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
  王唯一鼻子也跟着发酸,“嗯,咱们全家一起去。”
  不远处,玉少一盯着抱在一起如胶似漆的二人。抽一口烟,吐出轻薄的烟气。罢了,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垂泪菩萨,别杵在这里膈应人,陪我走一走。”
  “是,玉公子。”
  玉少一抽了两口,随手在身旁的树上磕了一下烟杆子。
  橘红色的烟灰掉下来,还没落地,已经变得如霜泛白。然后在玉少一脚下泯灭化尘。
  “唯一说,你把殷长衍娘子的魂魄拽到邹静云肚子里。”
  垂泪菩萨心中了然,玉少一这是要秋后算账。“是。玉公子不满吗?”
  “我不介意你拽魂魄,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满的,是你的蓄意隐瞒。”
  “那玉公子该学会适应,毕竟以后这样的事儿只多不少。”
  垂泪菩萨不仅不遮掩自己的意图,甚至将它明晃晃地拉到台面上给玉少一看。
  玉少一一顿,笑了一下,“你倒是诚实。对主人有所隐瞒,你不会觉得做的有点儿过分么。”
  “过分吗?还好吧。”垂泪菩萨说,“玉公子不也一直存着拔除掉我的心思。”
  当初在碑林镇,玉少一救了濒死的谢留,他亲口对谢留说‘总有一天会拔除掉垂泪菩萨’。
  “我跟你共度数个寒暑,万一我改了心思,你这行为不就误伤了我的心。”
  世间万物都有感情,人尤其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垂泪菩萨一定相信。但要是换成玉少一,垂泪菩萨只会“呵呵”两声。
  祂真的“呵呵”出来,“呵呵,玉公子这样的人也会有心。不,也许你是有的。但你的心很小,估计刚好只够塞下你的女儿。垂泪菩萨身重体胖,若硬是挤进去,会裂开纹路然后碎掉。”
  “哈哈哈哈,我想也是。”
  王唯一怀孕了,闻不得猪油。
  味道稍微飘过鼻翼,就会引起恶心干呕。
  王唯一抱着花盆吐了好一会儿,犹豫道,“长衍,咱们家面摊最近可能卖不了葱油拌面。”
  殷长衍给她倒好温水、放到嘴边漱口,闻言眼睛一亮,里头的惊喜散做星星恨不得闪瞎人眼。
  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早都不想干了。
  满口答应,“行行行,我改卖肉酱面。”
  过了一会儿,问道,“唯一,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王唯一手松开花盆,总算能舒坦一些,“你定吧,什么都行。长衍,把窗户打开大一些,吹一吹风会好些。”
  “哦哦,好的好的。”
  殷长衍刚把窗户打开,一个传讯纸鹤直直地飞进来,盘旋几圈后,停在王唯一面前。
  是李卿之的声音,“唯一,在哪儿呢。”
  师尊上次用这个语气说话,是她在望春楼吃了好几天,他催她回宗门。
  王唯一不是很想回,“师尊呐,我跟爹在一起。”
  “你爹那里我去说,回来吧。”
  “可是、”王唯一还想说点儿什么,李卿之利落打断她,“没有可是。”
  王唯一只得应允,“弟子遵命。”
  殷长衍说,“我陪你一起去。”
  “好。”
  傍晚,松柏林。
  李卿之坐在长案一边,拿着细长毛笔在一掌厚的律典上勾勾画画。听到动静,头从律典中抬起,“舍得回来了。”
  “回来了。”
  李卿之视线越过王唯一,与殷长衍对视,“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哈哈,我夫君,殷长衍。”
  “不害臊,还没成亲,就张口闭口叫人家夫君。”
  王唯一笑嘻嘻道,“师尊,我有孕了,你要做人家师公了。”
  李卿之愣了一下,直接捏断手中的细毛笔。皱着眉头看向殷长衍,“谁的?”
  殷长衍说,“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么。”
  殷长衍觉得李卿之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惯会油嘴滑舌骗人的地痞流氓。
  “长衍,唯一死了十八年,你的心也跟着封闭。既然如此,你守着唯一过就行,为什么要玩、弄我徒儿。她才十八,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忍心把她当替身用,让她做你排解相思寂寞的工具。”
  “我没,你听我解释。”
  李卿之怒火上头,半个字儿都听不进去,“你做得太过火了,殷长衍。”
  王唯一很感动,师尊对她真的特别好,“傍晚了,师尊还没吃吧,我去给师尊做一碗炸红薯片蒸饭。长衍,你跟师尊好好聊。”
  第153章 第 153 章
  ◎与李卿之相认◎
  再待一会儿, 师尊非得骂她个狗血喷头。
  松柏林一侧有一个小厨房,王唯一炸红薯的时候,殷长衍掀开门帘过来。
  王唯一看到殷长衍指尖凝气、衣摆上的剑意还没散干净, “长衍,你动手了?”
