由饲养员牵回饲养场吃料、休息,饲养场建在村子高处,抬抬眼就能看到。
  那几个在杨家小院胡闹的小鬼头已经把杨思情带着个解放军回村的消息广播出去,因此好几条回村乡道上的村民都在热烈议论这件事。
  他们像突然得知《回家的诱惑》特么出第二部 了那样兴奋,逢人就说。
  本来杨家和村长家的恩怨已经被他们嚼烂,没兴趣再嚼。
  奈何今天,啊哈,沉寂已久的杨家居然迎来后续剧情,这次还加入了新角色——解!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