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几欲焚天的烈火肆虐着顶楼大片大片制成干花的红玫瑰,一路蔓延而下。
  楼道也被工作人员堆满装饰用的玫瑰,原本的梦幻浪漫,此时成了催命的符咒
  红裙少女在前面奔跑。
  身后是越发肆虐的火焰。
  顶楼开始燃烧的火焰,被守在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大火蔓延的太快了。
  所有人都往外跑,无人敢进去。
  ……
  导演是下楼之后,才知道楼上起火了。
  赶紧联系救援。
  然后看着大家一股脑冲出来,松口气,“都出来了吗,每人受伤吧?”
  下一刻。
  “不对,秦老师还没出来?”
  “是!”
  “秦老师在最后。”
  有人惊呼:“这么大的火势,现在还没出来,恐怕是出不来了吧?”
  “快进去救人啊!”
  “打救援电话了,快催紧急救援!”
  “怎么会起火?”
  四周一团混乱。
  就在此刻。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降落于不远处,踩着黑色作战靴,迷彩长裤完全勾勒出男人修劲挺拔的双腿,一步一步,踩过茂密野草,走向肆意着烈火玫瑰的片场。
  方才在空中看得并不明显。
  只有顶楼堆满的玫瑰。
  直到现在,贺泠霁才发现,滚滚浓烟从片场那栋年久失修的大楼内蜂拥而出。
  与浓烟一同冲出来的,还有一堆拍摄人员。
  他眼神猛然一沉:“秦芒没有出来?”
  低沉沁凉的男人声线在一团混乱中分外清晰。
  孟庭着急忙慌之际,第一时间看到贺泠霁。
  “贺总!”
  “是,秦芒还没出来。”
  “里面全都是易燃的玫瑰。”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她要是能下楼早就下来了,百分百是被浓烟困住了。”
  他语序有点混乱。
  但最起码讲清楚了此时状况。
  远处传来救援车队的声音。
  在场众人眼底划过一抹希望:“来了!”
  这里草木茂盛,人烟稀少。
  幸好靠近一条溪水,不断有人往里面泼水,能缓解一点是一点。
  万一呢。
  但谁都不知道里面的火势如何。
  滚滚浓烟从里面冒出来。
  贺泠霁根本没有考虑。
  直升机内有简易防护用具。
  其中还有一件以备不时之需的厚重大衣。
  沾透了水后,便拎着迈进了浓烟滚滚的医院之内。
  众人大惊失色。
  不少人认出来这位的身份。
  “贺总?”
  “卧槽,贺总怎么进去了?”
  “危险啊啊!”
  “快拦住他。”
  “这么大的火,里面的人肯定没救了,贺总别——”
  贺泠霁灰蓝色的眼瞳冰冷至极,说‘没救’的那个女演员顿时闭嘴。
  其他人更不敢在场的人谁又敢真的阻拦。
  ……
  此时,秦芒运气很好,居然找到了医院避难间。
  虽然医院年久失修,可这里暂且能用,还没有大浓度的烟钻进来。
  最起码是整栋楼最安全的地方。
  意识越来越淡薄时,秦芒乌眸暗淡——
  脑海中先想起的是小叔叔真的太惨了。
  年幼时先送走父母,再送走嫂子,又差点送走哥哥,现在这个哥哥,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最后还得送唯一血脉相连的侄女。
  真得好惨。
  一边喃喃着小叔叔好惨。
  脑中走马灯似的,最后定格在贺泠霁那张或清冷如冰,或温沉柔和的俊美面容上。
  她还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没有跟贺泠霁说。
  “秦芒?”
  “在哪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刺破混沌。
  她下意识回应:“我在、这儿。”
  秦芒挣扎着掀开眼皮,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她被囚困于漫天火海,烈焰炙烤,险境重重,周围是玫瑰燃烧的气息。
  隔着半开的门缝,入目便是贺泠霁像天将神祇一样,拨开层层火焰,四下寻她。
  “秦芒。”
  “秦芒。”
  贺泠霁的声音逐渐被烟雾熏得沙哑。
  却不曾降低音调。
  于秦芒而言,恍若震颤灵魂的神音。
  忽而贺泠霁察觉到什么,猝然转身,没有任何停顿,推开这扇厚重的门。
  秦芒暗淡的眸子,在烟雾弥漫间,乍然亮起。
  红唇颤了颤,无声地重复:“我在……”
  决定涉险进入火场时,贺泠霁依旧是能保持极致的冷静,大脑理性判断。
  而在看到秦芒那一刻。
  明明她没有穿着华美的裙子,也没有精致漂亮,甚至脸蛋上还有一道道黑痕,偏生那蓦然亮起的眼眸,让他一直平静的心脏,第一次,紊乱又快速地跳动起来。
  一下重过一下。
  像是一株自深海暗渊破土而出的种子,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生出了包裹烈焰的花枝,肆意灼烧他的心脏,沿着血脉蔓延开来。
  让他不止躯体,连灵魂都愿为她焚烧殆尽。
  所以贺泠霁才会明知明天有工作的情况下,神使鬼差地穿着她最喜欢的这套迷彩裤,开着直升机而来。
  也会毫不犹豫进入危机四伏的火场。
  秦芒轻喃了句:“我怎么又梦到你了。”
  不是快要死了吗。
  这次,贺泠霁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是梦。”
  秦芒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裂开细碎伤痕的唇瓣抿着,浑身颤抖着喊:
  “谁让你过来的?”
  “会死的!”
  少女纤细指尖用力拽着男人方才被一朵正在燃烧的玫瑰砸中,染上了一道道黑灰的手臂。
  贺泠霁弯腰。
  将身上浸足了水的厚重外套披在秦芒身上,如往常那般,轻松随意地将她从地面抱起来,黑色作战靴踢开一旁突然坠落、正在燃烧的木板,沿着一路燃烧的玫瑰花路往外走,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忽而沉着嗓子笑了,“这不挺好——”
  “好什么好?”