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哦对了,你们有人喜欢祁湛吗?”
  她的手一抖,吸管就这么插歪了,漏了自己一手,黏糊糊的。
  有人滑着椅子转过来,兴奋地举手:“我啊我啊!怎么啦?”
  “新电影要上了呀,这儿还有一段时间呢,每周放个预告都能在热搜上挂着,想看死了啊啊啊啊!你们都关注了吗?”
  “当然啊!预告我都要看烂了!!”
  “那到时候干脆我们一起去算了?就算是我们小组团建哈哈哈哈!”
  “团建的事情不得问小组长么?”
  几个人聊着,转过来看苏梨,而她正在用湿纸巾擦自己手上黏糊糊的奶茶,几个人过来围着她问。
  “梨子,我们一起去看祁湛的新电影?大家都挺想看的。”
  “对呀对呀,就当放松啦。”
  没有人觉得苏梨会拒绝,因为喜欢祁湛好像是大势所趋,好像是默认的,大部分人都会喜欢他,他就是现在这个时代的流量和答案。
  怎么可能会有人拒绝。
  但苏梨就会拒绝,她敛了敛眸,随后有抬起来对她们笑了笑:“我就不去啦,你们去就好。”
  这些年,其实她会回避去电影院看祁湛的电影,以前倒是去看过,只是苏梨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看他的电影,自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明明是从小牵着她手的少年,明明是跟她一起吹海风的人。
  为什么突然…
  突然在那么远的地方。
  隔着那电影的大荧幕,不管祁湛演的是什么角色,苏梨看的时候只会想起她记忆中的祁湛,她以前以为自己会坐在台下为他挥舞荧光棒,但去了以后才发现,她坐在那满座的电影院。
  看着他,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身边人头涌动,身边人声鼎沸,可她什么都不想听到。
  她好想说,这是她的青梅竹马,这是她的阿湛,这是她的枕边人,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就算说了,也只会被别人当成疯子。
  一开始那个时候,她的手机屏保还是祁湛的照片,没有人怀疑过,因为太多人用他的照片当屏保。
  那时候,从影院出来的瞬间,苏梨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与他人无异,她也像是人群中的一个粉丝而已,这种割裂感差点把她震碎。
  后来苏梨就再也不想去电影院看他了。
  手机屏保也换成了别的。
  顶流的地下女友,没有被公开的人生,她飘无定所地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她问心有愧,甚至无法伪装成粉丝的模样说爱他。
  …
  祁湛的电影宣传依旧如火如荼地继续着,苏梨这周刚好有空,而祁湛也刚好有空,他飞回来。
  两个人又是许久未见,总算在这天见了一面。
  没有见面的时候那再多的繁复情绪,似乎都能被一次美好的见面给掩盖过去,他们这次见面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自然和融洽,祁湛还帮她喂了小鱼。
  苏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祁湛正站在鱼缸前看她的小鱼,见她出来,还说了句——
  “你想要做点新造景的话跟我说,我叫人来给你弄。”
  苏梨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告诉自己,你看,阿湛就是还是对你很好的嘛,他还是念着你,只是工作实在是无奈。
  或许她不应该想那么多。
  可苏梨总觉得心中不安,这种莫名的第六感和直觉,只会在她人生的某些重大时刻出现…
  比如,爸爸妈妈的意外,比如,爷爷的离开。
  苏梨没有多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知错误。
  这次祁湛在宁城陪了她一整个周末才离开,她后来几天看着祁湛传来的信息,时刻告诉自己不要再多想。
  工作也只是刚好空闲了一周,周一一上班,总部那边就把项目返了回来,给了指导意见以后让他们继续往下做,后面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繁复期。
  一周后的周末,全组都在加班。
  夜幕早已笼罩整个宁城,但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有人忙里偷闲,在加班的时候想换换脑子,稍微清醒一下,却没想到这一下是彻底清醒了。
  “我草!”办公室角落传出一声。
  “啥事儿啊?”
