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如今已经是?新的一世?了。
  师兄已经度过了死劫,他们的人?生都改变了,师兄定?不会再如上一世?那般英年早逝了。
  所?以定?是?她关心则乱,一时想多了。
  这?般告诉自己,元朝终于?冷静了下来。她拿起盒子里的信,顿了顿,才?拆开。信里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知知,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是?虞晋的字迹。
  看得?出来,因着写得?着急,所?以字迹有些潦草,最后“等我?回来”四个字,更是?不甚多了墨点。
  是?不慎掉下的墨点,又似乎有些不同?。
  若是?平常,这?般情况,虞晋定?会撕了重写。但想来是?时间紧急,所?以他才?只能如此将就。
  元朝展开信纸,看到了信纸一角的褶皱,像是?有人?揉过。
  不过痕迹不深,若非元朝看得?仔细,许是?都不会发现。她也没有多想,目光落在“等我?回来”四个字上,沉闷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虽则只有短短一句话,却是?给了元朝信心。
  “等我?回来”四个字更像是?一句有力的承诺,是?师兄给她的安抚和保证。不错,不过是?一次外?任罢了,又不是?一去不回,她无需太过担忧。
  况且边关还有她爹爹在,以爹爹和师兄的能力,便是?再大的事,也定?能顺利解决。
  她无需胡思乱想,更不用胡乱吓自己,只需要在府里安心等她的丈夫,她的父亲回来便是?。
  元朝捏着信纸,她嫩白如玉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直到听到一声轻微的撕拉声,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原来是?她方才?过于?用力,竟是?不小心弄坏了信纸,让信纸上多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
  “呀,流血了!”袭月惊呼一声,忙道,“快拿药来!”
  直到那磨破信纸的指腹传来细微的疼痛,元朝才?发现她方才?不仅磨破了信纸,甚至还磨破了手指。
  因着养尊处优,她的肌肤很嫩,手上没有一点茧子,娇嫩得?似乎能掐出血来,所?以被磨破了也算不得?太奇怪。
  在元朝愣神的时候,袭月已经紧张的拉住她的手,小心地给她上好了药。
  “这?纸也太粗糙了一些,郡主,往后还得?小心些才?是?。”一边上药,袭月一边忍不住念叨,“还是?让纸坊送更好的纸来吧,免得?又弄伤郡主。”
  但事实上,他们府里现在用的纸张已经是?最好的了,雪白细腻,乃是?上品中的上品,便是?比御用的也不差什么,再换又能换哪种呢?元朝皮肤虽然娇嫩,但往常从未被纸张弄伤过。
  感受着指腹上传来的细微疼痛,不知为何,方才?好不容易被压下的烦闷和不安忽然又一点一点的冒了出来。
  “袭月,你说?师兄现在到哪儿了?”元朝忍不住问。
  袭月瞧了瞧了天色,算了一下,回道:“算算时间,王爷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按照王爷一行的速度,奴婢估摸着应已出了京城地界了。”
  “……那你说?,我?们现在出发,能跟上他们么?”
  闻言,袭月惊了一下,忙问:“郡主的意思是?,要跟着王爷去边关?”
  元朝抿了抿唇,须臾,点了头。
  她无法忽略心中突如其来的那股不安,而且,她等了虞晋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相聚,结果连一日?团聚的时间都没有,这?让她如何甘心?
  心里更是?憋了一股气。
  若是?上一世?,遇到这?种事,不说?大闹一场,但她绝不会这?般乖巧,怎么也得?给自己讨一个公道来。
  便是?皇帝,也没有这?般欺负人?的道理。
  倘若当真?是?十万火急的国事,那她便忍了。可元朝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边关会有什么急事。
  若是?蛮族进攻,那必然是?闹得?朝野皆知。
  可如今洪文帝只派了虞晋去,分明?是?行的秘事,这?便说?明?,绝不是?起了战事。既然不是?,又是?什么呢?
  元朝不想再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府里等待了。
  思及此,她蓦然站起身,沉着脸,眉目间多了分坚定?:“吩咐下去,让卫一准备一番,半个时辰后,出发去边关!”
  第75章 回忆
  做下这个决定后, 元朝只觉心里的憋屈和郁气一股全散了,心中畅快极了!刚重生回来时,她便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要过得比上一世好, 一定要幸福恣意?。
  然而一路走来, 虽则这一世安稳不少, 但其实也并不比上一世畅快。
  上一世虽有不少伤心难过, 但也有快乐恣意?的时刻。
  倒是这一世, 她反倒是瞻前顾后,把自己禁锢住了。重生回来这么久, 她一直在原地打转,甚至还比不得上一世见识得多。
  这般一想,何?尝不是一种退步?
