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姜嬷嬷走到厢房中间的那张黑漆雕花六角桌前,拿起桌上的金莲杏叶壶,给云氏倒了一杯茶水。
  云氏接过姜嬷嬷手上的青玉茶盏,轻轻饮了口杯中茶水。
  “既然老爷给我送了如此大礼,我自当去谢礼才是。”
  姜嬷嬷随着云氏去了拾念堂。
  随着离拾念堂的距离越来越近,云氏心中的恨意也越来越深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拾念堂。
  第一次是在她成亲刚入侯府的时候,有一次在园中闲逛,误入了拾念堂。她方才得知此地是老侯爷先夫人生前的居所。
  拾念堂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位置在侯府大宅的东南角,很是幽静和隐秘,这里的景色与侯府其他地方的景致也大不一样。
  盛氏生前很喜欢花花草草大的,说是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因此在拾念堂的附近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因而这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其他地方叶落花败的时候,这里却月月花开。
  自盛氏走后,老侯爷派人将这里好生看管,闲人不得入内。
  盛氏第二次来,则是老侯爷病重以后,非要去拾念堂休养。盛氏就由着他了。反正齐渊也没几日活头了。她现在只想给自己的儿子谋个好前程。
  看着眼前的奇珍异卉越来越多,云氏就知道快要到了,透过园中的树木,影影绰绰的看到了前方有个小院。
  拾念堂门口的两个侍卫将云氏和姜嬷嬷拦了下来。
  “这是夫人,谁给你们的胆子连夫人都敢阻拦?”
  姜嬷嬷呵斥着两个侍卫。
  正在争吵之际,拾念堂的门打开了,齐管家走了出来。
  “老爷让夫人进去。”
  两个侍卫得令后才给姜嬷嬷和云氏放了行。
  走到了厢房门口,齐管家拦住了姜嬷嬷。
  “侯爷只让夫人一人进去,嬷嬷请在外等候。”
  姜嬷嬷略带担忧的看着云氏。
  “无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
  随即,云氏和齐管家进了侯爷所在的厢房。
  云氏一人进了里间,管家在外间的帐子后面候着。
  侯爷此时正斜靠在榻上,想要伸手去拿楠木雕花小炕桌上放的白瓷茶盅。
  “侯爷,我来吧。”
  云氏快步上前,将小炕桌上的茶盅递给了侯爷。
  “侯爷真是老了。”
  云氏凑近齐渊语带嘲讽的说道。
  “我是老了,但夫人还是如此貌美,只是不知这心肠从何时变的如此狠毒。”
  “要论说狠毒,妾身远远不及侯爷。对了,侯爷今早送的礼物妾身收到了,此次前来妾身就是来谢谢侯爷的,替妾身杀了那几个废物。事都办不好的蠢货,留着又有何用。”
  “你初进侯府之时的温婉善良难道都是假的吗?”
  “以前的云芷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我进府以后,你何时善待过我。我满心欢喜的嫁给你,到头来你却是在利用我。”
  “是我对不住你,可这都不关修儿的事。”
  “弘文也是你的儿子,可是弘文却什么也得不到。弘文有什么比不上齐宴修的。”
  “修儿是我的嫡长子,这个爵位本就应该他来继承。”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应该或者不应该,只有我想要或者不想要。”
  “我是不会就此罢手的。我要让你看着我怎么杀了他。你不是也要死了吗?我让他去给你陪葬,好让你们一家人在地下团聚。”
  “你真是个疯子。”
  “侯爷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我要将你欠我和弘文的全部都拿回来。”云氏俯身在齐渊耳边沉声说道。
  “侯爷可真是深情,快要死了还心心念念着先夫人。那我在侯爷心中一直是什么,是玩物还是你们利益交换的工具。我一片真心的嫁给了你,可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是夜夜独守空房。这诺大的后宅,每日陪伴我的只有丫鬟和婆子。齐渊,是你误了我。”
  云氏怒吼着,妩媚的脸因为愤怒而逐渐变的狰狞。
  “侯爷,我现在倒盼着你能多活几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杀了他。”
  云氏阴狠的笑声在这小小的厢房回荡了着。
  齐渊眼睛发红的看着云氏。“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茶盅都拿不稳,你怎么杀我。还请侯爷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云氏就离开了。
  齐渊猛地吐了一口鲜血,从榻上滚到了地上。
  “快去快去,请刘太医来。”管家跑出去对院内的小厮说道。
  “快去将公子也请来。”
  “老爷,老爷……”管家在齐渊身边不停的唤着。
  第二十九章 外祖盛家