  “我也没办法。谁叫他说又说不听,打又不能打,我只能做一个幻阵来拖住他脚步。”殷长衍打量四周, 心生怀念, “这里本是丹药房, 什么时候改成厨房。”
  “这一代剑堂弟子各个天资出众, 在上一届的宗门大比中以一己之力将所有堂全部甩在平均线以下,哪里会用得上丹药。师尊虽然不怎么出面管宗门的事, 但向来护短,所以宗门没几个眼瞎的敢犯到剑堂头上。”
  “后来丹药房的药品全部过期, 大家懒得清理, 一商量, 索性拆了丹药房改为小厨房。然后小厨房就成了你娘子我的天下。”
  王唯一捞起炸好的红薯片, 糯米饭也煮好了。在碗底铺一层炸红薯片, 将调好味道的糯米饭盖在上头一起放进锅里大火蒸。
  殷长衍双臂环胸,肩膀轻靠在门框上,她围在灶台前跟一个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 “炸红薯块呢。”
  “嗯, 师尊喜欢吃红薯, 无论是蒸还是炸, 他都吃得很香。”
  “你都没给我做过。”
  “我做饭没有你好吃。”王唯一说, “下一此我专门给你炸一锅。”
  殷长衍接过炸红薯片蒸饭, “给我, 我端过去。”
  “行。”
  王唯一熄了灶台的火,收拾干净后出了小厨房。长案两侧,殷长衍和李卿之对着坐。显然,李卿之不想搭理殷长衍。
  “李师兄,我还以为幻阵能多困你一会儿。”
  李卿之越过他看向王唯一,“徒儿,过来。”
  王唯一颠颠儿地跑多去,“师尊,有什么吩咐。”
  “你爱殷长衍?”
  “当然,不然我不会跟他生孩子。”
  “你爱他哪儿?”
  “我住江边他给我钓鱼,天热他给我缝凉衣,地不平他给我纳鞋底,我疯玩儿回到家里,桌上一定摆的是我爱吃的菜......太多了,我说不过来。”
  李卿之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李卿之清楚殷长衍的过去有多苦,如果殷长衍能从情伤中走出来,他会亲自吹吹打打把徒儿嫁过去。可是,殷长衍显然是在徒儿身上找死去王唯一的影子。
  他把徒儿当什么了。
  不,不行,绝对不行。
  “徒儿,十八年前殷长衍有个娘子,叫王唯一。她吃够了烤兔肉,殷长衍就去江边给她钓鱼,一坐就是一天,风雨无阻;她不喜欢大街上的衣服款式,殷长衍就学着给她做,为了买到上等布料他铤而走险去参加剑堂战堂大比,弄得满身是伤,双脚穿铜针在百柿林服刑;她怀孕时腿脚发肿,鞋子硌脚,殷长衍一针一线给她纳鞋底......”
  “徒儿,你爱的是殷长衍,还是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李卿之叹了一口气,“他只爱他娘子王唯一,他不爱你。你跟殷长衍分开吧。”
  “我就是王唯一。师尊你也说了,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分开。”
  “傻徒儿,明炎宗在你脑子植入了殷长衍娘子的记忆,你不是她,你不是那个王唯一。你只是宗门用来引殷长衍入局的棋子。”
  “我就是王唯一,垂泪、”菩萨可以作证。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就被李卿之打断,“你已经全完被记忆左右了。明天你跟我去鸣风谷拜访喻白公子,我会求他把你脑子不该有的记忆收回来。”
  “师尊,你听我把话说完。”王唯一说了垂泪菩萨的事儿。
  李卿之听完,不止没有半分喜意,反而眉眼含怒地看向殷长衍,“殷长衍,你联合垂泪菩萨骗徒儿。你这么做,既是对王唯一不忠,又是对徒儿口蜜腹剑。你以前不这样,你怎么会长成一个虚情假意的人。你太令我失望了。”
  王唯一:“......”
  长衍说得对,顺尊说又说不听,打又不能打。麻烦死了。
  “师尊你一直饿着,先吃口饭吧。你嘴里再多蹦出一个字,我就要被气死了。”
  李卿之还想说什么,但想到徒儿现在也很难受,于是闭上嘴巴。
  拿起筷子吃饭。
  吃了两口,咀嚼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王唯一,“你是十八年前的王唯一。”
  王唯一:“?”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嘴皮子都要翻烂了,他一个字都不信。现在为什么突然变得深信不疑。难不成炸红薯蒸饭里下了什么咒术不成。
  李卿之筷子拨开饭碗上层的糯米饭,露出下面的松柏针,“徒儿做的蒸饭,碗底下铺的是炸红薯块。而王唯一做的,底下是松柏叶。”
  王唯一呆住了。她明明铺的是炸红薯块,什么时候换成松柏叶。殷长衍,你偷吃。
  殷长衍供认不讳。夹走所有的炸红薯块后碗底会空,糯米饭会塌下去,他就顺手揪了点儿头顶的松柏叶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