  “真的假的,有生之年能看到祁湛传绯闻啊?我直接睡意全无——”
  苏梨也从工作中抬起头来,本来在写方案的手一顿。
  “真的假的啊??我也来看看!!”
  “真的啊,就是新电影女主角贝文瑶啊啊啊啊!!这不会是什么因戏生情吧??”
  “祁湛出道这么多年是从来不传绯闻的…这次不会是为了新电影造势吧?”
  “有必要吗?本来就已经很火了,又不是没有话题度和热度,没必要传主演之间的绯闻,而且祁湛女友粉那么多…这个阶段爆这种事情反而会影响票房吧。”
  “也是啊…草,真的好真啊,那朋友圈得有多少姑娘要失恋了啊!”
  “救命,我也失恋了呜呜呜呜!!”
  “娱乐圈这种地方,据说能传出来的事情,不可能是乱编的,而且祁湛这个流量,他的公司会让乱编?这是压不住了吧…”
  苏梨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她是办公室里唯一一个“不喜欢”祁湛的,所以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无所谓。
  大家还在激烈讨论着。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一边的苏梨,却突然在一瞬间红了眼眶,她低着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感觉到有眼泪要掉下来的时候直接起了身去卫生间的方向。
  她只是看着自己手机屏幕,看着没有发来一条消息的聊天框。
  你解释啊。
  你只需要跟我解释一句话就可以了。
  可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怎么感觉有点虐(。
  第9章 [浪潮8]
  ◎一条搁浅的鲸鱼。◎
  [浪潮8]
  -
  这天晚上,苏梨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醒来的时候甚至在某一刻区分不了现实和梦境,在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祁湛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而不是隔着那冰冷的屏幕。
  是切切实实的拥抱,是怀里能感受到的温度,是他抱着自己温柔细语:“对不起,都只是工作要求…”
  她很好哄的。
  但是苏梨醒来后,撑着身子坐起来,她把枕头立起来垫着腰疲惫地靠在床头,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慢慢抽干了灵魂。
  大脑也是一片模糊的。
  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白炽灯的光,一片煞白,无法从大脑里提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无法区分哪一个才是梦境,甚至觉得——
  刚才的梦才应该是更真实存在的。
  她了解的阿湛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的残酷总是体现在这样的瞬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任何喘息机会,即便那汹涌的潮水已经淹没到了嗓子眼,也依旧要爬起来面对生活。
  今天起床发了会儿呆,上班路上就错过了经常坐的那一班车,非常难得的迟到了几分钟。
  机械式地开始了工作,她已经做了好一会儿方案才缓慢回过神来,组员看她今天精神不好,主动问她要不要喝咖啡。
  在这个间隙,她才缓过来一些,抽空又看了一下手机。
  到最后,祁湛也不是没有解释。
  他解释了。
  他也道歉了,甚至给她说明了原因。
  -【抱歉梨子,我前些日子频繁回宁城,又有人拍到了我们。】
  他们一直是地下恋情,苏梨一直是那个不被承认的角色。
  近期祁湛经常回来宁城,被人怀疑,狗仔自然不会放过顶流的任何一个细节和动向,其实这不是第一次被拍。
  像祁湛这样的人,是没有“隐私”的,他的一切都被人盯着。
  但每次他们都把消息压了下去,要么就是花钱,要么就是用点别的公关手段,祁湛的解释,她好像不是特别意料之外。
  又是公关,又是公司手段。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每一次,她以为自己已经被磨平了所有的尖锐情绪,可当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发现这是磨平不了的。
  所谓习惯了伤口,并不代表下一次被刺伤的时候不会疼。
  她又要怎么去接受呢,要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自己一遍遍将那些苦楚和委屈全都咽下去呢?
  他的解释来得稍微晚了一些,那时候她已经掉完了眼泪,已经整理好自己一瞬间崩塌的情绪和心情,重新回到平静。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一个简单的解释,可后来,她想要的好像更多了,在那反反复复的梦境里,分明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她想要的,不是在她哄好自己以后才得到的安慰。
  晚了。
  这来迟的解释,这在她眼泪后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