  齐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不成了,我死后你替我好生照顾这三个孩子,那个女人是留不得了。只是现在宫中还有容妃,还杀她不得。等到时机合适,你一定要助公子除了这个女人。”
  “老爷,老奴记下了。”
  管家抹着眼泪,侯爷他自幼服侍,虽为奴仆,但侯爷待他却如兄弟一般。
  “老爷,公子就要过来了,我知道您最惦念大公子了。”
  “我可能等不到他了,我刚又看到兰儿了。我要去陪她了。
  齐渊用手指着门口,仿佛想用手抓着什么。说完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侯爷,侯爷……公子还没有来呢,你好歹再见公子最后一面……”
  齐伯难忍心中悲戚,说话有些泣不成声。
  “公子怎么还未来,快在派人去行意轩,一定要将公子找来。”
  这个时候,刘太医来了。
  “刘太医,这边请,有劳了。”
  太医诊了脉息以后,连连摇头。
  “料理后事吧,老侯爷已经走了。侯爷本有旧疾,现在又是怒火攻心,伤了心脉。”
  齐伯遣人送走了太医。
  现在整个拾念堂的人都是老侯爷信得过的家仆。老侯爷已死的消息在大少爷未回来以前,绝不能泄露出去。想到这里,齐伯就开始布置。
  “你们两个守好这里,老爷需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拾念堂。”齐伯对守门的小厮说道。
  “少爷不在行意轩内,说是一大早大公子带着小七就出门了,据大门的小厮说,公子是往城东方向去了。”去行意轩的小厮回来禀告道。
  “城东……”齐伯思虑着,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快去盛家,多派些人出去,务必将大少爷找回来。公子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就提头来见。”
  这个时候府中得有个主事之人,可现在老侯爷最看重的嫡长子却未在府内。好在齐伯是经历了风浪之人,此时自然明白不能慌乱,免得露了马脚,让云氏察觉。可就不秒了。现在只要大公子回来,就有人来主持大局。所以现在就一个字「稳」。
  齐宴修一大早就和小七出了侯府,回来这几日,他还未去过外祖盛家。
  齐宴修的外祖是大理寺卿盛雄。娶妻韩氏。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盛庆,女儿就是齐宴修之母盛兰。而齐宴修的妹妹齐嫣然自母亲去世,哥哥离家以后,就经常回外祖盛家。仿佛盛家才是她的家一般,倒是很少在侯府居住。老侯爷齐渊也就由着这个女儿,只要她高兴就行。
  齐宴修和小七快马加鞭的去了盛府。
  在盛府门口,齐宴修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盛府门上的匾额,此刻仿佛母亲就在他的身边一般。他还能记起来,幼时母亲每次回来,总是牵着自己的手进了盛家。
  “公子,公子……”齐宴修听到小七在唤他,才恍然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我们进去吧。”
  小七去叩门,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小厮打开了侧门。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两人。
  “你们找谁?”
  “我们是齐府的,这是我们家公子。想要拜会盛老爷和老夫人。”
  “请两位再次等候,容小的进去回禀。”说完,小厮就关上了大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小厮身后还跟了一位老嬷嬷。
  “公子,老身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
  “我还记得嬷嬷,您是惠嬷嬷。”
  “公子真是好记性,还记得老奴。”
  “老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念叨着公子,公子今日可算是来了。”
  惠嬷嬷领着齐宴修和小七,绕了两个回廊,到了盛老夫人住的松鹤堂。
  盛老夫人韩氏坐在一个雕着山水花鸟图案的紫檀罗汉床上,旁边还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齐宴修看着眼前的外祖母,只短短几年,外祖母已是满头银丝,老态已显,但还是很慈祥。
  “外祖母。”
  “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快些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齐宴修乖乖的走到外祖母韩氏身边。
  韩氏拉着齐宴修的手端详着:“修儿长大了,你母亲也该宽慰了。”
  “嫣儿,还不快过来叫哥哥。”韩氏转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少女。
  齐嫣然抬眸看着眼前的哥哥,眼中既有欢喜又有不安。
  “多年未见,嫣儿怕是还有些生疏。你们是亲兄妹,以后定要相互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