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节
  接着别的知青也纷纷跟上。
  陆风陆霜太会打架,又豁得出去,打是打不赢的,可是说谁不敢说?
  “大队长来了!大队长来了!”
  不知道有谁喊了声,打断了双方的骂战。
  一个五十出头,干瘦干瘦,一脸皱纹的男人在几个年纪相仿的社员的簇拥下跑了过来。
  把张家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围住,或看热闹,或骂张家人或陆风陆霜的知青社员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虽然骂战暂停了,可李大队长的到来,让刚才骂张家和陆风陆霜的人多了一些底气,腰杆子都伸直了。
  “张春霞,听说你一回来就和大队的社员知青闹矛盾?”李大队长刚刚走进张家的院子,板着脸就说了这么一句。
  “真是不省心,没嫁出去的时候,嫁出去了你家人不省心,你离婚回来还是不省心!你嫁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管你在外头经历过什么,离了婚回来像样?你……”
  “你给我闭嘴!”张春霞打断了李大队长。
  除了陆风陆霜和张家人之外,其余人都吓了一大跳。
  谁能想到张春霞敢那么打断大队长?当然,知青社员们是震惊,大队长是彻底怒了。
  “张春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敢这样对大队长说话,你是想你们家人以后还想在大队里呆着?”见到大队长怒火中烧,方才刚被张春霞拉开的那大婶说话了。
  还有人帮腔。
  “又蠢又坏,竟然敢惹大队长呢,以后真是不想在大队里混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你这次离婚回来,也不可能会一直住在娘家,你回来就是为了得罪大队长,给你爹娘给你弟弟闯祸的?”
  “不孝啊,丢人啊,离婚就够丢人的,还回来创这么大的祸,还要给爹妈弟弟留下这么大的麻烦呢,啧啧。”
  ……
  一群知青社员,狗腿子似的帮大队长说话,更多的是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张家人。
  张父张母和张卫民看着有些慌,大伙儿正想看张春霞跟着一起慌,再懊悔,大队长也等着张春霞害怕之余道歉,他甚至连接下来怎么羞辱张春霞的话都想好了。
  恰在这时。
  “我呸!”张春霞冲着大队长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你当你谁啊!你是天王老子不成?我害怕招惹你?我呸!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还以为大队长是个啥呢!”
  “你说什么!”大队长听完张春霞的话,太过震惊,甚至都忘了生气了,“张春霞你……”
  “张春霞,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非得让你爹娘让你弟弟真的在大队混不下去?”
  “你真是把你爹娘和你弟弟往绝路上逼了!”
  ……
  “我呸!笑死了,你们这群蠢货,还真当这个生产大队是多大的世界了,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我家就不伺候了!你们都生生世世在生产大队这小破地方,跟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李大队长混吧!丢人!”张春霞叉着腰,又是输出了一番。
  张父张母和张卫民起初还是有些怕得罪李大队长的,见到张春霞都这般直接骂出来了,瞬间的功夫就站在张春霞那边了。
  得罪了又怎样?今天就是得罪了,也不受这口气!何况这些年他们一家子频频忍让,得到的结果不也是一直被欺负?
  “我呸!”兴许也是默契,张父张母和张卫东几乎是同一时候,冲着大队长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张春霞瞬间差点热泪盈眶,她的父母,终于不再像从前那般只会懦弱和忍让了。
  李大队长气得吹胡子瞪眼,还有几个狗腿子社员马上反应过来了。
  “好啊,你们真是胆子肥了,连大队长都不敬了!大家还愣着做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开披豆大会!”
  有人喊了声,立马有几个社员冲上去就要逮张家人。
  “我看你们谁敢!”陆风陆霜挡在了张家人跟前。
  “怎么不敢?你们是谁?这是我们生产大队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
  “就是,我们生产大队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管了!?”
  “你们生产大队的事自然轮不到我们制衣厂的管,可是我们制衣厂的职工,也轮不到你们这些知青社员管!”陆风边说边掏口袋。
  他这番话让在场的人愣了愣,大伙儿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陆风就把口袋里的介绍信拿了出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制衣厂保卫科的,这是我们的介绍信,以及我们开给张卫民同志以及张叔张婶的介绍信。”
  陆风一番话,喧嚣的世界仿佛被突然冻住了,知青社员们嚣张的也好,看热闹的也好,想讨好大队长的也好,都有了同一个惊讶的表情。
  几个年轻点的社员往前凑,看陆风手中的介绍信,都惊了惊。
  “这介绍信是真的吗?我不识字啊。”一个老太太凑到了那张介绍信前,扒拉住一个小青年。
  那小青年恰巧就是刚才打过陆风的,虽然被陆风躲过去了,可到底是企图攻击的,而且刚才也骂过陆风。
  原先看清了介绍信就有些慌乱的小青年,瞬间乱了方寸,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他还没说话,就有别人先哆哆嗦嗦地开口了。
  “是……这……怎么回事?你们……你们竟然是制衣厂保卫科的……张卫民也要去保卫科……你们……你们……”这人说着说着,终究是不敢说下去了。
  就连大队长,也是脸色一白。
  方才还想上去抓张家人去批豆的人更是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这年代,工厂的保卫科,那可是权力很大的,哪怕乡下的生产大队,也无人不知,谁能想到张春霞带回来的两个人不是一般人,竟然是工厂保卫科的?
