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说了这一通后,盛兴安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匆匆忙忙地赶回了衙门。
  今日已经是正月十六了,按大荣朝的惯例,皇帝会在今日开笔开印,正式上朝理政,现在皇帝是不能上朝了,但是衙门还是要办公的。
  反正由萧朔监国也不是第一回 了,几乎没有任何阻滞的就进入了正轨。
  送上的折子很快就会有回应,太过紧急和重要的,萧朔也会召集内阁前去商议,不会独断独行,才没两天,包括盛兴安在内的官员们就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唯独秦惟非常不满,整天阴着一张脸,忍得很辛苦。
  要不是担心萧朔会在他大婚的日子对他出手,他早就闹了。
  不过,就算明面上没有闹,秦惟也在暗中找了几次诚亲王,又由诚亲王带着去见了礼亲王。
  对于他的来意,礼亲王再明白不过了,只劝道:“让萧督主监国是皇上的意思。”
  “阿惟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总是这么任性。”
  “你是先帝的嫡子,皇上……若有万一,这个位置确实你最适合。”
  “但是,你不是唯一的选择。”
  礼亲王语重心长道:“阿惟,你要真有心,就去走走萧督主的门路吧,别总和他对着干,对你……没有好处。”
  礼亲王对他算是掏心掏肺了,把所有的利害关系,全都剖给他看了。
  生怕隔墙有耳,礼亲王不敢把话说得太明,不过,礼亲王这几日来,也确实考虑过。
  太医说过,皇帝能恢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么一来,朝上十有八九会立一个摄政王,主理朝政。
  毫无疑问,论亲缘,论尊贵,秦惟是摄政王最适合的人选。
  只是这人选也不是他说了算的,至少得萧朔同意,秦惟当务之急,就应该和萧朔搞好关系,而不是整天想着要把萧朔弄下去,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即没兵权也没差事,能成什么事?说到底,他也就是个亲王,别的不说,京城里头的亲王还少吗。
  礼亲王自觉已经把利害关系跟他说明白,可是,秦惟却拿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了。
  礼亲王:“……”
  礼亲王憋着一肚子的火,也懒得再理他,郑亲王只能在一旁赔笑着说了不少好话,又道:“阿惟年纪还小,等他成了亲,长大了,就好了。”
  成亲?礼亲王发出一声冷笑,娶那个私奔女吗?
  脑子这么不清楚,也难怪会把一个私奔的女人当作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赵元柔与人私奔的事,早就朝堂里传开了,碍于皇室,他们不敢多加议论,可一个个的全都是心知肚明。
  赵元柔本来名扬京城,手帕交无数,临到要出阁,就连来添妆的也没几个。
  盛兮芸去过后,回来也是一脸郁闷,嘟囔着太冷清。
  不过,这些和盛兮颜也没什么关系,她早就忘了这回事,这会儿,她心里只惦记着,她娘亲许氏的死祭快到了。
  弟弟是在元宵节看花灯的时候走失的,娘亲是在半个月后,内疚过渡跳湖而亡的……
  当年,外祖父带着她拼命赶回来,最后还是来不及。
  盛兮颜把抄好的《心经》供奉在了牌位前,然后,便跪在了蒲团上。
  盛家的太夫人信佛,就在府里开了小佛堂,许氏的牌位也供奉在这里。
  小佛堂里的盘香萦绕着徐徐的白烟,一片静谧。
  盛兮颜跪了一会儿后,就起身了,她随口对着昔归说道:“咱们府里用的盘香是不是换了家铺子?怎么闻起来不太一样。”
  “奴婢不知。”昔归闻着倒是没太大差别,不过,自家姑娘五感敏锐,她说不一样肯定不一样!
  昔归道:“奴婢一会儿去问问采买的嬷嬷。”
  盛兮颜本就随口一说,也不在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怎么头突然痛起来了?
  在跨出小佛堂的时候,她的脚下打了个跙趔,差点被门槛绊倒。
  第104章
  “姑娘,您没事吧?”
  昔归赶紧扶住她的手臂,盛兮颜摇摇头,站稳后说道:“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小佛堂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有些晕沉沉的。
  “可能是最近抄佛经抄得有些多了。”
  外祖父说过,要是一直低头,时间太久的话,是会头晕目眩的。
  最近睡得又少,昨晚上更是熬到二更。
  盛兮颜轻按着太阳穴说道:“我去歇歇吧。”她顿了顿,说道,“你一会儿出趟门,上个月我在皇觉寺里给娘亲订了一场法事,你去确认一下时间。”
  昔归一一应了。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盛兮颜,心道:姑娘的身子一向不错,早上也是精神头足足的,怎么跪了一会儿就有些萎靡了呢。
  莫不是刚刚思及了先夫人?