  想通之后,元朝一扫先前的烦躁, 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最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虽放肆, 但也是真的快乐极了。
  “快点下去准备,不用带太多东西,我们轻装简行便好!”元朝一边吩咐,一边快速回了屋重新梳妆换衣。
  既然要出?远门, 自是最好简装。女子出?行不方便,元朝索性?直接着男子的装扮。虽然因为?过于明艳漂亮的容貌和气?质, 便是换了男装, 也不像个真正的男子,但这对于元朝来说, 也并不重要。
  女扮男装, 不过是为?了行走更?方便罢了。至于外人会不会把?她真的当做男子,无甚重要。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待元朝再踏出?房门时,已然变了一番模样。
  她换了一身黑色的男性?劲装,黑衣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头发?如寻常男子一般全部束起,只用黑色的发?带绑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露出?了整张白净精致的脸庞和修长白皙的脖颈,打扮得?干净利落,整个人显得?精神极了。
  这般一出?去,打眼?看去,便是一个极有风采的俊俏女公子,直让人眼?前一亮。
  “郡主真好看!”袭月眼?睛都亮了起来,“若是王爷瞧见了,定然很是欢喜。”
  闻言,元朝唇角微翘,嘴上却哼道:“管他?欢不欢喜,只要我欢喜便是。”
  元朝身后,袭月与飞云也是男装打扮。
  三人虽显得?过于俊秀了一些?,但并不突兀,很是赏心悦目。
  此次出?门,元朝不准备带很多人,除了袭月与飞云两个贴身婢女,便是卫一几个侍卫。
  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元朝想早点追上虞晋,所以检查一番后,便立刻带着人出?发?了。
  一行人的速度不慢,很快便出?了京城。
  不过元朝虽然已经努力加快速度了,但她到底只是个不会武艺的普通女子,便是尽了全力,那速度也不可能与虞晋这般的武将相比。
  是以,想要早点追上虞晋,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不过元朝也不怎么失望,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他?们的目的地相同,早晚都能再见,自然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出?了京城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今日天气?不错,天上太阳高挂,微暖的阳光漫漫洒下来落在身上,让整个人似乎也都跟着暖了起来。
  那股暖洋洋的感觉,极其舒服,让人情不自禁的留恋追寻。
  元朝骑着马,迎着迎面吹来的暖风,忍不住张开双手,扬起了头,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祥和。
  不过,下一瞬,这祥和便被?打破了。
  “哎呀,郡主小心点!”一旁的袭月见此忙大呼小叫,“这可是在马上,您快抓住缰绳,否则太危险了!”
  元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骑着马明显有些?手忙脚乱的袭月,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别担心我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见袭月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要来操心她,她忍不住吐槽,“早说了,让你留在府里。正好现在我们也没有走多久,不如你回……”
  “不不不!奴婢不要一个人留在府里,奴婢要跟着郡主,伺候郡主!”袭月一听,不等?元朝说完话?,就急忙摇头,“反正、反正奴婢不走!奴婢跟定郡主了!”
  说着说着,这丫头的眼?睛就红了,瞪着一双红眼?睛,像只兔子一般的看着元朝。
  元朝:“……”
  “很累很苦,你也不怕?”元朝看了她一眼?。
  袭月一脸坚定:“奴婢不怕!况且,只要能跟在郡主身边,不管去哪儿,不管做什么,奴婢都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相反,奴婢很开心!”
  袭月与飞云是自幼跟随在她身边的贴身婢女,但两人各有所长各司其职。飞云擅长武艺,擅长内务的袭月却是一个真正的弱女子。
  若只是骑着马慢步出?游那还没什么,但想要赶路,却是有些?为?难了。
  此次去边关,路途遥远,元朝本想把?袭月留在府里,偏偏这丫头死活不干,硬要跟着她。
  上一世陪在她身边到最后的也只有这个丫头,所以元朝其实也有些?舍不得?她,最后在袭月的哀求下,一心软,便应了。
  此去边关也不知?要多久,带着便带着吧。
  结果?走了没一会儿,元朝便后悔了。倒不是嫌弃袭月,只不过路途遥远,这一路怕是要吃不少苦。
  元朝上一世跟着晏长裕出?了不少远门,自是深有体会。起初,身娇体贵的她根本无法承受路途的颠簸和辛苦,甚至还躲着人偷偷红了眼?睛。只不过那时,她一心只有晏长裕,根本不愿与他?分?开,所以哪怕再苦也忍了。
  后来,忍着忍着,竟就习惯了。甚至还能从这枯燥又艰辛的行路途中学会欣赏沿路的风景,品味到不少从未见过的美好。
  不知?不觉间,前世的记忆忽而蜂拥而至,元朝微微有些?恍惚。那时,她其实与袭月差不多。
  于那时的她来说,路途再苦再累也没有分?离让她觉得?难受。
  只要与晏长裕一起,相比苦累,其实开心快乐更?多。因为?身边的人,那些?苦,也便成了独一无二的甜。
  从京城到边关的这一条路,前世,元朝也跟着晏长裕走过。
  她本以为?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记忆早就模糊了,然而当再次踏上这一条路,她才?发?现,原来那些?记忆并未彻底消失。
  许是离了京城,又走上了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路,被?她刻意?遗忘的东西都慢慢的浮了上来。
  元朝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跟着晏长裕出?远门。
  她自幼娇身惯养,也不是没有出?过门,但出?门从来都是为?了娱乐和享受,所以基本都是慢悠悠的悠闲状态。
  然而晏长裕是出?公差,身上还有差事要做,所以速度不可能慢下来。
  去之前,晏长裕也曾警告过她,让她考虑清楚。
  但元朝从来都是个固执之人,一旦下了决定,除了她自己,几乎无人能让她改变。所以她无视了晏长裕的警告,甚至还很不满,因为?她认为?晏长裕是在看不起她。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我们可是夫妻,既是夫妻,自然没有分?离的道理。”那时元朝不满又霸道的说,“你别小看我,我可是将门之女,自幼也学过骑射,不过是赶路而已,我当然承受得?住!”
  当时,晏长裕没有多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默认了她随行。
  结果?出?发?没多久,元朝的一腔雄心壮志就差点被?冷水浇灭。
  她确实跟着父兄学过简单的骑射,论起骑术,在京中贵女中,她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然而这一切,不过是花把?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