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那你怎么说的?”
  郭远志有些心虚:“你也知道,我这里做什么生意的,不敢跟人家硬扛,就,就说了你是过来卖表的。”
  “那人信了?”
  “刚开始没,不过我把你那劳力士拿出来给他看了后,他就信了。城哥,我后来去查那人身份了。”
  “查出来了?”
  郭远志嘿嘿笑着:“还没,不过你让我查的那事,有些眉目了。”
  原来,顾城觉得自己表哥,张大强的未婚妻有点问题,就让郭远志查了查。
  结果还真查出了问题。
  那个姑娘,是京都郊区上阳村的一个小寡妇。据说跟丈夫结婚不到半年就守了寡,村里人都说她命硬,平时不怎么来往。
  可小寡妇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还有了工作,伪造了工人家庭背景。
  张大强和姚丽莎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而介绍他们认识的人,是张大强在赌场认识的。
  这里面处处充满疑点。
  首先,是谁那么大本事,给姚丽莎换的身份。
  其次,张大强的赌友怎么会认识城里姑娘。
  再次,张大强的赌友本身就是单身,如果真认识条件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不留给自己交往?
  这就好像是特意给张大强设的局一样,用长相柔美的城里姑娘引他上钩。
  而张大强本身啥都没有,除了有个好姑姑。
  这个姑姑就是张佩玉,他们老顾家最容易攻克的弱点。
  是不是,如果张佩玉拿了首饰给姚丽莎,第二天就会有人去搜他们家?
  顾城感觉后背有些凉,他问:“除了这些,还查到什么。这个姚丽莎,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郭远志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当我搞情报的啊!我特么就一个黑市小头目。两天时间能查到这点消息已经不错了。”
  顾城点点头:“多谢,还请你继续查下去。”
  “放心,已经安排兄弟们盯着了。至于张大强,嘿嘿,已经在设局了,大概半个月收网。”
  顾城嘴角微勾:“嗯,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幕了。”
  “不正好把你撇出去?也省得他们老张家起疑。”
  “嗯,兄弟们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那钱......”
  “按之前说好的,一半留给兄弟们当感谢费。至于能弄到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好嘞,这我就放心了,也能让他们放开手脚去干。”
  “还是那句话。”
  “别把你扯进来。知道知道,安心啦。”
  顾城点点头,准备离开。郭远志喊住他:“手表钱不要啦?”
  “在你这儿再放两天,我初五过来拿。”
  郭远志撇撇嘴:“你还真放心我。”
  顾城轻笑:“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郭远志一噎,倒也没说什么了。
  送顾城到门口,还压低声音说了句:“你那手表太贵,不好找买家。”
  顾城轻蹙眉头:“实在不行,就便宜卖了吧。家里急用钱,等不了那么久。”
  “成吧,这一压价可就没多少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顾城点点头:“多谢了。”
  两人表演一通,就各奔东西。
  墙角处走出来一个年轻人,看着顾城的背影目露疑惑。“难道,顾家真没东西?”
  顾城离开后,就去找了下乡前的好友。也没遮掩,直接就说借钱。
  不少人都变了脸色,推说没有。可也有一些靠谱的,直接从家里拿了钱。
  不管多少吧,好歹是个心意。
  顾城很感激,并且在心中承诺,将来对方若有需要,自己必当竭尽全力帮忙。
  一天过去,顾城拿着这一百五十三块外债交了住院费。问清楚老爷子还得多长时间出院,才回了病房。
  顾青荣一天没见他,还有点担心。看他完好归来,忙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第32章 手里呀捧着个窝窝头
  “去跟朋友们借了点钱。”顾城把口袋里仅剩的七块五毛钱拿给老爷子看。
  老爷子接过来,数了又数,还是不够十块。
  “小城,我这身体没事了,咱们出院吧!”顾青荣有些哽咽,他活大半辈子了,什么时候这么窘迫过。
  顾城轻拍着他的手安慰:“没事,我已经把住院费交了,医生说初七就能出院。”
  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激动了:“初七?初七你不是要回生产队?”
