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那清鹤道袍的清俊男人已离去。
  石之轩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眼中缓缓划过一丝暗色:
  “道心种魔大法。”
  “原来是你。”
  他原以为阿裙是向雨田的炉/鼎,如今看来却更有趣了。
  石之轩想到那目光柔软的小公主,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生在深宫之中柔弱的菟丝花啊,真是让人心动。
  他目光温柔,却让人心中生寒。
  花间功法,向来便是极于情而断情。
  第74章
  吴裙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可大约是这么多年太过惫懒, 小公主只愿意和道士说。
  “谢泊。”
  她又轻声叫了声。
  小嗓子软软的,几乎要将人化了。
  清鹤蓝袍的年轻道士微微转过头来,眉眼温和。
  谁能想传言中杀名赫赫的邪帝谢泊竟是这样的。
  吴裙弯了弯唇角:“天下马上要大乱了。”
  那是和氏璧昨日给出的预言。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连隐于暗处的江湖势力也蠢蠢欲动。
  隋帝面色未变。
  自为帝以来, 这位清明的帝王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李渊背上的朝服已经湿透了,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笑他。
  帝王一怒,伏尸体百万。
  隋帝捻弄着玉玦的手顿了顿,突然问:
  “宇文爱卿何在?”
  他语气淡淡玩味儿, 听不出变化来。
  独孤峰微微低着头。
  李渊心并未落下, 这朝堂上静静地, 连针尖落地也听的清清楚楚。
  高育连忙道:
  “宇文大人偶染风寒, 今日已是告假。”
  这时候染了风寒。
  众人心中各有念头,只是不知帝王如何想了。
  龙涎香缓缓燃尽,灰烬掉落在宝殿上。
  高育额上汗珠慢慢滑入衣领。
  隋帝眯了眯眼, 却是轻笑了声:
  “近日风寒雨重,可亦有告病者?”
  无人敢应答。
  慈航静斋持和氏璧预言之事,已在这泱泱王朝之下埋了粒种子,谁也不知这种子何时会发芽。
  宝殿沉寂。
  隋帝微闭着眼像是睡了过去。
  可那身龙袍却震慑众人不敢抬眼。
  已近未时。
  今日才刚晴起来的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雷霆震震, 阶上流水顺着高台流下。
  像是血液流动的声音。
  许久,雍贵帝王慢慢睁开眼来:
  “诸位卿家怎的还在此跪着?”
  他虽淡淡问着,可并未叫他们起来。
  独孤峰与左右互看了眼,沉默不语。
  这是帝王之威, 君要臣死, 臣便不得不死。
  杨坚见众人不语, 轻笑了声:
  “再等等。”
  众人始终不知道要等什么。
  直到暮色将至。
  踏踏铁骑顺着宫巷而至才陡然惊醒。
  隋帝九年八月。
  慈航静斋妖言惑众,门下教徒尽数入狱,帝踏峰被裴矩率铁甲军包围,三月不得而出。
  宗教与帝国之战迅速拉开帷幕。
  吴裙听闻这个消息时弯了弯眸子。
  隋帝早有心思对这些个妄图以天命制人的教派动手,如今不过是顺势而为。
  这天下向来是以暴平,以文治。
  百姓即使多有怨言,也不会与生计过不去。
  胜者总是有权利决定的。
  谢泊身上裹了厚厚的大麾。
  分明尚不如何冷,可却显得面容严寒。
  宁道奇这几日闭关而去,山上便也剩了他们两人。
  “你可有打算?”
  过了许久。
  吴裙都已被房中暖意熏的睡着,却突然听他问。
  小公主眨了眨眼,看向窗外云云雾色。
  这里到底比墓里好多了。
  “不知道。”
  她看着看着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轮月牙儿似的。
  瞧着天真动人。
  谢泊叹了口气:“我要走了。”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是有些复杂。
  那是一种很安静的眼神,像他道袍上的清鹤,明明暗暗。
  吴裙细想了半天,有些忧愁的晃了晃脚腕儿。
  “你要去哪儿?”
  墓中多年,华山相伴,她第一次问他要去哪儿。
  谢泊淡淡笑了笑:
  “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吗?”
  他少年时尚不知何为道。
  只觉这天地不应该是这样的,独尊儒术,百家之言皆为旁门。于是拜入道家门下。
  清修二十载,方知世间有魔。
  那坐在棺材盖儿上的小姑娘将枕下舍利丢给他,告诉他:
  “与其在百家之中求同存异,倒不如自成一派。”
  谢泊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魔。
  她知他心中所想,他们不容于世,这便是魔啊。
  谢泊目光温和地看着那梳着粉桃髻儿的小姑娘。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副样子。
  天真任性,又无情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