  盛兮颜回了东次间后,直接就在美人榻上躺下了,昔归给她盖了一条薄被,让峨蕊守着,就去了皇觉寺,等她回来的时候,盛兮颜才刚刚睡醒,这一觉她睡到未时三刻,连午膳都没有起来用。
  昔归伺候她起身,并禀道:“姑娘,法事都已经备好了,二月初二会准时办的。”
  盛兮颜点点头,她睡得不太舒坦,而且明明睡了这么久,她还是整个人沉沉,提不起精神。
  不会是风寒了吧?
  盛兮颜让昔归去倒杯水,静心给自己诊了脉,但正像古话说得那样“医不自医”,盛兮颜每回给自己诊脉,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多,总有些把不准。
  这次也一样,她脉搏只比平日略快,脉象上把不出异样,康健得很。
  “姑娘,喝水。”
  盛兮颜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温水,吩咐道:“昔归,你去给我请个大夫过来。”
  自己把不准,就问问别人好了。
  昔归连忙应是,赶紧就去办了。
  千金堂的大夫很快就来了,一诊脉,说是风寒,让她好生休养。
  盛兮颜本来也是觉得自己可能是得了风寒,大夫也这么说了,就点了点头,请他开药。
  这位大夫的方子四平八稳,没什么问题,她就让昔归抓药去了。
  等到喝过药,又睡了一觉,这次醒来,整个人就精神了不少。
  昔归有些后怕,拍了拍胸口说道:“姑娘,您可不能再熬夜了,要是再熬夜受寒,奴婢就、就……奴婢就去告诉郡主!”
  盛兮颜点了点她的额头,莞尔一笑,说道:“好,不熬夜。”
  昔归上了早膳,让她慢慢用,说是已经去正院说过了,姑娘身子不爽,不去请安了。
  昔归此举深得她意,盛兮颜给她夹了两个小笼包。
  昔归凑趣着说了几句,等到盛兮颜说用过早膳就去小佛堂的时候,她便道:“姑娘,奴婢问过了,采买的嬷嬷说,小佛堂的盘香还是从前那家铺子买的,没换过。奴婢说姑娘用着不好,让她们又拿了些新的来。”
  姑娘如今在府里地位稳固,别说是从库房里拿些新的盘香,就连立刻让她们出去买,也别无二话。
  盛兮颜点了点头,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小佛堂,同样是供奉了一本自己亲手抄的《心经》。
  按她往年的习惯,会一直供奉到死祭那日。
  同样在小佛堂跪了一会儿,供奉了经书,上了香,她就出来了。
  出来前,她刻意停留了片刻,问道:“今日这盘香和昨日用的都是一块儿采买的吗?”
  “是的。”昔归道,“负责采买的嬷嬷说,咱们府里用的香都是从思南街上的一家老铺买的,夫人的死祭快到了,就一下子采买了不少,全都放在库房呢,最近用的都是这次采买的。”
  “闻起来似乎不太一样。”盛兮颜喃喃道。
  她相信她的嗅觉。
  今日这盘香的气味和府里通常用的是一样的,上次不是。
  仅仅只有很微妙的不同,但确实是不同的!
  “昔归,你去打听一下,这小佛堂最近还有谁来过。”
  盛兮颜微微垂眸,她提起裙裙跨出了小佛堂。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带来了一种早春的暖意。
  盛兮颜刚回了自己的采苓院,孙嬷嬷就来了,乐呵呵地说道:“姑娘,今日是赵表姑娘送嫁妆的日子,夫人问您要不要去一趟。”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今儿一大早,大姑奶奶就派人来了,说是让夫人务必带您去。”
  嬷嬷恭敬地说道,“前日二姑娘和三姑娘去给表姑娘添妆,回来就说,表姑娘那儿冷清极了,听赵家下人们说,除了庆月郡主和清平郡主外,就没有人再去过。”
  “奴婢猜想,大姑奶奶奶也是生怕今日没有人去,表姑娘面上会不好看,让您去撑撑脸面。”
  孙嬷嬷把话说完后,就恭顺地肃手而立。
  “我不去了。”盛兮颜说道,“母亲自己去吧。”
  “大姑娘……”
  孙嬷嬷还要再劝,盛兮颜已经道:“你下去。”
  孙嬷嬷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
  这话说完,她微微怔了一下,本来她是想再劝劝的,可是,盛兮颜轻飘飘的一开口,仿佛就有一种迫人的气势压得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姑娘如今似乎越来越有威严了……
  孙嬷嬷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又有些闪烁,讪笑道:“那奴婢就去回话了。”
  她屈膝退了下去。
  盛兮颜不去,刘氏想了想,最后也还是没去。
  赵元柔的嫁妆冷冷清清的出了门,送到了昭王府。
  赵元柔并不在意这些,唯独盛氏憋着一肚子火,又想着明天就是女儿的好日子,忍了又忍。
  等到了正月二十,大红花轿,亲王妃规制,昭王亲迎,敲敲打打地来迎赵元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