  “嗯,早上接您出院,下午去坐火车。”顾城笑着说。
  老爷子撇嘴,一点都不舍得这个孙子回去。
  可他也知道,这都是有规定的,晚回去,或者不回去,都会出大事。
  “爷爷,虽然我不能经常回来看您,但是我可以给您写信,您也可以给我回信。”
  “哦,那你记得写勤快点儿。”
  “那可不成,寄一次信得两毛五呢,咱家现在这情况,得省着点儿。”
  老爷子张口就想反驳,可看见顾城给他使眼色,就转了口风:“那你一个月至少给我寄一回。”
  “成。”顾城痛快答应,然后问老爷子:“中午吃的啥?”
  “素面。小垣身上没钱,只买得起这个。”老爷子显然对今天的伙食不是很满意。
  顾城也没说啥,总不能没钱还大鱼大肉吧。
  看天色不早了,他就准备去给老子买饭。
  结果刚打开病房门,就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伙子快速闪开,背对着他走远了。
  顾城危险地眯起了眼,很想追上去,可他不想打草惊蛇。
  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打了一份小米粥,回到病房喂老爷子吃下,才在心中盘算开来。
  顾家,顾振全下班后,捂着空荡荡的肚子回了家,结果发现顾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而张佩玉在一旁啜泣。
  他问:“怎么了这是?”
  顾垣有气无力地说:“饿!”
  张佩玉也哭诉:“老顾啊,你说怎么办?家里都没米下锅了。”说完肚子还咕咕叫了一下。
  “饿了吃饭呗,还能怎么着?”顾振全白眼一翻,不想理她。
  “可家里没米!”张佩玉委屈地说。
  “没米怨谁,不都是你把粮食送你娘家去的?既然这么有本事,那你就饿着吧!”
  “这,这也不能怪我吧,我总不能空着手回娘家啊!”
  “随便你吧,反正我是没本事变出粮食来。你要么饿着,要么回娘家吃饭。”
  “老顾,咱不能下饭店?”
  顾振全嗤笑一声,问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家里的钱都被你拿去娘家了,你让我拿什么下饭店,啊?
  再说了,现在就我一人挣钱,养五口人,不,或许还得带上你们老张家,你觉得我那五十几块工资,够咱一家下馆子?
  张佩玉,你特娘的能不能别给老子做梦了!”
  张佩玉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家里就真这么穷了吗,以前......”
  顾振全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指着张佩玉的鼻子骂:“别给老子提以前,以前你上着班有工资,以前家里有存款,以前个屁呀以前,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你这么个媳妇儿,害得老子爹在医院里连个药费都交不起!
  你知不知道,儿子今天都上别人家借钱去了。他那么大一人,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还没下班老子单位就传遍了。你个当妈的,就不能替他分担分担?
  就知道在家哭,难道这一切不都是你害的?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去娘家把钱要回来,不然,别怪老子跟你离婚!”
  张佩玉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我也不想的啊,可大强那个女朋友,是市里纺织厂的。人家好不容易看上他,这要是错过,可就再难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了。”
  “就你那个不学无术的大侄子?呵,人纺织厂女工能看上他?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顾振全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感觉姓张的一家子都是拎不清的。
  也不看看自家条件儿,就攀高枝。高枝儿是那么好攀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那个姓姚的就是个骗子。不然哪个大姑娘,会大年三十晚上去男方家里吃饭。
  这吃完,是不是还要住一晚?这住一晚,是不是还要一个屋?
  还巴巴等着对象的姑姑上门给她送见面礼,要不要脸!
  可张佩玉根本听不进去,还恐吓顾振全:“你要不给我吃饭,你信不信我去找我弟?”
  顾振全想起张继高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有点怂。
  挥了挥手,从兜里掏出几毛钱,递给顾垣:“去,买几个馒头回来。”
  顾垣感觉吃肉的天堂再也不复返,苦巴着脸出门了。
  可他刚打开院门,就看见一个鸭舌帽小伙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