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大哥牛逼!”这是弯道超速的耿一然。
  王见秋面无表情盯着他一系列操作,“你在干嘛?”
  “没干嘛,”不再管后面的女生,祝风休走向王见秋的位置,语气平和,“我来看看妹妹的同学们。”
  沉默片刻,王见秋问:“你很闲?”
  祝风休点头应道:“嗯,很闲。”他侧身看向教室里的同学,笑着说:“我是她哥哥,有血缘关系那种。我妹妹比较低调,承蒙大家照顾,我请大家喝咖啡。”
  足足四个外卖小哥从外面搬进几箱子星巴克和甜点,一杯杯放在每个同学手上,然后拐弯般略过了说闲话的几人。
  祝风休拿出唯一一杯甜牛奶放在王见秋面前,叮嘱道:“好好上课。”
  等他转身离开后,教室腾然热闹起来,尖叫声和卧槽声此起彼伏,几乎掀翻屋顶。
  王见秋:“......”
  他到底来干嘛的?
  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点大病?
  第10章
  “噗哈哈哈哈~”柯坤琪等人抑制不住内心得意,在大教室里旁若无人哈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三人大仇得报,嚣张至极,身后仿佛有bgm响起,这一刻大反派打败主角,恶龙屠了勇者。
  王见秋:“?”她略微迟疑片刻,才抬头问:“......你们疯了?”
  三人努力抑制笑声,深呼吸,然后憋出了吭哧吭哧的猪叫声。笑声是有感染力的,最后耿一然毅然决然捂着旁边两人的嘴,艰难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见秋才明白事情的起因高潮和结果。
  她从不关注名牌,更无从知晓自己挎着去种地、时不时装点杂草的背包价值上百万。
  包本身要百万,要买到这个包,更需要配百万的货。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消费主义的本质就是拜物情结,商品生产过程的神秘化会让拜物情节具象化。
  可王见秋进过工人车间。成堆的材料如山,车间里小小箱子里满是琐碎材料。
  狭窄车间里、空气燥热不已,工人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淌着汗,麻木地把这些地上的材料加工成另一个物品,摆到商场里就成了几千几万的成品。
  她也去摆过地摊进过货物,无非是把简单的东西包装出来,卖给另一个人。
  那些成本低廉的产品,放到光鲜亮丽的场所,杜撰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就成了昂贵的奢侈品。
  .......
  王见秋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对她而言,包就是一个装资料的工具品,要能防水、可以保护她的文件,除此以外,不代表任何意义。
  回过神,她盯着吭哧大笑的三人,问:“他为什么会有我们学校论坛的消息?”
  三人被掐住了脖子,哑然失声,半晌,柯坤琪吞吞吐吐吾:“我们加了好友......”
  王见秋转而盯向郭果果和耿一然,两人纷纷逃避她的视线,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左瞄右瞄,打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还有呢?”
  “我们有个群......”
  王见秋乌黑沉亮的眼睛瞧不出什么变化,只发出一个字:“群?”
  三人望天望地就是不看王见秋,瞅见一只灰色绒毛的鸡在四处溜达,那鸡来得好啊!
  郭果果连忙道:“哎呀,哪位学姐的毕设跑出来了。”
  “在哪在哪?热心市民小耿马上就位。”
  “我来了我来了。”
  三人歘地一下跑开,“大佬,有缘江湖再见。”
  王见秋:“......”
  每次从试验地里出来时,她都会把鞋底的泥和裤脚沾染的灰洗干净,但今天她没有洗。
  拎着带稻草的背包,踩着一鞋底的泥巴跨上祝风休的车。
  祝风休就这么看着她踩在车里,用力一跺,黄色泥渍掉出一个明显脚印来。
  他问道:“能问一下我犯了什么罪吗?”
  王见秋双脚踩实,祝风休眉梢微微挑起,镜片后的眼睛半眯。
  王见秋问:“我的室友是怎么回事?”
  祝风休面带微笑:“她们主动投诚。”
  王见秋:“呵。”
  祝风休推推眼镜,露出比藏红花色水芹毒药微笑还恐怖的笑容,“原来你还会用第二种语气说话。”
  王见秋:“......”
  她真诚提问:“你是不是有病?”
