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好了,你见识过这位阁下了。我们的巴特蒙总长……就是这个样子。”
  她很克制地评论了一句:“我不是菲薄谁,他很适合做一些花团锦簇的表面工作,但不太有目的性。”
  伊万诺娃正色:“但是,我希望你拥戴他。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方彧狐疑道:“最好?”
  伊万诺娃眯起眼:“至少他很勇敢。”
  方彧点点头。
  此时此刻,居然愿意捡这个烂摊子,不管是出于盲目自信还是预见性不足……
  愚蠢的勇敢也是勇敢。
  “给你一个军团的事,虽然是巴特蒙提出的,但也是我的想法。”
  伊万诺娃冷冰冰地继续:“军部的动向非常危险,裴行野也即将返回廷巴克图,我希望奥托能有一支真正维护秩序的力量,不至于临期……酿成过分的损失。”
  “可是,阁下,那个军团实在太弱了!”
  方彧终于抓住时机,把始终憋在胸口的问题吐了出来。
  “……”伊万诺娃的绿眼睛闪烁片刻。
  “所以需要你格外努力。从明天起就去军团整顿,有什么需要的都报告给我,我会尽我所能为你调拨。”
  方彧:“那个军团装备落后,人员不足,训练……这不是我个人努力就能改变的啊!”
  “好了,方准将。”
  伊万诺娃冲她扬了扬下颌,以新职衔称呼她。居然带了点捉弄的笑意。
  “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祝您健康。”
  女元帅从她眼前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像一缕轻烟。
  方彧:“……”可怕的女人!
  她步履沉重,离开黎明塔,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奥托的天空上方有七轮淡蓝色的月亮,发出幽微深邃的星芒。
  她感觉自己的光脑震动了一下,叹口气,低下头。
  安达涧山拍了拍您并通知您明天就能拿退休金!
  ……
  安达被方小姐设置的拍一拍搞得皱起眉头,停顿片刻,才继续打字。
  “请今晚到上次您曾去过的地方一趟。有事面谈。”
  ……
  方彧很想已读不回,像看到什么鬼怪般,咔嚓按灭了光脑。
  “……救命啊。”
  她昨天上午遭遇袭击案,徒手硬拆了一具外骨骼。中午跑去在电子城恢复数据,下午又折返回《桑谷之声》编辑部举报肯雅塔。
  今天大半夜,她才从巴特蒙和伊万诺娃手中逃脱,怎么又来新任务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头眼前吊着胡萝卜的驴。
  正当方彧为自己的劳碌命感慨不已时——
  “……方准将。”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女人嗓音柔和,略带公国口音,是标准的贵族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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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大分流年代(2)
  ◎咸鱼也是鱼,就像星海也是海◎
  方彧一惊, 下意识握住口袋里的枪柄,又怪好笑地松开手。
  来人身披黑斗篷,几乎完全消失在了夜色里,步履又极轻, 她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如果她要杀人越货, 早就有一万个机会动手了。
  女人的目光落在方彧脸上——
  她先面露惊惧, 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甚至把抄在大衣兜里的手取了出来, 露出一点点指尖,这是平静松弛的表征。
  “准将?”方彧笑了笑,“您的消息很灵通。”
  女人垂首,恭虔道:“……我主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方彧一怔——量子教徒。
  “那您特地找上我,也是神灵的启示了?”
  “不,是我个人的一点愿望。感谢您为我的孩子所做的一切。”
  孩子?
  方彧在迅速沸腾起来的脑内大海捞针。
  女人的面容半遮掩在兜帽下, 她语气肃然:“不要接近安达涧山!”
  方彧一时悚然。
  如果说她前脚离开黎明塔, 后脚升任准将的消息就被泄露, 没什么好稀奇的——
  黎明塔的保密度就是如此感人泣下, 他们的机密总是这样出现在公共厕所、酒吧夜店、地铁公交上……
  那她刚刚收到安达的消息,此人却能立刻知道,就有点吓人了。
  “为什么?”方彧警惕地问。
  “这是真神的旨意。我从真神那里了解到一切……您不清楚他要面对的敌人,是怎样一个可怖的怪物……”
  安达的敌人?
  除了如今蠢蠢欲动、可能政变的军部,他能有什么敌人?
  那些把他挂在学校论坛里臭骂的学生吗?
  “你看, 你连那个人的存在, 都未必知道……”
  女人苦笑起来:“不要靠近他。真神预言了他的平生, 他有着注定悲惨的命运, 充斥着流血、牺牲和背叛。”
  方彧试探着问:“您有什么论据吗?”
  那人沉默半晌, 轻声说:“有的人,你以为她已经死去,但她仍然活着;有的人,你以为她还活着,但她早已死去。”
  “?”
  方彧迷惑垂眼,似乎并未领悟。
  见状,女人摇了摇头:“愿真神赐福于您,我们于此作别吧。”
  她举步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正此时,方彧不轻不重喊了一声:“安德烈娅?”
  那个影子本能般停顿了片刻。
  而后,她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方彧一怔。
  果然是安德烈娅,听到自己名字那一刹那的本能反应不会骗人——
  只是,她怎么会是量子教徒?
  量子教徒一般是无量子兽的贫民,但安德烈娅出身贵族、拥有一只评级相当高的黑天鹅,更深受公国的传统宗教熏染。
  在以保守著称的大公国,无数公民心中最尊贵的女人,是个量子教徒?
  堪比丑闻的爆炸性消息啊。
  不过这倒能很好解释,她为什么能熟练地假死,然后金蝉脱壳……
  安德烈娅消失在巷子尽头,方彧没有去追。虽然满腹疑虑,但她还是照旧往地铁站走。
  她倒不是很在乎真神给安德烈娅的“预言”……即便是真的,“安达悲惨”和“她悲惨”也没有必然联系。
  但那个“证据”,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死了但还活着的人是指安德烈娅;那活着却死了的人是谁?
  她说的“活着”“死了”,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精神层面上的?如果是精神层面上的,那就成了一句废话了……
  再这么忙碌下去,她的精神离死亡也不远了。
  方彧几乎在潜意识里思索着,打了个哈欠,钻进通外郊外的地铁站。
  奥托的地铁是全天候营业的。虽然已经很晚,但仍能看到背着皮包、化着精致裸妆的白领。
  她们加班到半夜,租的房子又离市区较远,想要回家还得通勤一个小时左右。
  如果没有地铁,就要付昂贵的打车费——那他们大概会选择在单位打地铺。
  地铁站门口徘徊着几个流浪汉,红着眼,打量着每个匆匆路过的客人,目光阴郁,像寻找猎物的狼。
  几个下班族自动凑成一团,结伴通过了这群危险人物。
  “为什么还是能在地铁门口看到他们,不是已经禁止他们上地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