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岁偃朝她笑了笑,道?:“我好多了,这次多谢方七姑娘相救。”
  方七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那日在京城外瞧见你和狐六可把我吓坏了,两?个人全身都是伤,狐六肚子上还破了个大洞,血呲呼啦的,我差点以为他活不了了。还有你也?是,整整七天,呼吸和心跳脉搏都弱到几?乎听不见,要不是苗医再三保证你还活着,只怕狐六这会已经血洗大庆京城了。”
  “闭嘴,少说两?句吧。”岁偃低声呵斥。
  方七撇撇嘴,还是听话闭嘴不再多说了。
  佑宁震惊地看?着他,眼神?在他脸上与腹部之间?来回打转。
  “先?喝药。”岁偃坐在床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喝完全都告诉你。”
  佑宁立即道?:“不用勺子。”
  岁偃愣了愣,依她,将勺子放到一边,凑上去,一手虚抚着她的背,一手端碗喂她喝药,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你满点喝,慢点,别呛着了。”
  黑乎乎的药汁不知道?是什么熬出来的,苦得人心发紧,偏偏佑宁惦记着岁偃的伤势,面不改色,一口气就将药汁全部喝下去了。
  方七煎药时好奇偷偷尝了一口,顿时被苦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见佑宁这好爽无比的喝药架势,忍不住鼓起掌来,“厉害啊。”
  药汁一喝完,佑宁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腹部,眨都不眨一下。
  看?来是没法以后再说了。
  岁偃将药碗搁至一旁,自觉地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松开上衣,露出上半身,“你看?吧,我真没有骗你,除了尾巴,其他伤势都已经痊愈了,没有方七说得那么严重。”
  岁偃的皮肤白?皙如玉,腰腹间?有一层形状漂亮的肌肉,看?上去非常诱人。只可惜如今从肚脐上方至右下腹横着一道?微微外凸的疤痕,生生破坏了美感。
  佑宁的那一剑混杂着清气与浊气,还有她身体里奇怪的力量,即便?是岁偃也?无法做到完全不留疤痕。
  佑宁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想伸手摸一摸这道?被自己一剑劈出来的伤疤,然而现在的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看?着。
  “这么长一道?疤呀!哎,真难看?,狐六你不完美了。”方七不知何时蹿上了床,猫在佑宁旁边,大着鸟胆伸手摸向他腰腹间?的那道?伤疤。
  岁偃骤然合上外衣,冷冷地睨了她一样,警告道?:“你敢摸一下试试。”
  方七立刻缩回手,跳下床,做了个鬼脸,“哼,凶什么,我是替佑宁摸的!”
  “呵,那我还得谢谢你啊。”岁偃一边系腰带,一边道?。
  眼见着白?玉般的美好□□就这么被藏在了衣服下,方七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意,“不客气啊,谁叫我是只好鸟呢。”
  岁偃:“……”这傻鸟好赖话都听不懂是吗?
  “噗嗤”一声,佑宁让两?人的这番互动逗笑了。
  这一笑让岁偃一直攥紧的心总算是放松了许多。系好衣服后,他问道?:“苗医呢?还没有回来?”
  方七摇头,“没有。”
  “那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有。”
  “佑宁的经脉需要多久才?能重塑完成这也?没跟你交代过?”
  “嗯,没有。”
  岁偃嫌弃道?:“什么都没有,那你前几?天都跟着她干嘛了?”
  “她教了我该怎么煎药啊。你是不知道?,这药煎熬的步骤可复杂了,我光顾着记步骤去了,哪还有精力去问别的。”方七回答得理直气壮,“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苗医说好像有法子能帮你把尾巴接回去,只是得先?找妖兽实?验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后面的几?幅药也?都交给我来煎,所以真的很复杂,也?真不是我笨!”
  佑宁捕捉到了重点,出声问道?:“岁偃的断尾能接回去?”
  第58章 58 .苗医
  “苗医说能, 但是……”
  “但是什么?”
  方?七做沉思状 ,似乎是在回想,“就算尾巴接回去了,狐六的修为还是会受影响。”
  佑宁问:“这个影响会有多大?”
  方?七摇头, “不知道, 她说具体影响程度需要实验以后才知道。”
  佑宁顿时有些失落,岁偃摸摸她的头, 安慰道:“没关系, 能接上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确实?,相比起少一条尾巴, 只是损失些修为,这个结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其?实?还是你们运气不好?, 偏偏这会才受这么严重的伤,若是换做以前的话?,苗医完全可以做到在不损狐六的修为的前提下, 帮他把尾巴接回去的。”方?七突然道。
  佑宁顿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方?七心虚地瞄了岁偃一眼, 声音一下子降低了一大半, 含糊不清地道:“我以前被狐六折断了翅膀,当时就是苗医帮我接回去的, 伤口愈合后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连修为都没有受损。”
  “啊?”佑宁震惊地看?看?方?七,又看?看?岁偃,“为、岁偃为什么会折,呃,你的翅膀?”
  提起这事岁偃就来气, 他瞪了方?七一眼。
  作为“受害者”的方?七看?起来十分的理?亏,缩了缩脖子, 眼神飘忽都不干看?岁偃,“这里面的事要不你问狐六吧……”
  岁偃俊脸一板,道:“怎么,你还要我自揭伤疤吗?”