  而且,工厂那边竟然也给张卫民开了介绍信,张卫东也算是制衣厂保卫科的了。
  哪怕利益不相关,工厂保卫科的保安这个身份,也足以压人一头。
  陆风轻笑了下,慢悠悠地把介绍信给收好。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张家人,但是据我所知,张家人任何伤害别人,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没有做,你们却频频排挤他们,欺负他们,所以,你们觉得,这些年过错在谁身上?”收好介绍信后,陆风又慢悠悠地说。
  这下,原先就面无血色的知青社员,都一个劲在哆嗦了。
  陆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怕了啊 ?哆嗦了啊?原来你们也知道过错在你们,只是之前没人能帮张家人吗,所以才让你们肆无忌惮了这么多年啊,你们这叫什么?恃强凌弱!”
  “对了,可不止我成了制衣厂的女工,我弟弟进了制衣厂的保卫科,我爹娘,也进了厂子的保洁科。小风,再给他们看看我爹娘的介绍信。”张春霞看了陆风一眼。
  陆风掏了掏口袋,又拿出两张介绍信来,展开怼到众人跟前。
  大家伙儿都深吸了口气,原来,张父张母还真进了厂子保洁科。
  “我……春霞,张大哥,我……”
  “闭上你的嘴吧李婶!”张春霞看到李婶唯唯诺诺,一副想要道歉挽回的样子,冷笑了声打断了李婶。
  “我一向是恩怨分明,知道有恩报恩的。李婶,你可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去挑水,提不动,你帮了我一把,后来我就抓了两条鱼送去你家以示感谢?
  实话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制衣厂的女工了,我听说你儿子最近生病无钱医治,如果你平时善待过我的父母,就凭我这么知恩图报的人,现在一定会帮你儿子出点医药费,你们也不用这么拮据了。”
  “我……”李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又懊悔又自责,但看着张春霞那压迫性的目光,又想到张春霞现在是制衣厂的女工了,一下子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张父张母和张卫民也是愣了下。
  张春霞和陆风陆霜到了之后,他们和他们并没有机会去交流,自然不知道张春霞带着陆风陆霜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现在竟然知道制衣厂给他们开了介绍信,以后他们就是制衣厂的职工了,一下子就惊讶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张父张母和张卫民也来不及喜悦,先把欣喜放向一旁,底气十足地站了过去。
  “陈三叔,你还记得以前很照顾我的陈七爷吗?他还在世的时候身体总是不舒服,我天天给他上山找草药。
  你腰痛很久了吧?买不起药膏吧?要是你对我好一些,我也会像当年对陈七爷那样对你,保卫科的工资很高,我可以给你买一些药膏。”
  “是是,我们家卫民和春霞一样,都是知恩图报的!对了周三嫂,你家房顶是不是漏雨了啊?我以前曾与你交好,也对你很好,你偏偏为了合群针对我!
  要是你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欺负我,等我到厂子做清洁工,等发了工资,我肯定会出钱帮你家修房顶的啊。”张母说这话的时候,从语气到表情都可神气了。
  这是工作给她的底气啊,她以后,可是正儿八经的制衣厂的职工了!张母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般扬眉吐气的。
  张父瞧见自己老婆女儿都说话了,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开口了。
  “罗哥,记得咱俩小时候还经常一起摸泥鳅的,你说你儿子这些年这么不像话,给你搞出那么多烂摊子来,你每天都焦头烂额啊,你说要是你和我关系好一些,我现在不就能帮你了,何至于此?”
  “呵。”陆霜听完陆家人说的话,看着那些被点到的人脸上那精彩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声。
  “原来你们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难怪那么喜欢欺负人,敢情是过得不好,心里有怨气发泄呢。那你们也不能这么没主见,别人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现在好了吧,你们欺负的人,飞黄腾达了,原本你们可以得到帮助的,就因为你们欺负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吧。”陆霜半是感慨半是嘲讽的。
  “小霜,你说的可不准。他们不仅失去了帮助,还要受到惩罚!这些年,我爹娘,我弟弟在这里受过的委屈,我会一点一点还回去!”张春霞咬牙切齿地看着已然吓呆的知青社员。
  张卫民突然抓起了自家的扫把冲着人群扫过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卫民,我们……”
  “叫你们滚没听见吗?”张卫民打断了大队长。
  “不滚也行,你们现在在制衣厂职工家的院子里,我们保卫科,当然会保护我们制衣厂的职工,他们的房子院子被人入侵了,那我们就……”陆风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
  因为这些知青社员都怕了,没等他继续说完,就先吓破了胆跑了。
  陆家人这下才舒坦。
  “春霞……”
  “姐……”
  “停,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张春霞看着自己父母和弟弟那副开心的样子,赶忙打断了他们。
  “不用多说那么多了,冷静一点,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也是真实的事,我们只顾着高兴就好!”张春霞害怕父母弟弟太过高兴,就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张卫民第一个冷静下来,搂住了陆风陆霜的肩膀。
  “小风,小霜,介绍信在这里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厂子里入职?”
  “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我们就到城里去。厂子的地址有了,刚好开始打扫宿舍,早些去还能早些帮上忙!”
  “好!”陆风一番话,张父张母忙着点头,一家子忙着回屋里去,张卫民给陆风陆霜端茶倒水,张父张母开始收拾东西。
  陆家穷,家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这样倒是方便了他们,不需要纠结什么东西该带走,什么东西不用带走了。
  东西少,就可以全都带。
  “对了,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大队的知青社员都这般针对你们。”陆风帮忙把锅装到麻袋里,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