  *
  夜晚照例打电话时,王见秋抿着唇,和梅雪说:“祝风休加了我三个室友,他们还有一个群。”
  梅雪愣了会,突然笑起来,又故意冷声喊:“祝风休你给我过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祝风休:“......”
  依旧瘦小的女孩端坐在沙发上,抿着的嘴角似乎有些许弧度。
  祝风休从善如流:“好的妈妈,我知道错了。”
  他顺势拿出手机:“王见秋同学,那我们也建个群吧。”
  王见秋:“.......”
  三分钟后,他们多了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
  祝从容的头像是梅雪,梅雪的头像是梅花,祝风休的头像是只懒洋洋微笑的红色狐狸,而王见秋顶着漆黑的头像,闯入热闹又陌生地方。
  很像一个平常又幸福的家庭。
  但太美好的梦总是会有醒的一天。
  国庆和中秋假期一起来临,凑成了一个特别长的十天假。
  放假第一天,祝风休带着王见秋回了别墅,在别墅里见到了另一个被调换的女生——祝天语。
  祝天语面前娇俏,带着大病初愈的柔弱感,缠着梅雪撒娇:“妈妈啊,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你总是陪我一小会就走了。”她又朝祝从容说:“爸爸也是,都不心疼我。”
  原来梅雪和祝从容每天都会去医院看祝天语,晚上再回家和王见秋打电话。
  祝天语看到祝风休带着王见秋进屋时,声音甜美娇俏:“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
  梅雪安抚她两声,忙站起来,有些踌躇这种情况。
  祝风休眉心轻皱,看了眼梅雪和祝从容。他们还没把这件事告诉祝天语,现在人都到齐了,正好坐下来聊聊这件事。
  桌上照例摆满了菜,祝从容擦擦手,笑着说:“先吃饭先吃饭,等会再说。”
  祝天语声调甜,跟百灵鸟似的围着祝从容转:“老爸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太棒啦!”她向王见秋推荐道:“我爸做菜可好吃了,小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牛肉可好吃了。”
  “家里的筷子怎么换成方的了?好不习惯啊。”
  祝风休:“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祝天语哼了一声,不理他,又朝着祝从容说:“爸爸,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虾呀,好难剥。”梅雪正在剥虾,闻言放到她碗里去:“小秋喜欢吃虾,你也尝尝。”
  叽叽喳喳地像树梢上的麻雀,没片刻停歇。
  王见秋垂眸盯着空空的碗,用筷子扒了口白饭送入嘴中。
  祝天语听到妈妈的话怔住了:“妈妈,你们都知道小姐姐喜欢吃什么?”她揶揄地看向王见秋和祝风休:“你们早就来过家里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呀?怎么称呼小姐姐呀?”
  王见秋平静地看着她,看她白皙泛红的脸,看她小鹿般纯粹天真的眼睛。她长得其实很像张玲。
  张玲以前的照片都被撕掉了,可王见秋还记得,她年轻时有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那时是镇上出了名的一枝花,王富为了娶到她可费了不少功夫。
  和自己如死水般的眼睛完全不同。
  “小姐姐告诉我嘛,”祝天语笑得很揶揄,“我哥要求可高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带过女孩子回家。”
  祝风休将筷子搁在旁边,“她是我妹妹。”他笑着补充:“亲妹妹。”
  “什么?”祝天语茫然看向他,有些不明白。
  祝从容和梅雪只好温声说道:“天语呀,其实你们之间有一段渊源。”
  祝天语看着祝风休淡漠的眼神,怔然问道:“什么渊源?”
  见祝从容和梅雪无法说出真相,祝风休推推眼镜,一针见血:“你不是我的亲妹妹,她才是。”
  祝天语脸色煞白,手边的筷子掉落在地:“哥哥,你开什么玩笑呢?”
  她身体不好,梅雪连忙上前搂住她:“宝贝你先别急,妈妈慢慢和你说,你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什么叫我不是亲妹妹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爸爸,你说话啊。”
  “哎哟,宝贝你先冷静下来。”
  祝风休插了一句:“都二十二岁了,还哭成这样?”
  ......
  王见秋将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碗筷,眼底波澜不惊:“你们先解决家事吧,我还有实验,先走了。”
  梅雪抱着哭闹不休的祝天语,有些着急地看向她:“小秋,你要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