  方?七立刻闭上眼,九十度大鞠躬道:“对不起,我是年少无知犯了错,宽宏大量的狐六大人千万别生气。”
  这奇怪的“受害人”与“加害者”之间的关系彻底勾起了佑宁的好?奇心。
  方?七瞄了瞄岁偃的脸色,见他并没有让自己闭嘴的意思,这才清了清嗓,解释道:“五十年前,我换完正羽,修为大涨,以为能打过狐六,就想对他霸王硬上弓。”
  话?至此,似乎也勾起了岁偃的回忆,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方?七心虚地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还带了点助兴的香。可惜到底还是低估了狐六的本?事,我霸王没当成,还惹怒了他,被他斩断了翅膀。”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方?七即害怕又觉得有些委屈,她不过是想劫个色,岂料狐六反应那么大,竟然大发雷霆,拿剑生生斩断了她一只翅膀,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峪山了。幸亏她命不该绝,紧要关头,狐后出面拦下了他,她这才抓住机会,靠着剩下的翅膀飞出了天妖地界,又恰巧落在十万大山的苗寨中?,这才捡回一条命。
  岁偃冷冷地道:“你那只是一点助兴的香吗?你那是人间野狐调出来的十日香!”
  十日香,听名字就知道这香的厉害,它是混迹在人间的野狐调制出来专门采补修士用的媚香,于凡人而言确实?只有助兴之用,但是对修行者来说,中?此香者必须连续十日与人共赴巫山,否者修为尽失。
  这般歹毒的媚香,也不知道方?七当初是拿得来的。
  “我哪知道那是十日香,我就是在人间晃悠的时候看?见有人用,效果还挺好?,这才偷了点出来,谁知道是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要是知道的话?,也不敢给你用啊。”方?七为自己辩解。
  岁偃不想搭理?这只傻鸟。
  要不是当初他足够机警,提前察觉到香味不对,免遭十日香荼毒,否则这傻鸟就不是断一只翅膀那么简单了。
  方?七小声道:“我为我的鲁莽和无知付出了一只翅膀的代?价,你也该消气了吧?”
  岁偃不说话?。
  方?七只能求助地看?向佑宁。
  听完内因的佑宁表示,你们这事我很难评啊。可有架不住方?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能开口转移话?题道:“所?以此处的苗医为何之前可以不损人修为地接回你的断翅,现在却不行了呢?”
  方?七道“她好?像丢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东西,所?以才需要先用妖兽验证一下借断尾的法子,至于具体丢的是什么我记不得了,等她回来你自己问问吧。”
  这般说,佑宁便不再追问,她的疑惑只有等方?七口中?的苗医回来才能有答案。
  半个月之后,苗医才缓缓归来。
  这时的佑宁在每天三顿的夺命药汁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大半经脉的重塑,至少可以在岁偃的搀扶下出门走走,晒晒太阳,而不是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做不到。
  苗医回来那日,方?七憋不住变回原身出门放风去了。岁偃不知从?哪翻出一把竹制的摇摇椅,让佑宁躺在上面,然后带着她一道出来晒太阳。
  秋冬的太阳温暖而和煦,晒得人昏昏欲睡。
  就在佑宁即将?入睡之机,突然一片阴影从?侧方?投过来,遮住了日光。
  她睁开眼,视野内出现一张十分面熟的脸。
  “德妃娘娘?”迷迷糊糊的佑宁下意识唤道,话?一出口就清醒过了过来,她赶忙坐起上半身,致歉道,“对不起,您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这才将?您认错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来人是一名做苗寨打扮的女子,她的相貌与宫中?四妃之一的德妃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相较德妃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风韵与气质更甚一筹。
  “没关系,”女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你的伤愈合的不错,经脉再有半月就能完成重塑,只不过这修行得从?头再来。”
  这口气,应当就是方?七口中?的那位苗医了。
  也就是她和岁偃的救命恩人。
  佑宁扶着摇摇椅起身,欠身道谢:“您就是苗医吧?我叫佑宁,与我一道的狐狸名叫岁偃,这次承蒙您出手相救,万分感谢。”
  女子伸出一只手将?人扶起来,又掂了掂背上的竹背篓,道:“我知道你的名字,那狐狸已经告诉过我了。我名庄一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唤我一声雯姨。”
  佑宁从?善如流地道:“雯姨。”
  庄一雯道:“进屋吧,我再替你仔细瞧瞧。”
  “好?,”佑宁想帮点忙以作报答,便伸手欲接过她背上的背篓,“我帮您背吧。”
  庄一雯拒绝道:“不用,你还是病人。”
  这时,岁偃端着一篮洗好?的水果从?屋内走出来,看?见庄一雯,主动问好?道:“苗医回来了。”
  “你也一道进来让我瞧瞧。”庄一雯道。
  岁偃搁下手中?的果篮,跟在两人身后一道进了屋。
  佑宁以为的问诊应当是如太医那般望闻问切,进屋后却见庄一雯自腰间挂着的木匣子中?取出一只白白胖胖的虫子,并示意她伸出手来。
  佑宁下意识看?向岁偃。
  庄一雯看?出了她的不安,解释道:“这是医蛊,是我们用来治病疗伤的蛊虫,对身体无害,你不用担心。”
  佑宁昏迷之时,庄一雯便是用这医蛊来为她疗伤的,岁偃亲眼见过疗伤的过程,由此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佑宁这才伸出手。
  白胖的虫子爬入她的掌心,又向着手腕前进,被它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酥麻的感觉。虫子停在了掌根处,随后竟是在她掌根处咬破皮肤,钻进了皮下,在皮下顺着手臂往上游。
  头一次清醒地看?见虫子钻进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感受到疼痛,但她还是条件反射地抖了抖,一张小脸白了几分。
  岁偃立刻跨步上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两人交握的手安抚下她惶恐的心。
  “这是苗疆正常疗伤过程,不要怕。”岁偃道。
  “嗯。”佑宁点了点头。
  庄一雯瞧了瞧两人,又从?腰间的木匣子中?取出一只更加白胖圆润的医蛊,道:“既然都坐下了,你也把手伸出来吧。”
  岁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